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了些膳食后,文熙便來守靈堂了。
瞧見文熙,文謙上前虛情假意的道“若華,昨日爹爹說的都是氣話,莫要放在心上。”
文熙瞧都不瞧他一眼,只淡淡出聲:“戲挺多啊!不去當戲子可惜了。”
上一世,她最信任的父親將她送到江南的表二伯府上。
在那里,她受天下人冷眼,用的穿的比下人還要差,二伯每日酒后便會打她,有一次他幫著自己的兒子來欺負她,辛好她會點武功拿防身用的刀刺傷了他,要不然她就失了清白。
但這件事也被他們拿出來斷章取義,他們同別人說,她帶了男人回來當面首,說她年紀小小就如此放浪。
一時間她成了人人喊打的過街老鼠,同齡的女子見了她便遠遠的躲開了,生怕她壞了自己的名聲。
從那日起,她每晚上入睡前,都會將房中的柜子,梳妝臺搬到門前,將門堵得嚴嚴實實的,再把刀藏到枕頭下才敢入睡。
直到她十五歲時,她才被這個所謂的父親接到京城,那時的她還挺天真,覺得只要自己順著他來,便會好過,便可以同文若一樣受到父親的重視和疼愛。
可是她錯了,還錯的離譜,他這種食如饕餮的人,怎么會放棄利益呢?
文謙也不惱,笑道:“若華凈說些胡話,若是出了府,就莫要這樣說,會讓人笑話的”
“都鬧成這樣了,還有意思嗎?”
她快步上前,逼得他連連后退,直到他背后碰到了根柱子。
文謙覺得此刻的文熙變得和以往不大一樣了,以前的她性膽小,可現在她就宛如那地府里來索命的無常。
“若不是我大宋律法弒父是重罪,我現在就想一劍了斷了你,可我可不想因為你這爛人而背上弒父的罵名。”
文熙的聲音在這偌大的靈堂中顯得格外的突兀,文謙后背一涼,不知是被嚇著的,還是因為那柱子本身就涼。
“但是,如果要是那天你把我給急了,我不介意同你一起下地獄。”文熙實然轉過身來,大聲道。
文謙被嚇得軟腳下一軟,險些站不住,好在扶住了柱子。
等他站直了后,他連忙往靈堂外走,邊走還邊罵著文熙是個“逆女。”
想讓她做以前軟弱無能的文熙,最拿根白綾將自己吊死。
文熙扯出一抹淡淡的冷笑,走到棺材前,上了三炷香,然后跪在跪墊上拿起靈紙來燒。
夜里二更時,文若走了進來。
“姐姐。”文若跪在墊子上,扭頭和文熙說話。
文熙收了那冷若冰霜的臉道:“何事”
上一世的文若,在這樣的府中并未長歪,反而知書達禮,還暗中幫助過文熙,不是個壞種。
文若低下頭,手指輕輕摩挲著衣角,聲音細若蚊蚋:“我……我聽聞你從晌午一直待在靈堂,怕你太過傷心,身子熬不住。”說著,她抬頭,一雙清澈的眼眸里滿是關切。
接著文若滿臉愧疚又道:“還有,對不起……到文府前的十年,我和母親一直住在京城外的莊子上,我不知道爹爹她有了妻子女兒,母親只對我說過父親常年出海掙銀子養我和母親,所以,真對不起。”
文若覺得若沒有她和母親,文熙和慕書映就不會陰陽相隔,讓文熙沒有了母親。
文熙扯唇對她道:“你不知情,怪不了你。”
“三娘于,你怎么在這,快隨老奴回去,夫人找你呢”柳氏身旁的嬤嬤上前來一把抓住文若的手便往外走去。
第三日,到了慕書映下葬的日子,舅舅在洛州,離京城有千里之遠,怕是見不著母親最后一面了。
文府眾人隨著出殯隊出了府,文熙捧著靈牌,走在前頭。
