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十年代末九十年代初的珠三角那是特別熱鬧，大姑娘小媳婦帥小伙壯老爺們都特別愛往珠三角跑，改革開放珠三角有許多外資企業在這里開工廠辦企業，工作機遇多，掙的錢也比家里多。
周婉和堂多姐過完年就跟著老鄉們一起包了一輛班車到廣州，到了廣州腳剛落地，她姐就帶著她七彎八拐地來到汽車站，跟著堂姐搭車來到了東莞常平。
到了常平就被堂姐帶到一棟出租屋里，堂姐讓她跟著一個個頭不高的圓臉女孩子呆在房間里，讓她不要出去亂溜達，說是這個地方查暫住證。至于是啥子暫住證她也不清楚，只是知道沒有那玩意被治安辦抓住就會被關起來。
周婉本來就膽小怕事，所以很聽話地躲在出租屋里等她堂姐。
她堂姐周佳出來打工二年，是她家鄉最早一批由勞動局招聘到廣東來打工的。
周佳最開始是在廣州番禺進廠，后來在廠里談了一個男朋友便跟著男朋友來到常平進廠。
圓臉妹子是四川人，比周婉早到一天。
二個人呆在房間里開始比較生疏，圓臉女孩性格外向在小房間里呆不住，時刻往外面跑。
周佳回來的時候帶來了一碗炒河粉，跟著她一起來的是一個個頭和周婉差不多高的男仔。
男仔給叫張琳的圓臉女孩子也帶回來一份炒河粉，張琳喊他“表哥”。
被張琳稱呼為“表哥”的男仔用四川口音的普通話跟周佳說：“佳佳，今天晚上讓你妹妹和琳琳一起住在這里，明天再帶她們去廠里看看。”
周佳點了點頭，因為她們來的時候就很晚了。
周佳和周婉交待了幾句就拿著行李去廠里，她是老員工在廠里有宿舍，今天晚上就住在宿舍里。
晚上十點多，有人來敲門。周婉和張琳相互看了一眼，張琳問：“誰呀？”
“查暫住證的。”
聽到說查暫住證的，二個人都有些害怕。周婉爬起來坐在床上心“撲通撲通”直跳，臉色紅樸樸的像涂了胭脂似的。
張琳把房間門打開，看到幾個人站在門口，有一個男子說：“你們的暫住證呢？拿出來給我們檢查。”
張琳說：“我們剛從家里出來，還沒有來得及辦暫住證。”
大概是看到二個小姑娘長得漂亮，那男子說話語氣還算溫和，說：“那你們有沒有車票？”
張琳把火車票拿出來給他看，他說：“小姑娘你要趕緊辦暫住證，你這票要不管用了。”
然后又看著坐在床上的周婉說：“靚妹，你的呢？”
周婉嚇得都不敢說話，漂亮的眼睛看著他，張琳看到說：“她今天剛從廣州坐車過來，有客車票。”
“拿出來看看。”
周婉便從背包的小袋子里拿出一張票遞給他，那個人從她手里接過票看了看就出去了。
幾個人查好之后就上樓去查別的樓層去了，張琳立馬就把門關上。
第二天一大早，張琳就從床上爬起來去上廁所，可是廁所里有人蹲著，她只能回房間里等。
周婉比她還醒得早，她昨天晚上睡得不踏實，早晨天沒亮就醒了，出去上廁所就又躺在床上裝睡。
張琳爬起來的時候，她便也坐起來了。
“周婉，把你吵醒了。”
周婉笑了笑，張琳說：“你長得真好看。”
周婉說：“你長得也很可愛，笑起來有二個酒窩。”
張琳皮膚很白，看上去很小，其實她只比周婉小二歲。周婉人長得高挑，加上在家里經常勞動皮膚曬黑了點，看上去就比實際年齡要大點。
因為家里條件不是很好，穿的外套是過年的時候特意讓裁縫師傅做的棉襖，顯得有點土。
張琳在家里最小，父母也是比較寵愛她，所以她身上穿著是買的外套，比周婉要洋氣些。
張琳尿急，和周婉聊了幾句又出去了。
劉星昨天晚上和老鄉一起坐包車到常平的，因為是深夜便留在老鄉租的房子里過夜。
他蹲在廁所里方便，聽到外面的人在敲廁所門，于是說：“等一下，急什么？”
