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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頁紅樓夢:賈府抄家

第十七章:襲人改嫁

榮國府的春意在泥土里藏不住了,院角紅梅落盡的枝椏上冒出嫩綠的葉芽,灶房門口的薺菜叢里,還混著幾朵星星點點的小藍花,風一吹,就跟著晃悠。

平兒正蹲在地上擇菜,指尖剛掐斷一根薺菜的根,就聽見巷口傳來熟悉的腳步聲——輕得像怕踩壞草芽,卻又帶著幾分篤定,是她從前在怡紅院聽慣了的節奏,那時襲人總這樣輕手輕腳地走進寶玉的臥房,怕擾了他看書。

“平兒妹妹。”襲人站在巷口,穿一件半舊的石榴紅襖,襖角繡著江南的纏枝蓮,針腳細密,是她去年在城外織坊做工時,趁夜里油燈下一針一線縫的;領口縫著塊新布,是蔣玉菡送的定情禮——一塊淡青色的細絹,她舍不得做新襖,就縫在領口當襯里。手里提著個藍布包袱,包袱角還沾著點運河邊的濕泥,一看就是剛從碼頭過來。“我來……是跟你們告別的。”

平兒手里的薺菜“啪嗒”掉在地上,起身時帶倒了身邊的竹籃,里面的野菜撒了一地:“襲姑娘,你這是……要走了?”她想起前幾日茗煙從城里回來,說看見蔣玉菡的船停在東碼頭,船舷上還掛著“蔣”字燈籠,原以為是謠傳,如今見襲人這收拾妥當的模樣,心里頓時明白了大半。

“嗯,后天一早就走,坐運河的船去江南。”襲人把包袱遞過來,指尖碰著平兒的手,還帶著點晨露的涼,“這里面是兩匹細布,我在織坊織了半年,選的是最軟的棉紗,給巧姐兒做件春襖正好,穿在身上不磨皮膚;還有罐棗泥,是我用去年曬干的金絲棗熬的,沒放糖精,只加了點桂花蜜,孩子吃著放心。”

她頓了頓,往榮府的方向望了一眼,屋檐下還掛著去年除夕的舊燈籠,紙皮都褪成了灰白色,“我沒敢直接去見二爺,怕……怕自己見了他,就再也走不了了。你幫我跟他說,我走了,讓他別惦記,好好跟寶姑娘過日子。”

平兒接過包袱,手指往里按了按,摸到布里面裹著的硬東西,打開一看,是塊素色細麻帕,帕角繡著個褪色的“襲”字——是當年寶玉親手為她繡的,用的是她最喜歡的銀線,她帶在身邊五年,邊角都磨得軟乎乎的,連銀線都泛了灰。“你真不跟二爺見一面?他前幾天還問起你,說‘襲人在城外織坊累不累,有沒有暖衣裳穿’,念了好幾回呢。”

“不見了。”襲人搖搖頭,眼圈一下子紅了,卻趕緊伸手把淚抹掉,指腹蹭得臉頰發紅,“見了面,我怕自己會反悔。從前在怡紅院,我總說要陪著他,可如今榮府這樣,我留在這兒,只能讓他多份牽掛——他要顧著寶姑娘,顧著巧姐兒和蘭哥兒,哪能再分心管我?”她從懷里掏出塊疊得整齊的汗巾,是塊石青色的,上面繡著朵玉蘭花,“蔣玉菡在江南開了個小戲班,去年來京城找我,把這個給了我,說‘以后我養你,不用再織布受累’。我想了半年,覺得……我該為自己活一次了。”她聲音發顫,卻透著股堅定,“這個帕子,你就替我還給二爺,就說……這帕子跟著我五年,也該物歸原主了。他身邊有你和寶姑娘,比有我強。”

平兒還想再說什么,就聽見身后傳來腳步聲——寶玉提著個竹籃,里面裝著剛采的蒲公英,白絨球鼓鼓的,是要給巧姐兒吹著玩的。看見襲人,腳步一下子停住,竹籃晃了晃,里面的蒲公英白絨球滾出來,落在地上,被風吹得飄遠。

“襲人?”寶玉的聲音有點發啞,他盯著襲人身上的紅襖,這顏色她從前總說“太艷,不襯我這粗笨性子”,如今穿在身上,卻透著點他從沒見過的鮮活;再看她領口的青絹,心里頓時明白了,“你……你怎么來了?”

襲人轉過身,看見寶玉袖口磨破的青布襖,看見他頭發上沾著的草屑,看見他手里還攥著根沒摘干凈的蒲公英梗,眼淚還是沒忍住掉下來,砸在地上的草芽上:“二爺……我來跟你告別,我要去江南了。”

寶玉沒說話,蹲下身默默撿起地上的蒲公英,指尖沾了泥土也不在意。他想起從前在怡紅院,襲人總在他看書看到深夜時,悄悄端來一碗蓮子羹,說“吃點東西再看,別餓壞了胃”;想起他生病時,她守在床邊,一夜沒合眼,眼睛熬得通紅,還強撐著笑說“二爺別擔心,喝了藥就好了”;想起他把蔣玉菡送的汗巾轉贈給她時,她紅著臉說“二爺的東西,我好好收著”,那時他怎么也沒想到,襲人要跟著蔣玉菡走。

“蔣玉菡……會對你好嗎?”寶玉終于開口,聲音很輕,像怕驚擾了空氣中飄著的蒲公英絨球。

“他會的。”襲人點點頭,眼淚掉得更兇了,“他說江南的春天有大片的桃花,夏天有滿湖的荷花,冬天不冷,不用像京城這樣凍手凍腳。他還說,等我去了,就不讓我再做工,讓我在家種種花,看看戲就好。”

寶玉站起身,從懷里掏出塊玉佩——是當年賈母賞他的和田玉,溫潤通透,上面刻著個小小的“寶”字,他一直戴在身上,玉面被摸得發亮。“這個你拿著。”他把玉佩塞進襲人手里,指尖按住她的掌心,讓她攥緊,“到了江南,要是遇到難處,就拿著它去當鋪,能換些銀子。別省著,該花就花,別委屈了自己。”

“二爺,我不能要!”襲人趕緊推辭,雙手往后縮,玉佩差點掉落,“這是老太太給你的,你日子也不好過,我怎么能拿你的東西?”

