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從什么時候開始,我們的愛情不再輕盈、愉悅。
我已經不會像以前那樣隨心所欲地給他發消息,不再毫無顧忌地分享瑣碎的日常。每一次輸入文字,手指都會在發送鍵上懸停幾秒,心里反復掂量著:這句話會不會顯得太黏人?他會不會覺得煩?如果他不回,我該怎么掩飾自己的失落?
平心而論,他是個很不錯的戀人。只要我發消息,他總會在很短的時間內回復,語氣溫柔,甚至帶著恰到好處的親昵。他會在我情緒低落時耐心哄我,會在我抱怨工作太累時發一個擁抱的表情,會說“想你了”這樣甜蜜的話。可即便如此,我依然沒有安全感。
昨晚,我又一次陷入了這種無解的循環。
我很想他,想問他“在干嘛”,想聽他說些無關緊要的廢話,哪怕只是發一個表情包也好。可我又固執地等著,等他主動來找我,仿佛這樣就能證明他也在想我。
時間一分一秒地流逝,手機屏幕始終漆黑一片。我躺在沙發上,電視里放著無聊的綜藝節目,主持人夸張的笑聲在空蕩蕩的房間里顯得格外刺耳。我關掉電視,屋內瞬間安靜下來,只剩下時鐘的滴答聲和自己的呼吸。
燈亮著,卻照不出一絲生氣。
我強迫自己閉上眼睛,告訴自己:“別等了,灑脫一點。”可身體卻像被釘住一般,無法真正放松。心臟像是被一只無形的手攥住,隱隱作痛。
午夜12點過后,微信提示音突然響起。
我猛地睜開眼,心臟狂跳,一股混雜著苦澀和甜蜜的情緒瞬間涌上來。手指顫抖著點開屏幕——
“您好,我是XX房產的小張,請問您最近有購房需求嗎?”
一瞬間,血液仿佛凝固。我盯著那條消息,胸口像是被狠狠捶了一拳,悶得發疼。憤怒、失望、自嘲,所有情緒攪成一團,最終化作一股無名的火氣。我狠狠刪掉了那條消息,連帶著拉黑了那個素未謀面的推銷員。
窗外的蟲鳴聲模模糊糊地傳來,時斷時續,像是某種嘲笑。
我蜷縮在沙發上,用抱枕壓住臉,試圖阻擋那股幾乎要沖破胸腔的酸澀感。可眼淚還是不受控制地滑下來,浸濕了布料。
“我到底在期待什么?”
這個念頭像刀子一樣剮著心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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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我頂著昏沉的腦袋去上班。鏡子里的自己臉色蒼白,眼下掛著兩道明顯的青黑。同事問我是不是沒睡好,我勉強扯出一個笑容:“昨晚追劇,熬得太晚了。”
一整天,手機安靜得像塊磚頭。
直到晚上,屏幕終于亮起。
他:“系統讓你陪我聊會。”
我盯著那條消息,愣了好幾秒。
這不是他平時會說的話。語氣生硬,甚至帶著一絲輕佻,女人第六感,覺得這是他從別的女人那里學來的套路。
心臟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猛地攥緊。
沒有甜蜜,沒有驚喜,只有一股尖銳的憤怒和鋪天蓋地的失望。
我:“系統提示我身體不舒服,我已經在愛情中迷失自我了,我一向是個理智的人,不想被愛情影響。”
消息發出去的瞬間,手指抖得幾乎握不住手機。
他:“我已經訂了機票,要去安撫你,這么說我又約不到你了。”
我:“你來安撫我,就是給我喝一碗鶴頂紅,我不是得了相思病,你的安撫沒有用。”
他:“不是相思病,那是什么病?”
我:“我也說不清楚我的感受,但是我知道自己的情緒波動很大,這樣下去,遲早會崩潰的,我們的相遇很美好,分開也是讓我們更美好,我們的關系會轉變為另一種狀態的關系。”
他:“轉變成什么關系。”
我:“就是那種默默關注,互不打擾的關系。”
他:“不知道跟你說什么。”
我死死咬住嘴唇,眼淚砸在屏幕上。
他:“好吧,都聽你的。”
對話戛然而止。
沒有挽留,沒有再追問,甚至沒有一句“為什么情緒波動很大”。
我盯著屏幕,突然間失了神。
原來一段感情的結束,可以這么簡單。
窗外不知何時下起了雨。
雨滴敲打在玻璃上,細密而急促,像是無數細小的針尖扎在心頭。我赤著腳走到窗邊,額頭抵著冰涼的玻璃,任由雨水模糊了外面的世界。
手機屏幕還亮著,停留在最后那句“都聽你的”上。我機械地滑動手指,翻看之前的聊天記錄——那些甜蜜的對話,那些他曾經耐心哄我的時刻,那些我以為會永遠持續的溫柔。
可現在,一切都像是一場幻覺。
我點開他的朋友圈,翻到了初識他時的那個視頻上,他戴著墨鏡,很瀟灑,背景音樂是《故事還長》——“我們故事還長,有你就是遠方,把你刻在心上,讓我每一天有念想......”
回憶的碎片像玻璃一樣刺進我的心臟......
我蜷縮在床上,像一只被暴雨淋透的貓,任由回憶的潮水漫過胸口。
我們加微信好友是2016年,不知道是怎么加的好友,八九年來沒有過任何聯系,我也從來沒有注意過他朋友圈的任何只言片語。
今年的6月份,是我最難熬的一段日子,失業在家、債務到期、大齡剩女、家庭矛盾等等各類的負面情緒一起向我襲來,那些窒息的日子里,我的靈魂在瑟瑟發抖。
那是六月的一個清晨,失業第三十七天,催債短信剛剛震醒了我。我很無力的刷刷快手、刷刷微信朋友圈,像在溺水時胡亂抓取浮木。然后,他的朋友圈動態跳了出來——一個年輕的男人,戴著墨鏡,很瀟灑的樣子,配文只有一句話:“勇敢的人,不是不落淚的人,而是愿意含著淚奔跑的人。”
我鬼使神差地給他發了一條信息“你的文字……很治愈。”我按下發送,指尖發涼,像在冬夜里劃亮一根火柴。
他回得很快:“能被人看見,是文字的幸運。”
我盯著屏幕,胸口泛起久違的溫熱。可下一秒,他發來一句:“你的頭像有種朦朧的美,能看看照片嗎?”
換作從前,我會冷笑拉黑。但那天,我惡意地搜了張最夸張的網圖——皺紋縱橫的女人,黝黑的臉頰上兩團高原紅,裂開大嘴笑。
發過去后,我像等待審判的囚徒。二十分鐘,對話框靜如死水。我咬緊嘴唇,突然感到一種深深地失意。
我:“難道你覺得這照片不美嗎?”
“挺美的,”他終于回復,“剛才睡著了。”
我盯著那個可笑的謊言,卻笑出了眼淚。窗外蟬鳴震耳,陽光把窗簾照成半透明的琥珀。
多么荒謬。我們一個在假裝紳士,一個在刻意扮丑,卻陰差陽錯地,在彼此最狼狽的時刻,鑿穿了生活厚重的冰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