張琳聽到說：“快點，緊蹲在里面干嘛，這是公用的廁所，差不多就出來，我急著上廁所呢？”
聲音聽上去很好聽，因為是女孩子，所以語氣不好他也沒有介意，說：“馬上就出去了。”
“快點，我憋不住了。”
劉星聽到立馬就擦屁股穿褲子把門打開，見到女孩子臉圓圓的，眼睛大大的，個頭不高但是像個瓷器娃娃好可愛。
劉星笑說：“尿急不會早點來上廁所。”
張琳白了他一眼進廁所見劉星解完大便沒沖又出來說：“你這個人一點素質都沒有，臭死了連水都不沖。”
劉星說：“你在外面催得急，我都沒有解完就出來讓廁所給你。你順手沖一下就得了，你不急的話我就繼續蹲著。”
張琳被氣得眼睛瞪得溜圓，只得返身進去沖水把門關上。劉星看到笑了，心說：“這小姑娘真夠逗人的。”
劉小強還在睡覺，劉星笑嘻嘻地進來把他拉起來說：“強強，我剛才遇到一個洋娃娃似的四川妹子，她被我氣得跳腳的樣子好可愛。”
劉小強說：“星子，還早把我拉起來干嘛？我再睡會。”
“你起來看一下，那女孩子馬上就要出來，粉嘟嘟模樣真的很好看。”
劉小強跟劉星便打開門，剛好看到張琳從廁所里出來，看到劉星的時候，張琳還在瞪著他。
劉小強看到張琳氣呼呼的樣子，笑說：“星子看你把人家小姑娘氣的，現在人家都不想搭理你了。”
張琳氣嘟嘟地回房，因為住在對門，劉小強在張琳打開房間門的時候透過門縫隙看到端坐在床上的周婉。
周婉看到房間門打開抬頭看到氣呼呼的張琳，說：“你咋氣嘟嘟的？”
張琳把門關上說：“起太早遇到鬼，把我氣死了。”
“咋拉？”
“他媽的，租在對門的男仔一大早就蹲坑，被我催急了出來連水都不沖，把我氣死了。”
“你不會讓他沖一下水。”
“我讓他沖水，他說他還沒有解好又要繼續蹲，我尿急沒有辦法只能幫他沖水。他媽的，下次讓我遇到我也蹲在廁所里不出來，讓他尿褲子上。”
周婉笑了笑，說：“別氣了，我們洗漱好等我姐和你表哥過來帶我們去進廠。”
洗漱的時候又遇到，劉星笑說：“洋娃娃，還在生我氣呀！剛才只不過是逗你玩呢？認識一下，我叫劉星，湖南人。”
張琳不搭理他，劉星說：“氣性真大，我只不過看到你可愛才開玩笑的。”
張琳說：“我又不認識你，開啥子玩笑，一點都不好笑。”
“你幾歲了就出來打工，現在大廠是不準招童工的。”
“我十八歲了好不？”
“十八歲，看上去十五六歲的樣子。四川妹子皮膚真好看，強強你說是不？”
劉小強的關注力在洗漱的周婉身上，剛才在門口偷瞄的時候就覺得她漂亮，近距離看更加好看。
那臉蛋，那眼睛，靠近心就莫名地“碰碰”直跳個不停。
劉星看到劉小強的眼睛在看著洗漱的高個女孩子，說：“強強你喜歡她呀！”
劉小強臉“騰地“立馬變紅，尷尬地立在那里。好在劉星說的是家鄉話，對方聽不懂。
周婉看到有人在等，洗漱完就立馬離開。
劉星看到笑說：“剛才那女孩個子真高，和你還是挺配的。”
劉小強回頭見周婉已經離開，于是說：“瞎說什么？我都不認識她。”
劉星說：“我還不了解你，看你臉紅得像猴屁股似的，心思被我說中了吧。男仔就得膽大點，看上了就用行動去追。”
“人家那么漂亮怎么會看上我？”
“干嘛要自卑呢？你不試試怎么知道？”劉星說：“我矮了點和高個女孩子不搭，否則我就去追求她。”
“你不是喜歡矮個女孩子嗎？”劉小強急忙說。
“哈哈，就你那小心思，一眼就被我看透。”
劉小強沒有吭聲，他是真的對高個女孩子一見鐘情。
周婉和張琳跟著張琳老鄉一起來到廠門口，雖然還是正月里，但是廠門口來應聘的人很多。
張琳老鄉讓她們二個人在廠門口等，他們進廠里去了。
很快，周佳和張琳的表哥就從廠里走出來，找到周婉和張琳。
張琳表哥說：“現在還早，你們吃過早餐沒有？”
