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owareyou?haveyouhadagoodsleepyesterday?”
“Notsogood!”蘇用英文和同事解釋了自己為什么沒有睡好的原因，雖然蘇只是畫廊臨時請來的銷售，但是他們還是非常耐心地聽完蘇講述了昨晚發生的故事，并且詳細詢問了蘇這位朋友現在的情況，還表示如果有任何需要，他們可以提供幫助。蘇為能有這樣的合作伙伴深感欣慰。
隨著一聲清脆的展會提醒鈴聲，第二天的工作正式開始。蘇的客戶因為第一天實在太疲憊，紛紛選擇了第二天來蘇的展位。就在這時，一對穿著樸素的夫婦走到了展位上尺幅最大的一幅作品前，蘇不緊不慢地走到了他們身后。
“這幅作品是哪位藝術家的？”這時男客人開始了詢問。
“我先簡單介紹一下這家畫廊，PedroCera是1998年就創立于葡萄牙并在2017年在西班牙開設了第二家的國際大畫廊，已經連續十五年參展瑞士巴塞爾，今年是第三次參展香港巴塞爾。這幅作品是畫廊代表藝術家吉爾的作品，他是在亞克力板背面進行的創作，其畫作始于對模糊與未明空間的影像捕捉，通過油彩的層層堆疊，憑直覺構筑畫面，將繪畫的精準與抽象領域的其他手法交織。我們眼前的這幅《波浪#2》中，升騰的水體卻化身為一種堅實的體量，宛如一道屏障，阻隔了觀者窺探的目光。它仿佛一堵墻，或某種建筑結構，通過其獨特的描繪方式，將隱秘的深度推回畫布之中。膨脹水體的爆發性美學、其沉重的質感，以及畫面底部如森林根系般的表面，共同強化了科爾特桑畫作中那種朦朧的特質，并消解了前景與背景、內部與外部的傳統繪畫界限。”
聽完蘇的講解，客人頻頻點頭，立刻詢問了價格。
“這幅作品的價格是7萬5歐元未含稅，不好意思可以問下您住在哪里嗎？因為如果是香港運往內地需要還加上14%的關稅。”
“這點我知道，我住在廣州，這樣你加下我老婆的微信，回頭把資料發給我們。”
蘇麻利地加了女客人的微信。
“不知道這幅作品掛到墻上有沒有需要注意的地方。”
“就是盡量遠離窗戶因為會有反光。”
“好的，不知道有沒有上墻之后的效果圖，現在好像有點無法想象掛在家里的感覺。”
“我來問下哈，找到發給你。”
“把藝術家的資料的作品資料也發給我。”
“嗯好的，沒問題。”
在接待完客戶之后，蘇憑借著多年的經驗和同事們聊起來：我覺得這對夫妻有戲，一看就是買過作品的，男客人對價格和稅都很無所謂的樣子。
接下來蘇開始繼續接待來來往往的客人。
“哎呀，我總算找到你的展位了！”
“莊總啊，我也一直在等你。”
蘇立馬上前接待了從上海來的莊總和同行的女伴。
“我來介紹一下這次帶來的作品，莊總已經是第二次來到我的展位了，對我很支持啊哈哈。”
“必須的！”
“這次我們帶了六位藝術家的作品，我重點給您推薦這位藝術家：安東尼奧，他目前是瑞士老牌畫廊麥勒畫廊代理的藝術家，這次他們展位也帶了一組兩張作品：安東尼奧的畫作，宛如一場感官的漫游，以自然的幾何與色調為筆觸，勾勒出象征語言的姿態。他的作品捕捉時間流逝、蛻變與循環中的自然對立，打破固化的概念，邀我們重新審視與現實的紐帶，擁抱那感知與存在交織的流動之美。
這一組新作延續了他對自然及其律動的深邃探尋，以虛空與暗影、深邃與明亮的碰撞呈現出來。水平線與地平線在感知的曠野中交織，勾勒出一個時間凝滯的場域，天地在此悄然相融。畫作的尺幅與觀者的目光緊密呼應，仿佛一場無聲的邀約，讓人沉浸于色彩的躍動與抽象景致的表現力之中。這些開放的形態演化為類似紙藝拼貼的形狀，為我們打開了一扇窺見世界鮮活本質的窗。當地平線消融，畫作便化作一場隱喻的漫游，引領觀者穿越可能的風景，抵達存在的最初模樣。
“哎呀，講的真好！”
“有沒有豎幅構圖的？我家別墅入門處正好少一張作品！”
“有的，我來看下哈！”蘇立刻給客戶發了其他可售作品的PDF：“其實文件里第一張就很適合！”
“嗯，我來看下尺寸，確實哈。”
“整個畫面有種旭日東升的感覺，很討喜的顏色和象征意義，一進門看到這幅作品心情大好！另外我剛才也提到這個藝術家目前是國際大畫廊麥勒畫廊代理，無論從畫面還是投資角度來說都是非常值得考慮的。”
“嗯好的，我想下哈。”
“嗯，沒問題。”
如果在蘇剛入行的那幾年，客人說考慮一下基本上就是沒戲了，走了就是走了，不會回頭。但是這幾年，客人們下手越來越慢，考慮越來越多，貨比三家之后還是有一定的可能性再回頭找你的，所以蘇并不擔心客人走了就是沒戲，繼續接待下一波的客戶。
就在這時，畫廊的老外同事賣出了展位上價值6萬歐元的一組裝置作品，作為一名老銷售都知道：很多時候真正成交的客戶無須多言，作為經驗豐富的銷售基本上都會有自己的判斷。知道哪些會購買哪些只是其他的打算。蘇立刻上前祝賀了這位同事，這也是畫廊在博覽會上的第一筆成交，蘇緊緊握住了同事的手。
“Pleaseholdmyluckyhand!”
