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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頁渡遙燈

大夢初醒

不知過了多久,或許只是短短幾天,亦或是一個世紀,甚至更久。

夜空群星璀璨,又怎會因一顆星星隕落而失去光彩。

她已經記不清了。

地府水牢。

暖意順著水流不斷傳遞,原本冰冷僵硬的身體變得溫暖舒適起來。

她貪婪地享受著溫泉水的溫度,與其說是不肯離開,不如說是害怕,因為這是現在她唯一能夠把握的東西。

閻羅默默看著水牢里慢慢恢復生機的婦人,無奈地嘆了口氣:“只是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弱女子,怎會犯下如此罪過?”

黑無常晃了晃手中的哭喪棒:“這婦人看似無害,生死簿卻記滿了罪孽。”

白無常搖響一見生財幡,嗤笑道:“頸間還有掐痕,分明是枉死。換命這事,陽間定藏著貓膩。”

黑無常怪笑一聲:“瞧她眼里的恨,有好戲看了。”

“已亡人,跟小王走吧。”閻羅的聲音低沉而冰冷。

“你罪孽深重,本該魂歸地府,永不超生,可如今卻有人替你換了命,生死簿上的名字早已更改。”

孟氏拖著沉重病弱的身體走出水牢陰影,原本姣好的面容已經被折磨得形容枯槁,不成人形。

她艱難地開口,聲音氣若游絲:“閻君可知,那換命之人是何人?”

“此乃天機,不可奉告。”閻羅大手一揮,示意鬼差帶她離開。

孟氏踉蹌著扶住水牢的石柱,小心翼翼地問道:“敢問閻君,我死后家中可還安好?”

“與往常無異。”閻羅道。

黑無常故意拉長了語氣:“只不過,但見新人笑,那聞舊人哭,早已物是人非。此番幸有貴人助君重返芳華,你可不要辜負那人一番情意。”

“話也太多了,誤了時辰你負責啊。”白無常突然打斷道,“夫人可準備好了?”

孟千雪微微頷首,不再言語,仿佛已經下定了決心。

……

她再次睜開雙眼,掃視著周邊的一切,慢慢感知著身下水傳來的暖意,幾滴晶瑩剔透的淚水奪眶而出,隨著輕微的滴答聲,淚珠帶著悔恨與惘然滑落水中。

往事不堪回首,二八年華嫁予周晏清,自問盡心盡力,卻不想造化弄人,往日最信任的人卻要置她于死地。

十年間為他料理家務,生兒育女,不曾抱怨半分。

婆母病重,她也曾親侍湯藥;夫君醉酒,她亦是無微不至;小姑嬌縱,她更是百般縱容。

算而今,重到須驚。何嘗不是大夢一場。

……

“娘子,可還要添些熱水,春寒料峭,切莫貪涼染了風寒,不然可就趕不上幾日后的踏青宴了。”耳邊傳來芙蓉熟悉而親切的聲音。

她浴后步出,云發半濕,水珠順著雪頸滑落,浸濕了月白里衣。

燭光搖曳,映得她膚若凝脂,宛如出水的白蓮,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漣而不妖。

也不知自己死后,芙蓉和香蘭會是哪番光景,二人自幼與她一起長大,芙蓉性子沉穩,做事踏實認真;香蘭跳脫了些,善于交際,鬼點子多。

年少不知愁滋味,錯把深情付流水。

孟千雪如釋重負地躺在床上,明明早已精疲力竭,可輾轉反側也難以入眠。

她放心不下八歲的兒子禮哥兒,他還那么小,卻比尋常孩童都要懂事。

孟千雪點了燈,于屋內瞻視父親遺跡,仿佛親人尚未離去,猶在眼前。

母親以前告訴過她,她降生那日,窗外落雪紛紛揚揚,父親大喜過望,忽而憶起先人“遙知不是雪,為有暗香來”的詩句。

在母親的描述中,她仿佛看到了一個身姿挺拔,溫柔慈祥的父親。

他輕輕用那雙厚重的大手撫摸她柔軟的小臉,溫聲道:“千雪,小名就叫阿遙,愿她聰慧通透,看透這世間迷霧,也愿阿遙品性高潔如雪,哪怕前路風霜刀劍,也能如梅花般堅韌綻放。”

她的父親孟芳鄰,曾任太子太傅。當年定京生亂,父親護著當初還是太子的圣上一路南下,幾經周折,才保全了如今賢明遠揚的孝元帝。

只是,她的父親再也沒有回來,大燕的史書上只有短短幾行字。

光武二十又三年,京師禍亂,太子太傅孟芳鄰奮身相衛,儲君乃活。然太傅竟歿于賊手,帝感其忠忱,特賜謚曰文忠。

孝元帝仁厚,對孟家百般幫扶。兄長不過弱冠之年,位居大理寺四品少卿,幾個叔父因此升官,母親蘇敏也有誥命在身,她和姐姐的婚事皆由陛下賜下圣旨,起初太妃娘娘還有意讓她做福王妃。

京城貴女誰人不嘆一句孟家風光!

燈火明明滅滅,淚痕斑斑浸寒衾。

詔獄暗無天日,遭受嚴刑拷打的兄長忍辱負重,自盡而亡;三尺白綾下,姐姐頭上的玉簪墜落;兒女噩耗頻頻傳來,母親病情惡化,滿屋子都是刺鼻的苦藥味;還有周晏清那張狠厲絕情的臉,在腦海里揮之不去。

那首童謠,銅鈴響,夜未央,金鱗退,血浸墻……又代表什么?