張琳說：“剛才oo哥帶著我們在路邊買了早餐吃。”
表哥說：“琳琳的事情我昨天和主管打了招呼，他說讓我先領到廠里看看再說。周婉你昨天才到，我還沒有跟主管說。你們先把身份證給我，呆會上班的時候我再去找主管。”
張琳說：“人真多。”
她表哥說：“這不算什么，呆會人更多。你們二個呆在廠門口不要走動，佳佳我們先去廠里看看。”
周佳和男朋友一起進廠里去了，周婉和張琳便蹲在廠門口的樹下等待。
劉星和劉小強拿著行李往廠里走來，劉小強一眼就看到蹲在路邊樹下的周婉和張琳。
“星子，出租屋的二個女孩子也是來我們廠應聘的。”
“哪里？”
“蹲在廠門口的樹下等人呢？”
劉星看到便快速走過去，打招呼說：“洋娃娃，來廠里應聘嗎？”
周婉和張琳聞聲看向他，二個長得很普通的男仔一人提著一包裹，矮點的正笑著跟她們說話。
張琳看到劉星說：“陰魂不散呀你！”
周婉在出租屋并沒有關注到劉小強和劉星，她洗漱的時候并沒有看清楚在一旁等待的劉小強劉星的臉，所以不知道自己和他們見過。
她看到高廋的男仔目光注視著自己，忙臉紅地低垂著頭。
劉星笑說：“洋娃娃你說話咋這么難聽呢？我們能夠在茫茫人海相遇就是緣分。”
“誰稀罕這緣分？”
“話不要說得太絕，你想進我們廠的話，就得把姿態放低來，就算你表哥是廠里的老員工也不一定能把你帶進廠。”
“說得好像你是老板一樣，你有那么大的權力？”
“我是沒有那么大的權利，但是他叔叔有權力。”
周婉和張琳都看向劉小強，劉小強的目光一直都看著周婉，二個人的目光相遇時都忙把視線移開。
劉小強是越看越覺得周婉漂亮，對視的時候他的心又“撲通撲通”直跳。
周婉心說：“這男仔廋得像個竹竿似的，身上除了骨頭就沒有幾輛肉，但是他的眼睛真的好看，像一潭墨綠的湖水能把人溺死。”
“你就會吹牛皮。”
“我是不是吹牛皮？呆會你就知道。我跟你說，像你這樣的生手并不好進廠。我聽強強的三叔說，今年廠里并不缺人，招工也是挑熟練工招。”
“真的？”張琳見他說得并不像是騙人的話，于是說：“我表哥昨天已經和主管打好招呼了。”
劉星聽到便說：“你能進廠就更好，如果你們進不了廠就讓你表哥來找我，我讓強強出面去和他叔叔打聲招呼。”
“那謝謝你！”劉星剛想走人，張琳又問：“你叫啥名字？”
劉星說：“在出租屋不是告訴你了嗎？”
張琳尷尬地笑了笑說：“我沒有記住。”
“我叫劉星，他叫劉小強，我們都是劉主管的老鄉，湖南瀏陽人。”
“謝謝你劉星！”張琳笑得很燦爛，像一朵太陽花融化了劉星。
劉星和劉小強說：“強強，你一定要讓你叔叔把她兩個招到我們廠里來。”
劉小強說：“她二個也許不用我們幫忙也能進廠，手機部不招縫盤挑撞后整也需要人。”
劉星說：“你傻呀！像她們這么漂亮的女孩子在別的部門還輪得到我倆，近水樓臺先得月，只有招到手機部才有機會。”
劉小強沒有言語，矮個子的女孩子是可愛，但是個頭矮小有些男仔不一定會喜歡。但是高個女孩子肯定會很搶手，雖然她皮膚不算白凈，但是臉蛋和身材是讓男仔百看百中。就像劉星說的那樣，如果讓她進了別的部門就沒有他什么事了。
周婉和張琳在外面等了很久，差不多十多點的時候有人站在廠門口收身份證，門口的人排長隊等候。
周婉和張琳一個人排隊，一個人擠到前面去探消息。
張琳探消息回來說：“他們要身份證，我們的身份證被我表哥拿進廠里去了，排隊也沒有用。”
周婉說：“不管怎樣？先排隊再說，問到我們的時候就說身份證已經交到廠里去了。”
“我看到他們問是不是熟手？”
“我們就說是熟手，先進廠里去再說。”