“拿著。”寶玉的手很暖,按住她的掌心不放,“這是我的心意,你要是不收,我心里會不安的。你跟著我這么多年,我沒給過你什么好東西,這玉佩,就當是我謝謝你當年的照顧。”他頓了頓,又說,“你去了江南,要是想回來看看,就回來,榮府永遠有你的地方。”

襲人握著玉佩,溫潤的玉貼著掌心,像寶玉從前給她暖手的溫度,眼淚掉得更兇了。她知道,自己這一去,就再也回不來了,可她也知道,寶玉說的是對的——他們都該往前走,不能總困在過去的日子里。“二爺,我走了。你要好好照顧自己,別總熬夜看書,冬天要多穿件衣裳,別凍著。寶姑娘和平兒妹妹都是好人,你要好好待她們。”

寶玉點點頭,沒說話,只是往旁邊給她讓出一條路。襲人最后看了他一眼,轉身快步走了,紅襖的衣角在春風里晃了晃,像片要飛的紅葉,沒敢回頭——她怕一回頭,就會看見寶玉站在原地的樣子,怕自己會忍不住跑回去。

看著她的背影消失在巷口,寶玉才慢慢蹲下身,雙手撐著膝蓋,肩膀微微發抖。平兒走過來,遞給他塊粗布巾,輕聲說:“二爺,別難過了。襲姑娘也是為了自己的幸福,她走了,能過上安穩日子,這不是很好嗎?”

寶玉接過布巾,擦了擦眼睛,聲音發啞:“我知道……我只是想起從前在怡紅院,她總說要陪著我,如今卻走了。”

“可她心里還是惦記你的。”平兒把那帕子遞給他,帕角的“襲”字在陽光下泛著淡灰的光,“她把這帕子還給你,是想讓你別惦記她,好好過日子。你看,她還特意給巧姐兒織了布,熬了棗泥,心里一直記著我們。”

寶玉看著帕子上的“襲”字,指尖輕輕摸著,忽然笑了:“是啊,她一直是個心細的人。”他把帕子疊好,放進懷里,“我該為她高興,她能找到自己的幸福。”

回到榮府,寶釵正在院子里曬棗泥,竹篩子上的棗泥泛著淡淡的桂花香。看見他們回來,她趕緊迎上來:“怎么去了這么久?巧姐兒還等著蒲公英吹呢,剛才還跟蘭哥兒鬧,說‘二叔怎么還不回來’。”她看見寶玉臉上的淚痕,又看了看平兒手里的包袱,心里一下子就明白了,“襲人姑娘來了?”

平兒點點頭,把襲人要去江南的事說了一遍。寶釵接過那兩匹細布,手指輕輕摩挲著布面,笑著說:“這布織得真細,比城里布莊賣的還好,巧姐兒穿了肯定好看。襲人姑娘也是個有福氣的,能去江南過安穩日子。”她走到寶玉身邊,輕輕拍著他的背,聲音溫柔:“別難過了,我們該為她高興。她走了,她能安心,你也能安心——往后我們好好過日子,不辜負她的惦記,也不辜負自己。”

寶玉坐在石凳上,看著院子里的草芽,草芽頂著露珠,在陽光下閃著光,慢慢平靜下來。他想起襲人臨走時的樣子,想起她紅襖上的纏枝蓮,想起她手里的玉佩,忽然覺得,這樣也很好——她終于能過上自己想要的日子。

接下來,寶玉讓平兒烙了些玉米餅,餅里加了點磨碎的芝麻,又裝了些曬干的紅薯干,都是襲人從前愛吃的。他還讓茗煙去藥鋪買了些驅寒的生姜,用布包好,一起放進包袱里,讓茗煙送去給襲人。“告訴襲姑娘,路上風大,要是覺得冷,就煮點生姜水喝。到了江南,記得寄信回來。”寶玉叮囑道,語氣里滿是牽掛。

茗煙回來時,說襲人在碼頭哭了很久,還讓他帶話給寶玉:“到了江南,我一定好好過日子,也會常寄信回來,告訴你們江南的桃花開得好不好,戲班的戲唱得怎么樣。你們也要好好的,別讓我擔心。”

出發時,寶玉沒去碼頭送她,只是站在榮府的院子里,望著江南的方向。春風吹過,草芽長得更綠了,蒲公英的白絨球飄得很遠,像要飄去江南。他在心里默默想:襲人,一路平安。你在江南好好過,我在京城也好好過,我們都要好好的。

夜里,寶玉把襲人還給他的帕子,放進裝著鴛鴦帕子和黛玉詩稿的木盒里。月光透過破窗紙,灑在帕子上,那褪色的“襲”字,在月光下隱隱發亮。他知道,舊的日子已經過去,新的日子正在開始,而那些曾經的牽掛,都會變成彼此祝福的光,照亮往后的路。

院外的春風吹得更柔了,帶著點遠處桃花的香氣,像是在為襲人送行,也像是在為他們的新生活,輕輕唱歌。

高振耘 · 作家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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