蓬黛黛臉上的笑瞬間凝住。
“娘,你說什么呢?哥哥出什么事了?他不是在城里送靈果嗎?”
她望著母親煞白的臉,方才與傅樂之說話時的輕快此時全散了,眼底也染上了幾分不安。
“你不知道……今早兒你才走,便有人上門將鋪子里的靈果全買了,還指定要你哥哥送去城北三十里外的義莊去……誰知這一去……”蓬母扶著門框,幾乎要喘不上來氣兒,額頭上的碎發被冷汗濡濕,貼在臉上,聲音抖得不成樣子,“方才我心慌得很,特意去瞧你們的命燈……誰知你哥哥的命燈像是熄了一般,只剩下了火星兒了啊……”
蓬黛黛耳朵嗡嗡作響,大腦一片空白。
“黛黛啊,你說這可怎么是好啊……”蓬母的哭聲里混著喘息,像是鈍刀子割在了人的心上。
傅樂之在旁邊聽了個大概,也看出來了蓬母是個沒有靈根的凡人。在修行者的世界里,凡人身弱力微,遇事慌神再正常不過。
不過,眼下先找到人才是最要緊的。
她上前一步,聲音沉穩:“伯母,不知您還記得買靈果的人是什么樣子的嗎?那城北外的義莊又有何不妥之處嗎?”
蓬黛黛也反應過來,眼下干著急是沒用的,還是先找到人才是正解:“對啊娘,快仔細想想,那人是生面孔還是熟客?還有沒有說過別的話?”
她指尖掐得掌心發疼,才勉強壓下那股天旋地轉的心慌,又見蓬母瞅了一眼傅樂之,連忙解釋道:“樂之是我請來咱們鋪子里幫工的,人可煉氣七層呢,修為遠高于哥哥和我,娘你放心就是。”
蓬母沖著傅樂之很艱難地扯出來一個微笑,然后費力地回憶著:“就是個穿青布衫的男人,看著……看著沒什么特別,就是說話時總低著頭,聲音啞得像磨過沙子。但他都不還價的,又說急著用,你哥哥便……便沒多問……”
青布衫、啞嗓子……
太寬泛了。
似乎非常合理,但又隱隱透著一絲詭異。
傅樂之覺得自己不能先入為主,也許人家要這么多靈果是為了祭奠某人呢?可見,還是需要要更多的信息來分析。
她繼續引導:“這義莊……可有什么不妥?”
“樂之,你不知道,我哥哥送靈果去的那處義莊,已荒廢了百年之久等閑是不會有人去的……”
蓬黛黛一邊解釋,心里更涼了半截。城北義莊荒了上百年,除了逢年過節去祭拜燒紙的,平日里連狗都不去,哪會有人特意買靈果送去?
傅樂之了然。也就是說,若是為了祭拜什么人,也不值當的把這鋪子里所有的靈果都買下來。
這等荒郊野外,又鮮少有人去,死個人再正常不過了。
她想明白其中的關竅,追問:“那么,黛黛,家中修為最高之人是誰?如今在何處?”
她初來乍到,人生地不熟的,修為也只有區區煉氣七層。蓬黛黛更不用說了,煉氣三層,連她都不如。萬一真是什么陰謀詭計,她們兩個人貿然前去就是給人當小點心的,倒不如找個靠譜點的人打頭陣,她們二人打下手出力就是了。
“我爹是筑基中期,可他前日才跟著商隊去了中州……回來怎么也得幾個月。”蓬黛黛聲音低了下去,她都要絕望了。
“不知道令兄修為幾何?是筑基?還是煉氣圓滿?”傅樂之也挺絕望的,她怎么感覺自己好像被卷入了什么麻煩。
她其實挺想跑的,但是蓬黛黛這人挺好,方才還給她預支了工錢,她實在是覺得沒法跑。
再說了,她剛還同蓬黛黛定立了魂契,就更不能跑了。
但她真挺想跑的。
“我哥和我一樣,煉氣三層。”蓬黛黛有些不好意思,“我同我哥是雙生胎……”
傅樂之長舒了一口氣,還好還好,只是煉氣三層,那應該不會有高手盯著煉氣三層的人下死手。
不過,這蓬母挺厲害啊。一般修道之人都不易有后代,即便她是個凡人,蓬父可是貨真價實的筑基高手啊。人兩口子不光有孩子,還是雙生子。
嘖,想遠了。
“是這樣的,黛黛。”她趕緊收回思緒,組織了一下語言,分析道,“我有幾點想法,你可以聽聽有沒有道理。”
“令兄修為不高,若是與人結仇遭人戲弄的話,估計對方修為也高不到哪兒去,畢竟真要實力夠的話,有仇當場就報了。”
“若是令尊的仇家……說實話,能與令尊生了齟齬,怎么也得是筑基以上的修為,何必如此大張旗鼓來鋪子里送靈石呢?趁著令尊不在家直接上門收拾了你們便是。”
“還是那句話,有能耐當場就了結了,沒必要這般迂回。”
“再就是命燈……我先前曾聽過一則軼聞。說是有一宗門的小輩兒出門游歷,有一日突然發現他命燈變得昏暗,隱隱有要熄滅的跡象,宗門長輩大驚。可不過三兩日,那命燈又恢復如初。待到那小輩兒游歷歸來,尊長喚他詢問緣由,那小輩兒很是震驚,聲明此次外出并未遇險,又仔細回憶后,只說那幾日應是他在一靈泉底尋寶。其尊長分析可能是那靈泉有阻隔生機的妙處,因此命燈感應不到這小輩兒的生機,才有要熄滅的跡象。”
“可見,命燈變暗也或許有其他的緣由。眼下我們不得而知,但或許我們可前去查探。”
傅樂之一頓分析,然后靜靜地看著蓬黛黛。
蓬黛黛低頭思忖片刻,再抬眼時,她眼底的慌亂已被決心取代:“你說得有道理,眼下還不能慌。
“那么,我還有最后一個問題。”傅樂之看向蓬母,“伯母,黛黛兄長一事,城中可有什么部門負責?您可有上報?”
蓬母搖搖頭,聲音澀啞:“城中設有執法堂,可他們只管城內事務,出了城門一概不管。”
懂了,所以她倒欠這一百塊靈石,除了搞了個城門通行證,還附帶點兒城內保護費的意思。
蓬母忽然抓住傅樂之的手,掌心冰涼,帶著汗濕的黏意,語氣很是急切:“眼下該如何是好?”
“自然是去義莊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