一些人把身份證交上去就放進廠里去了，一些人被退回身份證讓他們先出去。
等周婉和張琳進去的時候，周婉說：“我們二個人的身份證都被老鄉拿到廠里去了，我們現在沒有身份證。”
“那你們先在旁邊等一下。”招工的人看到她們也沒有把她們趕到廠外去，讓她們站在一邊。
張琳的表哥出來的時候就看到周婉和張琳靠著門衛室墻立在那里，趕緊走過去跟招工的女孩子說：“她們是我帶來的。”
女孩子說：“她們的身份證呢？”
姚東立馬把她們的身份證交給招工的女孩子，女孩子一邊看一邊問：“她們是不是熟手？”
“半生手，我和劉主管說好了的。”
女孩子看到張琳的身份證，說：“她的年齡不合格，不能進。“
“咋不合格？已經十八歲了呀！今年剛好十八歲。”
女孩子說：“要十八周歲才行。”
姚東笑說：“差不了幾個月，你就先放進去。”
女孩子說：“我放進去也會被趕出來。”
“你先讓她進去。”
周婉和張琳跟著一伙人后面走，來到一辦公樓下面，女孩子進辦公室后，周婉張琳跟著剛放進來的人呆在樓下等。
不一會就有幾個人出來，拿著身份證喊名字，一些人跟著走了。
周婉和張琳一群人跟著剛才的女孩子來到一棟樓下面，還沒有上樓就聽到樓上有響聲。
上到二樓，女孩子進辦公室，很快就有一個高個中年男人出來，把她們帶進車間里。
周婉和張琳四處張望，便看到一排排的機器放在鐵架子上，有許多員工在機器便拉來拉去的。
中年男人把他們帶到一桌臺前對正在拉尺的男人說：“劉師傅，這些人都是來應聘手搖機的，你考核一下。”
劉師傅點了點頭，喊了一聲便聽到有人回應他。
考核周婉和張琳的時候，二個人都不懂，姚東便笑說：“她們沒有做過，不過我帶進來的人我們負責教會她們，不會給你添麻煩了的。”
考核的師傅說：“這個字我是不敢簽，我簽了我要擔責任。你最好親自去找劉主管，只要他肯簽字就行。”
姚東便領著周婉和張琳去找劉主管，劉主管說：“去年來的話廠里會收，今年空機位不多，來應聘的熟練工很多，所以廠里決定不招生手。”
姚東笑說：“主管，我昨天不是和你說了嗎？人都帶過來了，你就簽個字。”
劉星在周婉和張琳進車間的時候就看到了她們為此他特意走到旁邊聽墻角。
劉主管說：“這樣吧，我看二個女孩子長得也挺不錯，讓她們去樓下應聘縫盤，縫盤缺人手。”
劉星聽到便跑到劉小強機位上說：“強強別拉了，你看中的女孩子要被你三叔趕去進縫盤了。”
劉小強聽到便停下來跟著劉星過來，聽到姚東陪著笑說：“劉主管，縫盤又掙不到錢，再說縫盤我也沒有認識的人，沒有人教她們。”
劉主管說：“縫盤有師傅會教，雖然工資沒有拉手搖機高，但是縫盤沒有拉機累。”
劉小強走過來說：“三叔，我有事情和你聊。”
劉小強和他叔說的是湖南話，姚東三個人也聽不懂。
劉小強和他三叔嘰里咕嚕聊了一會便回機位去了，劉主管笑著走過來打量了周婉和張琳幾眼才說：“姚東你做事情還可以，我給你情面讓她們先在手搖機學，不過丑話說前頭，如果你得自己負責教會她們。還有，如果她們做的爛片太多，我也會讓她們走人。”
姚東忙笑說：“行，謝謝劉主管！”
劉主管轉身想走，姚東又喊住他說：“劉主管，我還有事情和你說，我表妹她身份證上的年紀沒有十八周歲怎么辦？”
劉主管說：“那我就無能為力，沒有十八周歲招進廠里，一旦被查出來，廠里要罰款的。”
劉星一直都站在那里聽，于是他走近對姚東說：“你們四川老鄉多，隨便跟老鄉借張身份證就可以。做我們這一行的，只要學會了就很好找廠的。”
姚東便讓周婉先去報名，他去找老鄉商量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