作為銷售，蘇真心為每一筆成交感到開心，也在心底暗暗期待自己可以早日成交。在這個行業這么多年，作品的每一次成交蘇依然還保有著初次銷售的激動心情。這么多年了，往事一幕幕浮現在眼前。。。。。。
上文提到蘇人生的第一次銷售，蘇人生中經歷的第一次畫展也是非常難忘的。畫展是畫廊的核心業務，一個成功的展覽是可以給畫廊帶來金錢和名利的雙重收益，所以是畫廊的重中之重。蘇人生第一次參與的畫展是和某銀行私人銀行所謂藝術與金融的跨界合作。一般展覽的籌備工作在開展前1-2月，有些重要藝術家的個展甚至要提前幾年邀約。因為藝術家實在是不可控的一群人，如果本人不在狀態、沒有靈感、心情不好都會成為影響創作的理由，甚至有畫家開展前臨時取消展覽的。這次她參與的第一個展覽流程不算復雜，具體說起來就是聯絡藝術家：參展作品，作品明細、個人簡歷。個別大型展覽需要策展人還需要溝通策展文，這些都是放在首位的事情，然后就是聯絡好媒體先行發布展訊，開展前一周邀約客戶等。其余還有海報設計打印展簽的細碎工作。展覽前3-5天開始布展，一般直接就由畫廊人員布展，個別藝術家希望參與布展，但是很多時候會因此滋生矛盾，因為他們的想法天馬行空，也完全不會考慮增加的工作量和成本。一般有經驗的畫廊主會盡量避免。因為這次畫廊已經和私人銀行合作，客戶就主要由銀行部分邀請，蘇也沒有邀約客戶的壓力了。主要就是盡快地了解藝術家資料，以便更好地銷售。另外說句題外話，因為畫廊沒有展覽的時候不會很忙，所以基本上人人都是銷售，眼里得有活，蘇所在的第一家畫廊因為盈利不錯，還有配專職司機，據說司機某次還開了個大單。總之民營企業不養閑人，除了本職工作還得樣樣拿得出手。小白就在這次布展時學會了包畫、掛畫，所謂光鮮的畫廊工作人員在開展前基本都是藝術民工，個別男工作人員還是粉刷匠，因為之前掛畫留下的釘子眼需要先補上才能掛新的畫。在各種準備工作完成之后，就是重要的開幕了，小白進入藝術行業的時候：開幕儀式感還是很重要的，每家開幕的酒水茶點品質甚至一度是畫廊經營狀態良好的風向標，也因此專門有一群退休大爺大媽踩點每周會有哪些畫廊展覽開幕，茶點豐盛且不需要邀請函，組織游擊隊到處蹭吃蹭喝。大多數畫廊的開幕都在下午，所以判斷一家畫廊是否專業的一個最簡單的標準就是看開幕放在什么時候，如果放在上午毫無疑問地就是些江湖畫廊代理的江湖畫家展覽，騙騙外行的。
蘇文一經歷的第一個畫廊展的開幕比較簡單，沒有致辭就是畫廊主的開場白感謝等等，之后就是藝術家自己的創作心得。講座完畢大家吃喝賞畫。最后藝術民工打掃戰場收工回家。這第一場簡約型展覽結束之后，很快她就迎來了藝術生涯中第一個豪華型大展——畫廊在BJ798藝術園區新畫廊的開幕展，上海作為分公司員工只是去觀摩，沒啥任務。蘇和同事們也是開開心心地踏上了北上的征程。此次開幕展的主角是位德高望重的藝術家，學術主持是跨藝術和文藝的社會公知陳丹青先生。因為是新畫廊及首次展覽的雙重開幕，加上藝術家的學術地位，陳丹青老師的社會影響力，現場高朋滿座，京城文藝圈到場了大半，盛況空前，熱鬧非凡。3000平米的畫廊也被擠的水泄不通。此次開幕再次堅定了蘇從業的決心以及想要到BJ來闖蕩的決心。
夢想還是要有的萬一實現了呢，蘇在結束了BJ之行之后就在心中暗暗許愿希望能有機會開始去BJ總部工作。她先是向經理打探了一些大老板的喜好：喜好怎樣的員工，哪些人和事是禁忌話題等等。等到大老板到上海畫廊出差的時候，蘇被安排到了前臺接待：果然大老板一眼發現了新來的蘇，她落落大方地介紹了自己，并且第一次見面就大膽地提出了自己對公司發展的一些看法，給大老板留下了難忘的第一印象。之后很快畫廊因為一位重要藝術家在上海附近的蘇州博物館舉辦個展，大老板布置了任務要求上海員工前去幫忙。蘇特地換上了最喜歡的藕粉色花瓣裙搭配尖頭高跟鞋，一身出水芙蓉般的打扮在人群中非常顯眼。她來到現場雖然并沒有硬性任務，但是她很快就主動找到了BJ過來負責這個活動的同事，積極地為她們幫忙。因為蘇州沒有機場，這個活動有一批是坐飛機到上海需要機場接機再驅車來蘇州的，一批江浙滬自駕，還有一批是從杭州中國美院坐大巴車來的。除了邀請來的觀摩嘉賓，大老板還安排了上海音樂學院的表演團隊，現場好不熱鬧，項目負責人更是忙的腳不點地。蘇和負責人核對了項目進度和需要跟進的事宜，很快就開始上手工作了。當天的開幕也是盛況空前：藝術家的作品風格與蘇州博物館的設計交相呼應。舞者因地制宜，利用白墻的投影美輪美奐地展現了人在畫中舞的光影錯覺。中國美術館館長、三大美院中國美院、四川美院、魯迅美院的院長，美協主席齊聚一堂，在開幕式結束后小白幫著客人安排酒店入住，直到凌晨三點才回房休息。這一切大老板都看在眼里，后來才知情的蘇當時并不知道，回去后不久：老板就在一次會議上提到了遠在上海的畫廊新同事蘇文一，當即表態希望調她到BJ工作。
和演藝圈一樣，BJ作為中國的文化中心，藝術圈也存在所謂的北漂一說。蘇自從在BJ總部畫廊開館展開了眼界之后一直心心念念向往著能去總部工作，因此更加努力地在各方面提升自己。這天大老板又來上海畫廊出差，正聊著，上海畫廊的負責人將蘇叫了進來：大boss看著一臉懵逼的蘇，語重心長地說：文一，現在公司正在接洽風投公司準備上市，我聽說你是從國外留學回來的，公司正需要你這樣的復合型人才，跟我去BJ工作吧。雖然在此之前蘇一直夢想著有這么一天，但是當這一天真的來臨還是這么快到來的那一刻，她還是懵了：感覺天旋地轉，都不知道該怎么回話了。只依稀記得自己下意識回了句好的。隨后的日子是北上之前最開心的一段時光，蘇邀約上海的好友們吃吃喝喝，拉上老媽子在久光百貨shopping，然后收拾細軟和朋友家人們揮別，開心地踏上了北漂的征程，內心充滿著期待和一絲絲的忐忑。
