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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灰燼的低語**

凈化完成后的短暫放松被琉璃一句“回圣所”打破。福林帶和其他幾位魔法少女正準備調動力量進行空間轉移，庫珀的小爪子也亮起了微光。

就在這時，一股冰冷、帶著腐朽塵埃氣息的微風，毫無征兆地在空曠死寂的車間里卷起。這股風并不猛烈，卻帶著一種深入骨髓的寒意，吹散了戰斗殘留的硝煙味，卻帶來了另一種更令人不安的氣息——像是燒焦的木頭混合著陳年墓穴的土腥氣。

風中，有灰燼在飄散。

不是怪物消散后留下的那種黑色塵埃，而是更細碎的、如同燃燒殆盡紙張般的灰白色余燼。它們打著旋，無聲無息地匯聚在車間中央那片狼藉的地面上方。

一個身影，從飄散的灰燼中緩緩凝聚成型。

那身影極其詭異，如同一個拙劣的人形剪影，由無數飄忽不定的灰燼顆粒構成，邊緣模糊不清，仿佛隨時會再次潰散。它沒有清晰的五官，只有兩個位置燃燒著兩簇極其微弱、如同風中殘燭般的幽藍色火苗，勉強算是“眼睛”。它穿著依稀能辨認出是某種破爛、焦黑魔法少女服飾的殘片，但早已看不出原色和款式，只剩下襤褸的布條掛在灰燼構成的軀體上。

“灰燼……”琉璃的眉頭瞬間緊鎖，聲音壓得很低，帶著一種福林帶從未聽過的、混合著警惕和一絲不易察覺的……厭惡？其他幾位魔法少女也立刻進入戒備狀態，武器并未收起，目光緊緊鎖定那個飄忽的身影。

“那是什么？”福林帶小聲問庫珀，下意識地握緊了法杖。這個“東西”散發出的氣息，比剛才的噩夢怪物更讓她感到不適，那是一種空洞、冰冷、帶著無盡疲憊和絕望的感覺。

“一個‘殘響’，”庫珀的聲音也失去了平時的歡快，變得嚴肅而低沉，“被過度凈化或者自身崩潰后殘留的、不完整的意識碎片，由純粹的負面情緒和能量殘渣構成。它們沒有威脅，但……很麻煩，會散播絕望的低語。別理它，我們走。”

庫珀催促著，小爪子上的光芒更亮了，試圖加速傳送。

但那個被稱為“灰燼”的身影，卻緩緩抬起了它那由灰燼構成的、輪廓模糊的手臂，指向了她們——更準確地說，是指向了福林帶。它沒有嘴，但一個嘶啞、破碎、如同無數砂礫摩擦的聲音，直接在她們的腦海中響起，斷斷續續，充滿了混亂和痛苦：

“……光……在啃噬……根……”

“……蜜糖……是……毒藥……”

“……盛開……即……凋零……”

“……籠中鳥……以為……在飛……”

“……喂養……它……終將……吞噬……你……”

聲音戛然而止，如同被掐斷的琴弦。構成它身體的灰燼猛地劇烈翻騰了一下，那兩簇幽藍的火苗瘋狂閃爍，仿佛承受著巨大的痛苦。然后，它如同被無形的力量撕扯，瞬間潰散，化作漫天飛舞的灰白色塵埃，被那陣突如其來的冷風卷走，消失在車間的陰影深處，只留下那股令人作嘔的焦朽氣味在空氣中彌漫。

車間里死一般的寂靜。

福林帶呆呆地站在原地，腦海中反復回蕩著那破碎、詭異的低語。“光在啃噬根”？“蜜糖是毒藥”？“盛開即凋零”？“喂養它終將吞噬你”？這些詞句像冰冷的針，扎在她因戰斗和花蜜而高漲的情緒上，帶來一陣莫名的寒意。她下意識地摸了摸自己的手臂，之前戰斗時那種皮膚下細微脈絡的異樣感似乎又隱隱浮現。

“它……它在說什么？”福林帶的聲音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顫抖，看向琉璃。

琉璃的表情已經恢復了慣常的冷靜，甚至帶著一絲安撫性的無奈。她輕輕嘆了口氣，搖了搖頭：“別在意，福林帶。‘殘響’都是這樣，它們是被噩夢徹底污染扭曲的可憐殘留物，只會散播一些毫無邏輯、充滿絕望的瘋言瘋語。它們的話語本身就是污染，聽多了會影響你的心境，削弱你的光芒。”