銅鈴輕響,天未全亮,昔日金枝落,血染朱墻無人問,試看當年好風景。只嘆,時也命也,不復當年榮華。

滾燙的淚水一滴滴砸在軟被上,她猛地捂住嘴,肩頭劇烈顫抖,卻發不出半點聲音,唯有滿室寒意裹著破碎的嗚咽。

她有些乏了。

夜已全暗,燈火零落,萬籟俱寂,唯有一輪圓月高高懸掛,猶玉盤一般光彩奪目。

暮色漸濃,孟千雪獨自看向窗外。遠處傳來更夫打更的聲音。

“咚——咚——”

一聲又一聲,敲在她的心上。她望著天空中那輪明月,想起前世與周晏清在月下漫步的情景,那時的月光也是這般溫柔,可人心卻如此善變。

入夢。

不知是莊周夢蝶還是蝶夢莊周,她只知道自己又做了個很長很長的夢。

夜色如墨,天色陰沉。視覺再次消退,眼前一片模糊,身體發冷,孟千雪想抱住自己,卻只觸碰到一抹虛影,這種失而復得讓她幾近絕望。

她竟又成了殘魂嗎?

“孟千雪。”

有人在叫她,很久了,已經很久沒有人這么叫過她了,嫁入周府,冠以夫姓,人人只道周孟氏。

天太黑了,冷風蕭瑟,與其孤身一人,不如有人來陪她說說話,人也好,鬼也罷。

聽聲音是個年輕的男子,她的眼睛只能看到大概輪廓,手中燈火明亮,紫色衣袂隨風而動,飄飄乎而遺世獨立,羽化而登仙,如是而已。

他會是借命之人嗎,她心里這樣想著,猶豫了一番,話還是沒能問出口。

紫袍青年向她走進,燈火點亮了整個空間,不知為何,她卻覺得格外心安,溫暖。

“輕言泄事,陰神為慢易玄科,天奪人志,玄清老祖在上,貧道不便與娘子言明。”紫袍道士說。

孟千雪心下一驚,沒想到他竟能聽到自己的心聲,可這世間真的會有這樣玄之又玄的秘術嗎?

紫衣仙人將那支紅寶石發釵遞給她,神色莊重:“物歸原主。”

死去的記憶不斷沖刷大腦,她慌亂間不慎碰掉發釵,紫袍道士也不惱,連忙拾起交到她手上,鄭重其事地說:“禍兮福之所倚,福兮禍之所伏,禍福相依,你不該逃避。”

孟千雪只得接過發釵,看向他的目光有些復雜,恭聲道:“多謝道長提點。”

她還想再問些什么,那紫袍道士早已化作一縷紫煙,隨云煙去了。

蘭芷榭中,少女晨起梳妝,銅鏡中是一張容光煥發,溫婉動人的臉龐。

一切都是新的開始,或許這場夢,早就該醒了。

芙蓉抱著淺紫襦裙湊到妝臺前,踮著腳將繡著玉蘭的披帛展開,嬌聲道:“娘子,明日的踏青宴可要早些備下衣裳,去年那件茜色襦裙配珍珠步搖最是好看。”

孟千雪打開妝奩,銅鏡上,悄然映出她方才收緊的指尖。

那支發釵果然還在,紅光閃爍,好不詭異。

孟千雪依稀記得那是一個春光明媚的日子,她捧著杏花誤入桃林,撞見騎馬追獵的周晏清。

狀元郎將沾著晨露的花枝別在她鬢邊,誰能想到十年后,那雙寫得一手好字的手,來日會掐著她脖頸,親手送她前往陰曹地府的黃泉路。

他溫潤如玉的外殼下,滿是貪婪欲望,為了一己私欲,甚至可以不擇手段。小姑及笄那年,她為其張羅夫婿人選,挑的各個都是風姿綽約的名門貴子。

周晏清對這些人選不甚滿意,偏偏要把正值芳齡的妹妹許給那年過半百的淳王做續弦,可那淳王世子也大了妹妹三歲不止。

“今歲便不去了。”

她垂眸掩住眼底寒意,面上依舊平靜,宛如一潭風平浪靜的江水。

香蘭急得跺腳:“就算娘子看不上周郎君,也可以看看別家兒郎嘛,比如太師府上的懷瑾郎君,聽聞才高八斗,學富五車,滿腹經綸……”

“有緣人,我找你找的好苦啊!”

又是那個聲音,孟千雪總感覺有雙眼睛一直在后面盯著她,可事實上,別說人,就是連個影子都沒見著。

可鬼魅之流,的確是沒有影子的。

香蘭說的話,孟千雪一句都沒有聽進去,她滿腦子全是前世書房鬼魅成群,血流成河的畫面。

“啪!”

手中的胭脂盒重重地砸在妝臺上,芙蓉慌亂扶住即將傾倒的白玉瓶。

孟千雪望著鏡中自己驟然扭曲的面容,指甲深深掐進掌心,她必須讓自己冷靜下來。

前世臨死時,周晏清俯下身來,溫熱的呼吸拂過她的耳畔:“阿遙,到了陰曹地府,我們再做一對鬼夫妻,生死不離。”

“踏青宴有什么好玩的。”孟千雪才回過神來,嫣然一笑:“我們要去就去個更有趣的地方。”

容意曉 · 作家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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