一路上哭聲不止,但卻聽不出半分真意。
“這二娘子可真慘,小小年紀便沒了母親。”一位公子感嘆道。
“這文大小姐可真慘,小小年紀便沒了母親。”
一位身著錦袍的公子感嘆道,他目光中帶著幾分同情,望向隊伍前頭那個瘦弱的身影。
“可不是嗎。”一旁的人附和道
文熙捧著靈牌的手蜷了蜷,宛如行尸走肉般,行走在街上。
她眼神呆滯的看著前方,想著為何要讓她重來一次,淚水也無聲滑落下來。
為何還要將她的母親再一次從做夢人成了托夢人。
很快一行人便來到了一個墓前,將慕書映下了葬。
法師在慕書映的墳前足足做了一個時辰的法事。
其他人都走了,就連清兒也被文熙吩咐走了。
文熙坐在墳前,她低下頭,雙手緊緊捂住胸口,眼淚宛如那斷了線的珍珠,一顆顆從那白皙的臉頰滑落。
其實她是怪母親的,怪她為何狠心留下自己。
最后她摸著墓碑,一字一句的道:“母親,你放心,我定會替阿姐報仇”
……
頭七剛過,文謙便把柳氏抬做了主母。
“我交代給你的事辦妥了嗎?”文熙放下手中的茶杯問道。
清兒點了點頭,從腰間拿出來一沓銀票,遞給文熙。
“照娘子吩咐的,把芳華樓變賣了出去,再加上之前樓里贊著的共有十萬兩銀票。”
清兒不知娘子為何在失人去世后,便像是變了一個人似的,變得大膽,有謀略了,但總歸是好的夫人和大娘子如今都不在世了,也不會讓人欺負了去。
想不想又接著說:“娘子讓去更換信封的事也變了。”
文熙淺勾唇角,漫不經心的道:“那便好。”
將這銀票拿了一半給清兒,另一半則藏在她自己的衣裳,清兒也照著文熙,將銀票藏了起來
知曉這芳華樓的東家是慕氏,除了阿姐和她,還有清兒知曉這事,其他人只知道這芳華樓的東家是女子,其它便一概不知了。
“您說老爺他真的會將娘子給弄暈了,偷偷送去翼州嗎?”清兒心底里的疑問一道問了出來。
“如果前些天沒有鬧起來,他定會好商商量同我說,但鬧到這步了,商量就別想了。”
清兒嘆了聲氣,埋怨道:“真是育生不如的東西,男子好歹也是他的骨肉,這樣做也不怕留人詬病。”
話音剛落,門外便響起了敲門聲
清兒回頭看了眼文熙后,上前去開了門。
侍女手中端著兩個碗,也不知里面裝的是什么害人的東西。
“最近因為天氣干,老夫人令人煮了這些可清熱除煩,益氣生津湯藥,叫我端來給二娘子和清兒姐姐服下。”侍女把兩碗藥放在桌上后,同文熙解釋著。
隨后她在房中站了好一會,見倆人還沒有要喝的意思,便端起一碗遞在文熙面前:“二娘子還是趁熱喝了。”
文熙抬眼,看了看這侍女,從她手中拿過那碗湯藥,喝了下去。
隨后那侍女又端起另外一碗遞給了一旁的清兒。
見兩人都喝了,那侍女滿意的勾了勾唇。
待她走后,文熙示意清兒不要說話,拿出事先準備好的解藥,遞給清兒。
那侍女恐怕如今就藏在那房外,等著她倆被迷倒。
等了一會,文熙覺得時間差不多了,便和清兒裝暈倒在了地上。
果然,不一會就傳來了開門聲。
“動作都麻利點。”文謙的聲音在房中響起。
文熙能感受到有人在綁她的四肢,隨后便是被人抬走,然后丟到了馬車內。
不一會兒馬車內就傳來一陣陣顛簸,文熙和清兒都不約而同的睜開了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