“可是……”福林帶還想說什么，她總覺得那些破碎的詞句里藏著某種令人心悸的東西。

“沒有可是，”琉璃的語氣溫和卻不容置疑，她伸手輕輕按在福林帶的肩膀上，一股溫暖平和的力量傳來，驅散了福林帶心頭的那點寒意，“記住庫珀的話，它們沒有威脅，但很麻煩。它們的‘低語’是深淵的誘惑，是動搖你信念的毒藥。我們魔法少女的力量源于純凈的希望和守護之心，一旦被這種絕望侵蝕，后果不堪設想。”

“琉璃姐說得對！”旁邊一個扎著雙馬尾的魔法少女接口道，她叫小梅，剛才負責干擾怪物能量核心，“我剛來的時候也遇到過這種‘灰燼’，被它幾句胡話嚇得夠嗆，結果好幾天狀態都不好。后來琉璃姐告訴我，那都是假的！是噩夢最后的掙扎！只要我們堅守本心，用希望的光芒去凈化，它們就毫無力量！”

庫珀也飛到福林帶面前，大眼睛里滿是認真：“福林帶，你要相信圣所，相信我們！那些話是扭曲的，是謊言！我們喝的花蜜是圣樹的恩賜，我們戰斗是為了凈化污穢守護世界！剛才你不也親眼看到了嗎？你用純凈的光芒凈化了怪物，保護了大家！這才是真實！那些灰燼的話，就像噩夢里的囈語，醒來就該忘記！”

同伴們堅定的話語和庫珀真誠的眼神，像溫暖的陽光驅散了陰霾。是啊，她剛才確實用力量保護了大家，圣所那么溫暖，花蜜那么美好，琉璃前輩那么可靠……那個“灰燼”的樣子那么扭曲恐怖，它的話怎么可能是真的？一定是自己剛成為魔法少女，經歷太少，被那種絕望的氣息嚇到了。

福林帶深吸一口氣，努力將腦海中那些破碎的低語甩開，臉上重新露出笑容，盡管那笑容深處還殘留著一絲未能完全消散的疑慮陰影。“嗯！我明白了！是我想多了！我們回去吧！”

“這就對了！”琉璃欣慰地笑了，“記住，你的心越純凈，信念越堅定，你的光芒就越強，就越能對抗這些來自深淵的絕望低語。圣所和花蜜會幫助你保持最佳狀態。”

傳送的光芒再次亮起，這一次沒有被打斷。光芒包裹住所有人，廢棄車間里令人不安的焦朽氣味和那詭異的低語殘留，都被徹底隔絕在外。

福林帶的身影消失在光芒中。她不知道，在她剛才站立的地方，一小撮灰白色的、與眾不同的灰燼，并未被風吹走，而是像有生命般，悄悄滲入了她魔法少女靴子踩過的一個淺淺腳印里，留下一個幾乎看不見的、帶著微弱絕望氣息的印記。

她更不知道，“灰燼”最后那句破碎的警告——“喂養它終將吞噬你”——并非指向剛才被她們“凈化”的怪物，而是指向了她們體內那冰冷力量的源頭，以及她們滿懷希望所“守護”的那個終極目標。

回到星穹圣所那溫暖的光芒和甜美的花香中，同伴們的笑語和庫珀的安慰很快讓福林帶放松下來。琉璃體貼地又給了她一小份“心之花蜜”。金色的液體滑入喉嚨，帶來熟悉的愉悅和溫暖，徹底撫平了那短暫的、來自廢棄車間的寒意和疑惑。

福林帶捧著空的花瓣杯，靠在舒適的軟墊上，看著穹頂流動的星云彩繪，感受著體內充盈的力量和圣所的安全感。

“果然……是我想多了。”她輕聲對自己說，閉上了眼睛，享受著花蜜帶來的寧靜。那個由灰燼構成的、發出絕望低語的身影，連同它那些破碎的詞句，在她心中迅速淡化，如同一個真正荒誕的噩夢，被圣所溫暖的光芒和甜蜜的花蜜悄然“凈化”了。

只是，在她沉入這份安寧的淺眠時，皮膚之下，那細微的、冰冷的脈絡感，似乎又極其微弱地搏動了一下，如同深埋土壤中等待吮吸的根須。而圣所空氣中那無處不在的、令人放松的甜香，也似乎比往日更濃郁了一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