剛落地BJ，蘇就被分配到了總部位于798的畫廊，具體職務不詳，她也不敢多問就跟著畫廊的其他工作人員打打下手幫幫忙。位于798藝術園區的總部畫廊面積3000平米，二樓養著鴿子，畫廊的負責人還養了只看門狗，生態環境沒得說。9月份的BJ正值四季中最美的金秋時節，蘇每天頭頂著蔚藍的天空，呼吸著秋高氣爽的清新空氣，愉悅地走在了上班路上。9月份的798園區正是一年一度的奔馳時裝周舉辦地，蘇人生第一次跟隨老板現場觀摩了時裝發布會，近距離地見到了京城的明星、名模，這些平素只能在電視上看到的人物就這樣近距離地出現在了蘇身邊，讓她興奮不已，所謂藝術圈的光鮮亮麗也在此刻讓小白的虛榮心爆棚。忍不住發了微博得瑟（當時還沒有微信朋友圈和小紅書只有微博）。
這天蘇終于見到了公司傳說中的女副總，她聽公司的“老人”說起當年這位副總曾經是名律師，幫大老板和上家公司打官司認識的，之后被老板勸說來了公司，和公司的老人們披星戴月辛苦打拼，當年最困難的時候公司上上下下曾經半年沒有工資，但幸好一切沒有白費，公司終于走上了正軌，成為了畫廊圈乃其整個藝術行業的翹楚，這位傳奇副總為了公司業務曾經大著肚子還陪著老板應酬，拿下了一個個大訂單。大老板叫來蘇，讓她暫時先跟著副總學習。女副總上下打量了一番，隨即就安排了她第二天和她一起去參加個會議。這個會議由文化部舉辦，主旨是文化產業扶持和發展，小白所在畫廊作為畫廊行業的代表需要在會議上做一些匯報，副總安排蘇入座之后，就被一個熟人叫了出去，走之前交代小白如果被提問就簡單介紹一下公司的業務和發展，蘇頓時傻眼：不好意思，我剛到BJ，還不知道怎么在這種會議上發言？沒事你就有啥說啥。很快女副總就離開了。她的內心七上八下，公司的對外宣傳資料在腦海里快速搜索，她努力回憶之前大老板在接待客人時的一些官方陳詞，默默背誦，并祈禱不要叫到自己。還算運氣不錯，這次會議因為時間問題沒有對臺下的參加者進行提問，她長舒一口氣走出會場。“回答的怎樣啊？”女副總問到。“沒有提問哎”啊不會吧，女副總一臉疑惑，但也沒多想就帶著蘇回了公司。蘇明白這是女副總的一個試探也算是挖坑吧，但同時也是一次挑戰，如果真的提問了，對她也是一次能力飛升的鍛煉機會。不過這次事件也提醒了她要小心對付公司的這些所謂“老人們”畢竟自己相對年輕，沒吃什么苦頭就一路飛升，難免會眼紅。她也隨即調整了策略，對女副總時不時地表達仰慕之心，所謂千穿萬穿馬屁不穿。在一段時間的考察之后，女副總算是對她放下了芥蒂。
在跟著女副總一段時間之后，蘇在老板的安排下加入了公司即將舉辦的博覽會籌備組，負責藝術家作征集和到場客戶的接待，這也是她第一次獨挑大梁地負責一個大型項目，難免有些緊張和忐忑，好在同組的幾個同事們都比較接納南方來的小白。同組的孫老師畢業于中央美院，另一位同事本身是純藝畢業也在拍賣行做過，所謂男女搭配干活不累，她和他們每天干的熱火朝天不亦樂乎。在籌備會議上，大老板也點名讓她匯報了工作：蘇知道自己初來乍到，別的同事肯定都在背后各種議論，因此剛開始也沒敢多表現，只是例行公事般匯報了工作進展，沒有敢提個人建議。接下來作品的征集和到場客戶的安排工作進展非常之順利。蘇為了接待任務親自去看了酒店，因為蘇的第一份工作是公司的培訓部門，需要安排外地客人的酒店入住，剛參加工作時曾經被同事提醒過你親自去看過客人住的酒店嘛？因此再次遇到這樣的情況，蘇吸取教訓，自己親自來到酒店看了入住的情況和餐飲，核對了客戶入住名單，和訂房部商討了合適的價格。蘇在到了BJ總部之后聽到畫廊同事提及之前在蘇州的時候，因為對客人數量的誤判，造成了很多房間付費無法退房的浪費，她特地和這家酒店談好了如果不入住可以免費退房的協議開幕前一晚，蘇給自己第二天需要注意的事項列了清單，給需要接早班機的司機發了提醒，一一辦妥之后才安心入睡。開幕當天，小白一早就手機待命，腳不點地馬不停蹄地忙了一天：安排外地嘉賓入駐酒店，在開幕之前安排司機酒店接送，直接從機場趕來的個別嘉賓，需要另外安排一批司機接機。
“我們核對一下入住名單吧”事無巨細的小白抽空和酒店訂房部的負責人通了電話，在那個沒有微信的年代，這些瑣碎小事都只能靠電話和紙筆。個別客人因為晚到會在開幕之后入住，小白拿出筆在紙上做了備注并告知了酒店。下午，蘇安排了司機去酒店接客人，因為離得比較近，有些客人自己走了過來，這是小白始料未及的，因為很多沒有見過面，也沒見過照片，小白有點懵逼。不過并無大礙，大家都對酒店及小白的服務很滿意。在開幕式之后，大老板給客人們安排了晚宴，這個晚宴是臨時加的，人數也是統計中，小白第一時間趕到飯店，和大堂經理協調包房。一場活動下來，蘇一看：居然電話打了100多個，客人們也紛紛對小白的接待工作贊不絕口，小白心里美滋滋，感覺自己活脫脫的一個職場俏佳人，成就感爆棚。開幕結束后第二天蘇和往常一樣正常時間上班，雖然前一天忙到后半夜才休息，因為她想著要第一時間整理活動的經費賬目，好在從一開始產生費用就已經做好了表格，老總剛想到小白就第一時間發送，并且因為蘇的預見性讓整體費用控制在了老板意想不到的數字之內，可謂花小錢辦大事。在考差了蘇一段時間之后，這天大老板將蘇叫到了辦公室，正式任命蘇為公司的藝術沙龍部經理，主要負責在公司辦公地的沙龍活動和重要客戶的接待，她懸著的心總算落地，內心狂喜不已：李總，我一定會全力以赴不辜負您對我的期待。之后在全體公司員工參與的會議上，公司老板正式宣布了蘇的任命，在正式入職畫廊不到一年的時間，蘇從分公司調到了總部，再從基層人員一躍飛升至部門經理，藝術生涯平步青云，可謂人生高光時刻，但是如此高調地升遷自然也引起了其他同事的嫉妒和質疑。
