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靈娃子,你別怪二叔心狠,這不實在是沒法子了嗎。”
“是啊靈娃,你哥娶親的禮金咱們實在湊不上了,你在咱們家白吃白住這些年,嬸子沒跟你要過一個子兒,你現(xiàn)在有能力就幫幫你親哥吧!”
二叔二嬸帶著哭腔的老邁聲音讓柳靈感到無比厭煩。
少女狹長眼底只有深深的、壓抑到極致的痛苦和嘲諷。
“你們把我賣了多少錢?”
二叔怔了怔,看著眼前這個和自己失蹤多年的親大哥面容有幾分相似的小侄女,心中默默生出一絲不忍,可轉(zhuǎn)頭看了眼自己家那眼巴巴的親生崽子,又狠下心咬牙道:“10兩銀子!”
噗嗤一聲。柳靈笑出聲。
二叔老臉頓時漲熱通紅!
羞愧得無地自容。
二嬸也背過身去,難堪地擦了擦眼淚。
柳東看爹娘說不上話了,他噔的一下就不干了!“柳靈!你多長那玩意誰家能要你?不賣你能有去處嗎!男不男女不女的,不去賣能干啥?我們家養(yǎng)你這么多年,十兩銀子還不夠嗎!”他幾乎是指責(zé)地沖到柳靈面前,揪著柳靈漏了黑色棉絮的破襖,一說話滿口輕蔑,他不是故意中傷柳靈,他說這話是習(xí)慣了的。
二叔看不過去,猛地咳嗽兩聲,“東子!夠了!”二嬸咬著唇拉住了二叔,神色復(fù)雜地?fù)u了搖頭。
二叔:“靈娃子,二叔對不起你,對不起你爹娘。接你的人就在外等著,你跟他們走,等過個三兩年,我和你嬸兒攢夠錢就去贖你回家。咱們還是一家人。”
柳靈沉默良久。哂笑,不語。
二叔的臉更加紅了。他這就是在說瞎話。賣進(jìn)去窯子的人,還能贖得出來嗎?
推開門就看見四個守在院子里的大漢,個個兒目光色瞇瞇地盯著柳靈瞧。從上到下掃了一遍,把柳靈扒光了一般,點點頭很是滿意。
領(lǐng)頭的大漢把腰間的錢袋子摘下扔給了柳家老二。
柳老二接過錢袋子,竟立馬把柳靈推了過去!
柳靈瞬間就被四個大漢圍起來,手腳被麻繩捆得結(jié)實,柳靈不掙扎,他們幾個都很詫異。“沒見過這么乖的。”說著把人扛著咕嚕一下塞進(jìn)馬車,好似個貨物。
親眼看著那馬車跑上大道,繞出山不一會兒就沒了影兒。柳老二一家三口個個神情精彩。
柳老二媳婦良心不安:“咱這么做不會遭報應(yīng)吧?”
柳老二沉默不語。
只有柳東一直抱著錢袋子吵嚷著:“我要娶媳婦咯!我要娶媳婦咯!”
……
烏云鎮(zhèn)最大的窯子花月樓進(jìn)了一個新奇玩意。
是個不男不女的東西,老鴇子親自驗貨,滿意的不得了!
掛牌子前夜,花月樓一場大火燒了個干凈。這火奇了怪了,專燒那該死的作孽人。
姑娘的尸體一具沒見著,憑空飛了似的沒了影。
老鴇子被人開膛破肚,尤其胯下被剜得干凈。
十幾個打手赤身裸體摞在一起,眼珠子挖空,根兒都斷了,燒得尸體有一塊沒一塊,死狀極其恐怖。
鎮(zhèn)上人都傳這是造孽造的太多,遭了報應(yīng),是天收!
三天后,柳家溝娶親那一家同樣死于一場火災(zāi)。這火燒得快燒得早,新郎官還沒出門接媳婦自己家就被燒沒了。新娘家一聽說這喪事消息立馬宣布婚書作廢!不相干系!
迷迷糊糊走在風(fēng)雪中,少女烏黑的長發(fā)落滿了厚厚一層雪,如白色花密密麻麻,她的臉頰凍得僵硬冰冷如鐵皮,四肢也早已沒了知覺。不知道自己走了幾天幾夜,少女只知道自己一定要離開家鄉(xiāng),離開那個任人凌辱的地方。滿是凍瘡的雙手杵進(jìn)冰雪里洗了無數(shù)次,盡管早已經(jīng)干凈,可柳靈就是覺得自己兩眼看到的雙手仍是沾滿血腥,她親眼看見那些骯臟的紅色血蟲如何爬滿自己的雙手、全身,無論她怎么掙扎扭打都不甩不掉!
“我沒錯。”
“是你們該死!”
“凡是傷我害我的,全都該死!該死!”
無數(shù)次重復(fù)著痛恨扭曲的自言自語后,柳靈終于沒了力氣,眼前一黑,昏倒在一條蜿蜒上山的路口,蒼翠巨樹的樹蔭將她籠罩起來,樹葉窸窣聲讓人心神寧靜,疲憊不堪的柳靈再也堅持不住,徹底昏睡過去。
這山巍峨壯麗,連綿不絕,此起彼伏不知有多少峰,最為人稱贊的是不知為何,總有一股淡淡香氣從此山外擴,這香甜氣息對人影響很大,能讓人瞬間放松,吸進(jìn)一口都舒適無比。
鼾聲起,柳靈這下睡得更熟了。
若她此刻稍稍抬頭就能看見這山門正中,如盤龍般懸空巨大蒼勁的三個金色大字:
長、生、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