冰冷的死寂依舊包裹著她,但葉雙的意識粒子群卻散發(fā)著微弱而穩(wěn)定的光,如同在無盡墨海中錨定的小舟。下墜感沒有停止,黑暗依舊粘稠地吞噬著能量,可她心中的火焰——對林曉的牽掛,對周言的擔憂,對暗影陰謀的怒火——成了最堅固的船錨。放棄的念頭已被徹底驅(qū)散,只剩下一個清晰的意志:回去!
那些冰冷的碎片,在她感知的邊緣若隱若現(xiàn)。它們形態(tài)各異,有的尖銳如刀鋒斷口,有的渾圓如被打磨過的卵石,共同點是結構都帶著非自然的、人工雕琢般的棱角感,冰冷堅硬,像宇宙垃圾般漂浮在這片能量的深淵里。之前韓墨殘留意念的警告——“小心…它們…可能…危險…也可能是…線索”——在她意識中回響。
危險?線索?葉雙將凝聚的意志力小心翼翼地投向最近的一塊碎片。它呈不規(guī)則的多面體,邊緣折射著不存在的光。她的意志觸角剛一接觸,一股極其微弱、卻異常清晰的能量波動瞬間傳遞過來。不是攻擊,更像是一種…脈動?一種規(guī)律性的、細微的震顫,與這片死寂深淵格格不入。
這波動…不是威脅?葉雙感到一絲驚異。這冰冷的死物內(nèi)部,竟蘊含著如此規(guī)律的能量?她嘗試將意志力更深入地探入,不再是試探性的觸碰,而是主動去“感知”那股波動。
嗡——
一股遠比之前清晰、強烈的能量流猛地沿著她的意志觸角涌來!不再是溫和的脈動,而是洶涌的、帶著某種信息的洪流!冰冷的觸感瞬間被一種奇異的“灼熱”取代,意識粒子群劇烈震蕩,仿佛被強行灌入了不屬于她的東西。
劇痛!信息過載的撕裂感!無數(shù)破碎的光影、扭曲的聲音、無法理解的情緒碎片,如同高速旋轉(zhuǎn)的萬花筒,在她意識核心炸開!她看到扭曲的街道、模糊的人影在尖叫、金屬摩擦的刺耳銳響、一種深不見底的絕望……混亂的信息碎片沖擊著她的意識,幾乎要將她剛剛凝聚的粒子群再次撕碎。
“不!”葉雙在心中怒吼,強迫自己從這混亂的信息流中抽離。她猛地切斷了對那塊碎片的感知連接。粒子群的光芒黯淡了許多,傳來陣陣虛弱的眩暈感。剛才那是什么?某個時空的殘影?某個生命體臨終的絕望片段?
那能量的波動…雖然混亂,但源頭似乎就在碎片深處。這深淵并非真正的“虛無之地”,這些碎片,像是被撕裂的時空殘骸,或者……某種信息的載體?
葉雙強忍著意識深處殘留的刺痛和混亂感,再次將意志投向另一塊形狀不同的碎片,這次她更加謹慎,只維持著極細微的聯(lián)系,不再深入,只是捕捉那規(guī)律性的波動本身。果然,這塊碎片也散發(fā)著相似的、穩(wěn)定的能量脈動,頻率卻與之前那塊略有不同。她嘗試著將感知力投向更遠處,那些散落在黑暗中的其他碎片,無一例外,都散發(fā)著這種獨特的、冰冷的能量律動。
一個大膽的念頭在她意識中成形:這些能量波動,是否像黑暗中的信標?是否標示著某種……路徑?或者,它們本身就是構成這深淵的某種“結構”?韓墨說“可能是線索”…
回去的路在哪里?錨點是她的意志,但方向呢?也許,這些碎片的能量波動,就是指引!