俗話說得好有人的地方就有斗爭，藝術圈自然也不例外，蘇文一如此迅猛地升職加薪自然引來了諸多同事的嫉妒和猜疑，當時電視劇甄嬛傳熱播，劇中甄嬛回宮步步高升甚至打敗了皇后的情節被同事們照搬到蘇身上，私下給她封了個藝術圈“甄嬛”一時間敏感的蘇也在開心不過三秒之后深深感受到同事們異樣的眼光，所謂光鮮亮麗背后的心酸吧，就連開始和她一條戰線的部門手下也開始和她保持距離。她也只能加倍努力地工作來平復大家的質疑和不滿。
之前提到拍賣是行業的重要業態之一，一般分為春秋兩季。拍賣在藝術行業有著舉足輕重的地位，每年的拍賣戰績可謂是藝術行業興衰的風向標。這天，老板叫上蘇讓她一同前往拍賣公司準備拍下一幅作品。當時的拍賣還是紙質的拍賣畫冊不流行電子版，在拍賣開始之前先會在當地或者其他重要城市的高端酒店進行預展。這樣客人在現場可以近距離地觀摩心儀的作品，和拍賣行相關業務人員了解作品的具體信息：來源、估值等。等到拍賣當天在所屬作品的專場開始前，就可以前往現場辦理業務了，根據作品的預估價格繳納相應的保證金，領取號碼牌。小白努力地壓抑著心中的激動之心跟隨老板進入了拍賣現場。一般作品都會在拍賣專家的精準評估之后有個范圍區間的估價，（偶有無底價拍賣）起拍價不一定是估價的最低價，很多時候也是根據上家和市場的行情來看，市場不樂觀，拍賣師就會低于估價的底價起拍。據說拍賣師看似舉手投足輕松自如，但其實在拍賣季開始之前就需要心里疏導，甚至有些拍賣師會因此抑郁，因為每次拍賣現場都是臨場發揮，沒有預演沒有重演，但是往往現場有很多突發事件，事先說要舉牌的客人忽然退縮了，或者突然多了一個競爭對手，原來老客戶覺得篤定可以拿下的價格被抬高了，還有要根據客戶的表情判斷是不是她/他真的不想要了還是有希望再舉牌，這些都需要拍賣師豐富的經驗及強大的心理素質所展現出的臨場發揮。因為拍賣行的主要收入來源是在作品成交之后收取買賣雙方的傭金，所以成交率和成交價格是拍賣的核心。前期征集作品的品質，價格估值的精準，拍賣現場客戶的邀約到場情況和拍賣師的現場把控每個環節絲絲相扣，直接關系著每場拍賣的成交率和作品最終的成交價格。百分百成交的專場稱為白手套專場。蘇入行的那一年有幸趕上了當代藝術的輝煌時期，親眼見證過百分百成交現場，結束之前，全場為之歡呼，人聲鼎沸，大家臉上都洋溢著愉悅的笑容。這里要為大家普及一個常識：全世界所有的拍賣行都不保真。這是很多業外人士甚至是在拍賣行買過東西的客人都有所不知的。如果是當代在世藝術家還可以找藝術家親自到現場確認，但如果是已經過世的藝術家，很多時候就需要自己找專家再次確認了。說起剛才提及的冷知識：拍賣行不保真。這里給大家舉一個當年比較轟動的案例：吳冠中假畫案。2007年的一場拍賣會上，上海某知名藏家蘇女士在沒什么人競價的情況下順利拿下了一幅吳冠中的油畫作品，正在她迫不及待地將作品拿回家中與友人分享時，一朋友友情提醒了她：此畫為假畫。蘇女士大為震驚，因為一來拍賣公司也算是當時業內知名拍賣行，二來作品的價格也不低200多萬，如果證實是假的，意味著200多萬打了水漂。第二天蘇女士就非常氣憤地提著畫作前去興師問罪。時任拍賣行當代藝術部主管見狀：先是安撫情緒，稍后給她道出了實情：蘇女士，拍賣行是不保真的，這個如果打官司也是贏不了的，你看這樣處理吧，你先不要作聲，等過幾年呢，我再把你這張拿出來賣掉，你看如何？蘇女士當時被她幾句貼心話糊弄了過去，但是回家后左思右想：再過幾年誰知道啥情況，你還當不當這個主管都難說，于是私下找了著名的藝術媒體雅昌藝術網對此事進行了報道：還把這個主管對她說的體己話原封不動一字不差地報道了出來。這下一石激起千層浪，藝術圈炸開了鍋，各種聲音層出不窮。蘇女士也借著媒體的這波熱度將負責人以及造假同伙一起告上了法庭。但遺憾的是天不遂人愿，拍賣行不保真的這條鐵律還是讓蘇女士敗訴了。法院只象征性地退回了傭金以表安慰。想想心里還是有氣的蘇女士找到了還在世的吳冠中，吳老親自在畫上提筆：此畫不是我作吳冠中。時隔多年，這幅畫雖然被確定為偽作，但因為吳老的親筆題字據說又值了些錢，也是啼笑皆非滑天下之大稽。
蘇這次陪老板來的是中國拍賣屆第一把交椅王雁南創辦的嘉德拍賣行，雖然最早的中華第一拍是上海的朵云軒，當時BJ的拍賣行還特地飛到上海觀摩，但是BJ特殊的人文地理優勢還是很快占據了中國拍賣屆的頭幾把交椅，上海的朵云軒在蘇入行的時候就已經開始沒落，甚至比上不杭州的西泠印社。每一季的拍賣都會有幾個重要專場，蘇就非常有幸地參與了其中的重要專場：中國近現代書畫，還意外邂逅了叱咤藝術界的大咖劉益謙先生。說起這位劉先生真的是三天三夜故事都講不完。在度娘上可以搜到他本人是白手起家，開過皮包公司，開過出租車，百貨店，90年代初，在剛剛成立的證券市場中發現了機會。在資本市場取得的第一次成功來自100股“豫園商場”股票。1990年，劉益謙以每股100元的價格買入100股“豫園商城”，因為當時人們對股票的人士不足，一些股票被過度炒作，1991年，劉益謙的100股股票竟以每股1萬元的價格賣出，凈賺近100萬元。之后劉先生更是在金融、地產等暴利行業遍地開花從此踏上人生巔峰。進入千禧年之后，劉先生和他太太開始涉足藝術行業，據他本人自述：我在畫廊買畫，銷售都會和我說他們的作品好，但是好在哪里我是不懂的，我也不知道有沒有其他人買，所以很快我就轉戰拍賣場，因為我能看到我的競爭對手，然后我也不懂哪張好哪張不好，但是我想能作為拍賣畫冊封面的畫一定是好畫，是他們這次力推的，所以劉先生曾一度被拍賣行戲稱為“封面男郎”。劉先生和他太太還有明確的分工：劉主要是近現代和古董瓷器類。太太王薇女士主要負責紅色題材和當代藝術家板塊。這兩人當年橫掃中國各大拍賣行，可謂VIP中的VIP。
拍賣大廳就像是拍賣師和競拍人的舞臺，大家都想在這個舞臺上充分地展示自己，另外這個舞臺的魅力還在于劇本的走向未知且不可人為操控，雖然當年就流行著一句話：傻子買、傻子賣還有傻子在等待。但是依然架不住烏央烏央的人來來往往。話不多說，拍賣師開始介紹第一件拍品：0501號藝術家黃胄戊辰（1988年）作雛雞月季鏡心。“起拍價18萬。”
好，19萬，20萬，21萬，這位先生是出30萬嘛？是的。30萬一次，雖然一下子抬到了30萬但是現場還是有人陸續舉牌。蘇雖然不是舉牌人但作為觀摩者心情也隨著一聲聲叫價滌蕩起伏，第一件作品作為開場是試水，現場觀眾的反饋競價和最終落槌價都非常重要，所謂萬事開頭難嘛，第一件作品如果拍的價格不好甚至流拍會大大影響之后的拍品順利成交。蘇當年正趕上了盛世收藏：基本上每場拍賣都在屢創佳績，舉牌人普遍都是不差錢就要爭口氣的架勢，基本上每件拍品都會有幾輪競價，鮮有冷場。蘇聽說拍賣現場都會有拍賣場自己請的托，一來是為了盡可能避免拍品留下流拍的記錄，二來也是為了哄抬物價。所以每場拍賣的總價真實度不高，很多客人拍下之后一直拖著不付錢，甚至拖上個幾年。所以沒有點背景和實力真是不敢開拍賣公司。像嘉德保利這樣的紅色背景，真實成交也就20%撐死30%就算好的了。拍賣行是會從上下家分別收取傭金作為酬勞，所以保證成交率和落槌價決定了拍賣行的營收。劉先生此次又是志在必得地拿下了好幾副作品，手中的號碼牌被登記了一次又一次。有些時候藏家因為工作原因或其他未知原因不能來到現場，可以委托工作人員報價，所以我們可以看到觀眾席上還會有電話委托競價。
在這場拍賣會之后，劉益謙夫婦將當年購買的藝術作品悉數入駐了他們一手創辦的上海第一座目前也是中國排名第一的私人美術館——龍美術館。龍美術館在2014年開館，盛況空前，轟動藝術圈，之后更是貢獻了數不勝數的國內外杰出藝術家的展覽，為中國當代藝術做成了杰出的貢獻。但是就在剛剛過去的2023年，劉益謙將近三十年收藏的部分精品委托給蘇富比拍賣行進行專場拍賣，再次引起了藝術圈的全員矚目：但可惜在大環境的不景氣和黑天鵝事件的雙重影響下，此次拍賣現場大量作品流拍，最后是蘇富比事先承諾的保底價慘淡收場，今時不同往日，讓人唏噓不已。
轉眼間到BJ也三個月，眼看著進入年底，每年的年底到過年前是畫廊最后的沖刺階段，也是畫廊人一年的總結報告。這天蘇被老板安排接待了一位重量級客戶，這位客戶的母親在年輕的時候曾經師從某位藝術大師，但是在那個年代沒有機會與老師一同展覽，這位客人希望給母親辦一次畫展，可以圓一個母親的夢想。一般畫廊或多或少都會有這樣的人情展，因為798的畫廊剛開業沒多久，老板準備放在公司的辦公地，對外可以稱為沙龍展，這樣一來不占用畫廊的常規展覽和日常銷售，二來在辦公樓舉辦相對私密。這個沙龍活動全權交由蘇負責，這也是小白來到BJ之后第一次獨挑大梁，頓感肩上的重擔。在接待完客戶之后，老板交代了一些注意事項。之后她回到座位，第一時間制作了兩份表格，一份是沙龍展的分工指責表，一份是工作進度表。在完成之后，蘇就開始安排相關人員跟進沙龍展：首先是安排媒體進行展覽的前期宣傳，那這時候就需要設計部門的配合了，因為宣傳的首頁需要放上展覽的海報。每個展覽的海報都是畫廊運營的見證，是每位從業人員辛苦的付出。在交代了相關工作之后，大家各司其職、緊張有序地開展起了工作。蘇主要是負責與客戶的對接和展覽的統籌工作，中間關鍵節點需要和老板匯報請示。在客戶發來了藝術家簡歷的主要參展作品之后，就可以開始設計海報了：一般海報會汲取作品的相關元素，有時也會采用完整作品圖片，設計出2-3個方案備選。老板這次親自為沙龍展寫了前言，在海報前言藝術家簡歷展訊參展作品都定稿之后，媒體宣傳的資料就齊全了，畫廊的媒體工作人員會聯系藝術界的相關媒體提前宣傳造勢，有時候客戶需要跨圈宣傳也會選擇一些主流媒體。之后就是安排相關作品的裝裱和運輸，展簽的打印，蘇當年展覽是還需要打印紙質畫冊的，這些也都需要提前準備。在開展前3-5天就要開始布展了：所有的作品先靠墻擺放選好點位之后，一起上墻，用紅外線照射儀定中位線，通常情況下定1.5米高，但在層高偏低（小于3米）或偏高（大于5米）的情況下根據實際情況再定。作品上墻后還會有個別微調；之后就是最重要的環節——打光。