葉雙不再猶豫。她將凝聚的意志核心,想象成一個無形的探測器,全力捕捉著周圍所有碎片散發(fā)的能量波動。起初是混亂的雜音,無數(shù)細微的波動交織在一起。她摒棄干擾,集中精神,像在嘈雜的市集中分辨特定的腳步聲。漸漸地,一種奇特的規(guī)律開始顯現(xiàn)。大部分碎片的波動是孤立的、無序的,但有幾股波動,卻隱隱形成一種……流向?它們并非靜止,而是沿著某個難以察覺的方向,極其緩慢地傳遞、共鳴。
就像黑暗中幾條微弱卻方向一致的溪流。
葉雙的心跳在意識層面加速。她調(diào)動起所有的力量,小心翼翼地推動自己的粒子群,嘗試著向其中一條能量波動“溪流”靠近,讓自己的存在頻率與那波動的流向產(chǎn)生一絲微弱的同步。
接觸的瞬間,一種奇異的“順滑”感傳來。下墜感沒有消失,但深淵那無處不在的粘稠吞噬力,似乎減輕了一絲絲!仿佛從一個靜止的泥潭,滑入了一條極其緩慢、但確實在移動的暗流!雖然依舊冰冷死寂,但方向感開始模糊地出現(xiàn)——就是這股能量波動傳遞的方向!
有門!葉雙精神大振。她不敢松懈,全神貫注地維持著這種同步,讓自己的粒子群依附在這股無形的能量流上,順著它向前飄移。黑暗依舊無邊,但不再是徹底的絕望。她像一個在深海潛航的孤獨旅人,依靠著微弱的聲納信號摸索前行。
不知過了多久,也許是片刻,也許是很久。她依附的這股能量流忽然發(fā)生了異變。原本規(guī)律穩(wěn)定的波動,毫無征兆地劇烈紊亂起來!像是平靜的溪流猛地撞上了暗礁,能量變得狂暴、尖銳,互相沖撞撕扯。依附其上的葉雙粒子群瞬間被甩脫,再次陷入無序的翻滾和更猛烈的下墜感中!深淵的吞噬力驟然增強,粒子群的光芒急劇黯淡!
怎么回事?!葉雙驚駭萬分。她試圖重新穩(wěn)定自身,但那股紊亂的能量流如同失控的野獸,在周圍黑暗里瘋狂沖撞,甚至開始侵蝕她的意識粒子!冰冷的撕裂感再次襲來,比接觸碎片信息流時更加兇猛,帶著一種要將她徹底同化、碾碎的惡意!
“呃!”意識深處傳來劇痛的悶哼。她拼命抵抗著這股狂暴能量的撕扯,粒子群艱難地聚合,試圖逃離這片突然形成的能量亂流區(qū)。
“葉…雙…”一個極其微弱、幾乎被狂暴能量完全淹沒的意念,突然穿透混亂,在她粒子群中激起一絲漣漪。
韓墨?!是他!他的意念比上次更加斷續(xù)、模糊,充滿了極致的疲憊和…某種焦灼的警告?
“別…別碰…核心…”韓墨的意念斷斷續(xù)續(xù),如同風中殘燭,“波動…陷阱…是…活…的…”每一個字都像是耗盡了他最后的力量。
活的?!陷阱?!葉雙的心猛地沉到谷底。難道這些能量波動,并非無意識的時空殘響,而是…某種存在布置的誘餌?專門用來捕捉像她這樣墜入深淵的迷失者?
“路…方向…在你…心里…”韓墨的意念越來越弱,最后幾個字幾乎細不可聞,“…鑰匙…是…你…”
聲音徹底消失了。任憑葉雙如何凝聚意志呼喚,都再無回應。韓墨的意念聯(lián)系,很可能被這狂暴的能量亂流徹底切斷,甚至…他自身也遭遇了更大的麻煩?
“鑰匙…是我?”葉雙咀嚼著這最后的、謎一般的話語。心中的火焰劇烈地跳動了一下,不是因為恐懼,而是因為一種被點醒的明悟。意志是錨點,方向…在于自身?不是依附外物,而是…創(chuàng)造路徑?
就在她苦苦抵抗能量亂流撕扯,意識粒子群光芒越來越暗淡,幾乎要被重新拖入徹底黑暗的瞬間,一點極其微弱、卻無比溫暖的光芒,毫無征兆地出現(xiàn)在她感知的邊緣。
那光芒不是來自任何冰冷的碎片,也不是狂暴能量流的產(chǎn)物。它柔和、穩(wěn)定,帶著一種難以言喻的熟悉感和…吸引力。像黑暗盡頭點燃的一盞孤燈,渺小,卻穿透了粘稠的吞噬和狂暴的亂流,清晰地映照在她的意識中。
光源所在的方向,與她之前依附的那股能量流的流向,截然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