和明星出席活動走紅毯一樣，燈光非常重要，經常會聽到有人說死亡打光，就是指某些燈光下會丑化拍攝對象。那對于作品來說打光如同二次創作，很多時候甚至開展前還會對一些不夠完美的光源進行微調以求最大限度地對作品進行完美呈現。在一切準備就緒之后，就是開幕式了，這位客人在BJ有著相當的人脈資源，所以開幕式會與以往不同，主要是在辦公樓的大廳開始就需要相關人員的接待、引路和隱私的保護。這些都是需要提前和其他部門協調調配人手的。蘇作為南方過來北方的女子，一開始總是用自己的口吻去安排，發現不好使，之后學聰明了把老板的名頭搬出來，這一來大家只能乖乖聽命，畢竟她天天伴隨老板左右，萬一打個小報告啥的。緊張的一天終于到來，蘇文一精心裝扮，換上事先準備好的衣服，精神抖擻地來到了公司。這次展覽的開幕因為都是所謂有頭有臉的貴賓，來現場的時間都是根據自己的情況來看，這就需要蘇和相關工作人員隨時待命，之前提到展覽的開幕一般是下午開始，但是這次基本上從上午開始就有嘉賓前來，蘇需要第一時間通知客人來前臺迎接，必要的時候還需要小白講解作品，在一個月的展期里，基本上每天都有客人邀請來的嘉賓看展，其中不乏百聞不如一見的傳奇人物：吃過唐僧肉的京城知名富商陳麗華女士。適逢元旦佳節，陳麗華女士帶著一男一女兩個助理來到現場，剛到就像散財童子一樣吩咐手下給每個在場的人發錢，還是一千一張的港幣，就算見慣大場面的蘇當時也傻眼了，真是豪無人性的有錢人啊。接下來的日子里蘇連軸轉地無間斷工作了整整一個月。雖然很辛苦，但是老板都看在眼里。于是在年底到來之際，再次給她加了薪水，也就是說小白到BJ的三個月里升職一次，加薪兩次，連人事經理都驚訝不已，連連恭喜蘇文一。恰逢此時，畫廊接了個大活——陳丹青的老師木心先生的追思會，蘇終于可以沒有任何任務無事一身輕地的參觀了這個追思會現場展出的作品，和仰慕已久的陳丹青老師攀談，這入行一年的努力辛苦終于在此時體現出了價值，蘇覺得自己在此時此刻達到了人生的巔峰，名利場上迷人的眩暈感，真的是讓人上頭啊。年底的好消息也是接踵而至：風投公司終于決定注資小白所在的畫廊，開啟中國首家畫廊上市之路。這是她入行前完全沒有料到的，一路順風順水平步青云，蘇憧憬著美好的未來，迎來了新的一年。
新的一年開啟，公司如火如荼地準備著開年大展，開年大展是每家畫廊的重中之重，對于小白的公司來說，此次開年大展還是風投公司的一季度成果驗收。老板也是把籌備已久的某位藝術家展覽搬到了首位，他希望通過這個展覽可以將版權的概念深入人心，但是天公不作美，這個藝術家雖然在學術界備受矚目，但是市場反響一般，作品賣的非常不好。風投公司因為不是很了解畫廊的收益周期，在看到一季度的財務報表之后大發雷霆。蘇親眼目睹了這一切，不禁開始擔憂，畢竟她大學學的是經濟管理，對風投公司的做派還是有所了解的。雖然大家都沒有放在心上。但是敏感的蘇心里第一次有了隱隱不良的預感。為了增加第二季度的銷售，老板決定參加即將舉行的兩個業內最具影響力的藝博會。藝博會作為藝術行業的三大業態之一。每年舉辦一次，一般會放在年中或者年末，是畫廊群體的一次集中銷售（現在也會有拍賣行作為拍賣預展參與），周期一般是四天，各家畫廊邀請自己的客戶，這樣可以在藝博會上共享所有的客戶資源，主辦方也會帶些自己的客人為參展商提供新客源和潛在的銷售。總之，藝博會呢說白了就是一個藝術大賣場，各家拿出自己的特色作品在這樣幾天的時間里銷售。當然每年的結果都是幾家歡喜幾家憂，不過蘇入行的那一年算是藝術盛世，所以畫廊的參與積極度很高。老板也是早早就聯系了博覽會的負責人，提前打招呼爭取一下好的展位。
這天老板請來了中國最早的藝博會創始人藝術圈一姐王一涵。這位姐姐是蘇心中仰慕已久的女神，早在北漂之前就聽聞了她的很多傳奇故事。一姐從安徽只身來到BJ首都師范大學讀研究生，一畢業就進入了當時最早從臺灣來中國開畫廊的業內知名畫廊工作，打敗了其他幾位比她學歷資歷更好的競爭對手，不到半年平步青云升任經理，隨后一路開掛，三年之后創立了中國第一個當代藝術博覽會，并早在2004年就邀請到日韓歐美的畫廊參展，可謂創中國當代藝術之先河。總之這位端莊干練的美女總裁一直是蘇進入藝術行業崇拜和為之努力的奮斗目標，她當年的馬尾發型也是對偶像的致敬。老板邀請一姐來公司做客也是為了商量參展一事，這一年已經是這個博覽會的第九個年頭了，也有了另外一個競爭對手，坊間有八卦說是追求一姐未果干脆狠心成立了藝博會做了她的對手，也是挺有意思的一段佳話。老板為了一碗水端平，選擇了兩個博覽會都參展。這也是在藝術圈生存很多時候不得不考慮的因素，藝術圈說大不大，說小不小，很多時候你的一個不小心就決定了你的生死。老板先安排了蘇做前期的接待：終于如愿見到了心中偶像，她非常激動地表達了內心的仰慕之情，但也因此遭到了老板的數落：作為公司中層管理，言行代表著公司形象，不能因為你個人的感情而把姿態放低會顯得卑微，無論接待什么級別的客人，始終要保持不卑不亢的狀態。蘇也反思了自己的行為，虛心接受了老板的批評。之后老板就開始和一姐敘舊攀談，一姐到底是見多識廣在藝術圈混跡多年，老板一向是在談話中非常強勢的一方，但是一姐也是句句不饒人，最終老板定下了一個面積最大的展位，之后安排了蘇與一姐手下對接相關工作。
當年全中國就BJ這兩個當代藝術博覽會，所以匯聚了全國特別是京城的風云人物，在展覽現場看到明星也是稀松平常的事情，比如當年以一曲愛情鳥聞名的歌手林依輪：這位大哥可謂名利雙收人生贏家，他不僅僅在地產行業賺的盆滿釘滿，更是在當代藝術的收藏上頗有建樹。林先生還有一手好廚藝，當代藝術圈的F4等知名大藝術家們因為垂涎他的菜會定期聚會打牙祭，據說曾梵志就特別想念他煲的湯。另兩位當代藝術圈的常客就是馮小剛導演和華誼的大王總王中軍先生，王先生多年之后在BJ創辦了私人美術館——松美術館，還舉辦了多次個人畫展。馮小剛家中的收藏也在后來某期節目中曝光：隨便一件作品都是北上廣一套房。
在緊張的幾天博覽會結束之后，還沒來得及喘口氣。老板就安排了蘇一個非常重要的接待任務。佳士得全球CEO及佳士得中國區總裁即將光臨畫廊，蘇需要全程英文接待介紹畫廊。作為畫廊唯一一位海歸，接待任務當之無愧地落在了她的肩上。蘇在之后的日子里在家反復對鏡練習，一顰一笑都盡顯了藝術從業人員應有的專業風度。這一天很快來臨，老板擔心蘇一人忙不過來特地安排了自己的助理前來幫忙，但是她不想讓助理搶了風頭，玩了點小心機，故意把接待的時間給助理說晚了半小時，這樣可以自己先接待，果然，助理因為初出茅廬不懂里面的門道真的晚到了半小時，蘇已經差不多帶客人在畫廊轉了一圈。助理不明事理地上前質問蘇，她不慌不忙地拿出了早就準備的托辭，客人早來了，我沒來得及通知你。助理到了之后也不甘示弱地給所有客人遞了名片，但是蘇作為第一接待人，落落大方的姿態讓客人們如沐春風，流利的英語講解也讓佳士得中國區總裁留下了很好的印象主動和蘇交換了名片。在接待完之后，蘇代表老板贈送了禮物，并且講解了禮物背后的一段佳話，此時畫廊的工作人員正好抓拍到了全球CEO聽聞故事之后的驚訝表情，臨走之前的合影也成為了小白人生中的又一個高光時刻：小白和IDG風投的合伙人也是風投界的風云人物熊曉鴿一起站在了C位，一時間風光無限。公司上下也馬上議論紛紛：因為正巧公司副總裁辭職了，公司員工猜測小白看來是要向副總裁沖刺了。
正好這時候老板要對蘇所屬的部門進行改革，蘇天真地以為幸運之神再次光顧，一心向往著自己的位置再次攀升。同時因為公司接受風投的投資，老板決定在香港開設了畫廊，香港畫廊的負責人也希望蘇能去香港幫忙，但是蘇舍不得在BJ這半年積累的人脈，一直猶豫不決。就在這時，因為蘇的掉以輕心，竟上演了一場宮斗大戲。這天老板叫來大家開中層干部的會議，蘇也像往常一樣準備好紙筆，只是驚訝地發現她一手提拔的一個畫廊銷售也來開會了，沉醉在幸運之神屢屢光顧的光環下蘇也沒多想，只是出于女人的直覺：此女今天的打扮非同一般。結果就在這次會議上，老板正式宣布了新成立的VIP客戶部經理旁落他人，蘇原來的部門改組之后，這個銷售跨過了蘇直接升到了經理，香港畫廊的負責人也因為蘇的猶豫不決選了另一名員工前往，蘇等于是兩腳踩空，真的是如晴天霹靂般的噩耗。一個蘇親手提拔的手下取代了她，而蘇等于完全被架空了。之前還做著晉升副總裁的春秋大夢此刻徹底夢醒。那一天真的不僅僅是蘇藝術生涯甚至可以說是人生的至暗時刻：自己一手提拔的下屬取代了自己的位置，她會想起之前自己的高調行事，看來早就引發了眾怒，加上這段時間和大老板在部門管理上很多意見不合，好幾次不歡而散，就這樣蘇也沒意識到自己的問題，仗著自己曾經為公司做的貢獻沾沾自喜，以為自己的位置無人取代，但其實除了財務總監，公司哪個位置是不可取代的呢？為公司立下汗馬功勞的女副總不就剛離職嗎，大老板也沒絲毫的挽留。那一天蘇真的不知道她是怎么強忍著內心的震驚、不解、和悲憤結束那場會議，怎么拖著沉重的步伐麻木地走出辦公室的；那一瞬間她看清了自己也看輕了大家，所有在場的人為了避嫌在會議結束后無人安慰甚至都不敢呆在她身邊以免收到牽連。蘇就這樣獨自一人坐了電梯下樓回家。第二天蘇氣到不想去上班，也是沒臉見人吧就請了病假。當時也是一種賭博把，看看老板到底怎么安排她的去留。在接近下班的時候，老板當著同事的面親自打了電話詢問了病情，給她交代了之后的工作任務，同事們見狀才紛紛開始重新搭訕蘇，讓她不要多想，說那個女的因為名不正言不順老板讓她繼續去畫廊工作，有事才能來辦公室。但是年輕氣盛的蘇哪能咽得下這口氣，開始聯絡藝術圈的人脈準備跳槽。
雖然蘇的位置暫時被取代，但是她很快就調整了心態，因為只有積極做事才能讓自己不要瞎想：她借此機會冷靜下來分析了自己的情況：原來公司真的是沒有任何一個人是不可取代的，所謂的個人能力其實更多的只是平臺的加持而已。她也很快意識到如果自己現在離職，根本帶不走任何客戶藝術家資源，屬于無效的跳槽。之前離職的副總裁倒是因為能力突出很快跳槽到業內一家新開的藝術機構繼任副總裁還帶去了藝術家和客戶，這才是實力和口碑。扎心的事實給蘇潑了一盆冷水，但是在想通了之后她決定更加努力地工作，不是為了那些看上去很美的升職加薪和虛偽的恭維，而是為了自己，為了自己真正實力的提升。同時老板因為不想把事情做的太難堪，在公司的輿論壓力下，給蘇安排了外出談業務合作的任務。之前老板就發現蘇很喜歡和時尚傳媒集團那邊來往，就安排了她和對方的書店老板許總談合作。蘇硬著頭皮接受了老板的安排前往對方的場地，了解到對方一直希望在798或者其他地方找新場地拓展業務，但作為新人蘇在談合作方面還缺乏經驗，一開始也只能聽對方講為主，完全插不上話，只是勉強約到了許總來畫廊參觀。之后許總如約來到畫廊。老板親自接待了許總，蘇一路陪同。這時候老板提議可以參觀一下畫廊旁邊一塊空的場地，一路引領許總參觀，希望在這個新場地雙方可以合作。許總看過之后覺得非常合適，立刻回公司匯報給了他所在公司的領導。在之后的日子里，時尚傳媒集團的工作人員一批批地過來參觀，大家各抒己見、紛紛提出自己的建議和看法。蘇先后陪同著來自室內設計、高端餐飲、高奢品牌藝術圈之外的行業翹楚們參觀講解，汲取了新的養分，慢慢地在忙碌的新工作氛圍中蘇淡忘了那天的恥辱。努力總有回報，令老板都意想不到的是，蘇的第一次外出談判就促成了公司和時尚傳媒集團的合作。老板興高采烈眉飛色舞地在會議上表揚了蘇。正巧此時，一年前蘇接待的重要客人需要在畫廊舉辦一次迎新晚會。老板叫來了蘇，因為之前的出色表現，對方點名只要蘇對接工作。蘇憑借出色的工作表現在年底再次回到了事業巔峰，向公司的同事證明了自己的實力：姐可不是這么容易打倒的。也坐實了藝術圈甄嬛的稱號。
回想到這里，蘇不禁面帶微笑：命運的齒輪啊，總是那么的出其不意、那么的意想不到。在那之后的多少歲月里，蘇無數次想過如果公司沒有出事，她的人生將會怎樣？但是人生沒有如果，可以確定的是她的人生確實因為后來發生的故事徹底改變了……
開展第三天
在前兩天的VIP日之后就是接下來三天的公眾開放日，一般這三天的觀眾購買的幾率會比前兩天小很多，幾乎為0，其實主要就是看看前兩天的客人有沒有回頭客。所以蘇和其他幾位銷售都在繼續跟進客戶，看看有沒有銷售的可能。公眾日也意味著人群更為密集，蘇需要更加注意現場作品的安全問題，時不時的要上前提醒某些正在拍照的客人或者無人看管的小朋友。作品的看護問題其實一直以來也是展場上特別容易發生的情況，因為人一多，銷售太忙顧不過來稍不留意就會導致不可避免的后果。特別是價值比較高的藝術作品更是要特別注意，畢竟后期的修復也不是特別容易的事情，很多時候這種損壞是不可逆的。
在展會站臺期間，各家畫廊的工作人員還會互相竄門，詢問各自的銷售情況。每年的每一個博覽會永遠是幾家歡喜幾家憂，但是今年普遍反應買氣很旺，比如國際四大畫廊，特別是卓納畫廊，展位上高價作品基本上一售而空。背包的那張作品照更是刷屏了朋友圈。蘇也趁著空閑去上家畫廊的展位竄門，她在離開之后還幫著上家畫廊賣了一些作品所以和她們還保持著良好的關系。在簡單的幾句寒暄之后她便回到了展位。蘇看著國際展位上意氣風發的年輕人不禁感慨如果自己當年堅持下去沒有退出這么久或者當時畫廊沒有出事，現在的她會在哪家大畫廊供職呢？
思緒回到2012年，這是當代藝術史上不平凡的一年，也是藝術圈大佬們紛紛落馬的一年，上半年因為藝術品繳稅的變革，為了殺雞儆猴，直接把一位大佬送進了監獄，半年之后才出來。然后在接近年底的時候，798一家非盈利藝術機構被調查：涉及為西班牙某集團洗黑錢，機構的另一位大佬緊急撇清關系另起爐灶改名換姓創辦了新的畫廊。蘇在親眼目睹身這些事件之后，隱隱有不詳的預感：看來藝術圈正在清算整頓，不知哪天會不會落到自家頭上。
果然就是蘇好容易坐穩了位置準備在公司大展拳腳的時候，最大的危機悄然而至了。這天老板安排了兩個任務給蘇，一是代表他去領獎，二是晚上參加一個時尚圈的盛典錄制節目。這個盛典是蘇一直非常向往這種場合，殊不知這一晚已是蘇藝術高光生涯的倒計時：藝術盛宴是最后的晚餐。全然不知的蘇像往常一樣選好得體服裝做好造型：下午她先來到了頒獎現場，這是一個藝術圈自己搞的獎項，蘇所在的畫廊被評為了當年的十佳畫廊。蘇被老板委托作為公司代表上臺領獎合影留戀。領完獎之后她就出發參加她更為向往的時尚大典。大典開始前，蘇在現場看到了不少明星，其中不少是熱播劇甄嬛傳里面的演員，蘇按捺不住心中的興奮拿起手機拍了起來，之后工作人員的安排下對號入座了。整個大典是在北京電視臺錄制，由北京衛視轉播。她也懷著激動的心情奔走相告發圈得瑟。第二天一早，蘇像往常一樣提著獎杯和活動發的紀念品來到老板辦公室卻被無情地告知：文一，我想通知你公司現在遇到難關了，你愿意留下來嘛，如果你留下來將來就是公司的功臣。蘇因為剛經歷過公司九死一生的宮斗還沒來得及喘口氣，又再次遭遇了滅頂之災的噩耗，出于本能她不假思索地回答：我愿意留下來共渡難關的。老板開心的說：好有你這句話就行了。蘇不知所措地離開了辦公室，心情久久無法平復：前一天作為公司代表領獎時的驕傲和參加盛典的喜悅還在腦海里回蕩，卻在第二天迎來了五雷轟頂甚至可謂是致命的噩耗。她一時間無法接受著突如其來的變故。隨后的日子里因為投資方對公司財務報表的不滿，按照事先簽下的對賭協議對公司進行了清算，蘇親眼目睹了公司最后的時光：每天都有人辭職離開，資方的人帶著新成員開始入駐。人心惶惶。老板又一次叫住了蘇：這也是老板和文一之間的最后一次的促膝長談：“這次我們不是上下級關系，我是作為朋友真心勸你：趁年輕趕緊轉行吧，我對藝術失望透了。”“不，我不轉行。我還是喜歡藝術。”老板無奈地看了看蘇。很快作為核心團隊的蘇也提交了辭呈。
回憶的思緒被下班的鈴聲敲醒。蘇略顯惆悵地離開了展位，第三天了，她感到了一點銷售壓力。在經歷了第一家畫廊的劫難之后，她在這之后對待每一份工作都非常的認真負責，這個千載難逢的機會更讓她希望自己能夠把一切做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