戈壁灘的清晨,寒風凜冽。夏家車隊在短暫休整后,正準備拔營啟程。蜷縮在草料車底的云拭,剛將玉佩和剩余的靈石丹藥小心藏好,九花玉露丸強大的藥力讓她狀態恢復了不少。但那股強行開啟空間引發的強烈波動,如同在她心頭蒙上了一層不祥的陰影,但轉念一想:玉佩里的東西雖然珍貴,但看那墨袍冰塊臉的氣派,這點損失對他而言恐怕九牛一毛,頂多派手下追查,不至于親自追來千里之外吧…
“喂…小混蛋…”流光虛弱的聲音帶著前所未有的凝重響起,“本座剛才…好像感覺到一股極其恐怖的、被鎖定的寒意…從西北方…來了!快得離譜!”
云拭瞳孔驟然收縮!幾乎在流光示警的同時,她那微弱卻敏銳無比的洞虛琉璃瞳也捕捉到了——一道撕裂長空的、冰冷到凍結靈魂的恐怖氣息,如同隕星墜地,正以超越想象的速度,朝著車隊所在的方位狂飆而來!
目標,直指她!
**他竟然親自來了?!**
來不及細想,求生的本能讓她瞬間做出了反應。她像受驚的兔子般從車底躥出,沒有奔向空曠處,反而一頭扎進了營地的核心——那幾輛裝載著夏家特殊礦石的馬車附近!那里人員混雜,車馬交錯,是制造混亂最好的地方。
就在她身影沒入人群的剎那!
轟——!
一股無形的、仿佛能凍結空間的恐怖威壓,如同萬丈冰山轟然降臨!整個營地的喧囂瞬間死寂!拉車的駿馬驚恐地人立而起,發出凄厲的嘶鳴,護衛們如墜冰窟,連呼吸都變得困難!
一道墨色的身影,如同撕裂黎明的幽影,無聲無息地出現在營地中央半空。正是夜燼!墨袍獵獵,俊美近妖的臉上覆蓋著一層寒霜,那雙深邃的眼眸如同兩柄淬了萬載玄冰的利刃,精準地掃視著下方混亂的人群,瞬間鎖定了那個如同游魚般在車馬縫隙中穿梭的瘦小身影!
四目相對!
云拭抬頭,對上了那雙冰冷、憤怒、卻又燃燒著極致興味的眼睛。她甚至能看清他眼底翻涌的冰焰!巨大的壓迫感讓她心臟幾乎停跳!但她眼底沒有絲毫畏懼,反而在生死關頭,炸開一抹近乎瘋狂的、帶著濃濃挑釁的狡黠光芒!
夜燼薄唇微抿,一絲冰冷的弧度勾起,修長的手指已然抬起,無形的力量開始凝聚——他要將這個膽大包天的小賊當場擒下!
千鈞一發!
云拭嘴角忽然咧開一個惡劣至極的笑容!她猛地將手中一個剛從地上抓起的、沾滿馬糞和污泥的硬土塊,用盡全身力氣,狠狠朝著夜燼那張俊美無儔的臉砸了過去!同時,用盡吃奶的力氣,模仿著粗嘎的男童嗓音,尖聲怪叫:
“看招!冰塊臉!請你吃‘戈壁特產熱乎的’!!”
這舉動,下作、荒謬、侮辱性登峰造極!
夜燼何等人物?萬載玄冰般的心境,在這一刻也出現了瞬間的凝滯——那是純粹的、被惡心到的荒謬感和難以置信!他活了這么久,何曾被人用馬糞土塊砸過臉?!還是被一個他視為獵物的小賊!
土塊在離他三尺遠的地方就無聲無息地化為了齏粉。但就是這不足半息的、因極度荒謬而帶來的愣神!
云拭等的就是這一刻!在土塊出手的同一瞬間,她早已準備好的那枚上品靈石,被她如同暗器般精準而狠厲地彈射出去,目標不是夜燼,而是旁邊一輛滿載礦石的馬車底部,一根看似不起眼的、連接著礦石固定架的關鍵金屬卡榫!
靈石蘊含的精純靈力被瞬間引爆!
咔嚓!轟隆——!!!
那金屬卡榫應聲而斷!緊接著,固定架徹底崩解!上方沉重且棱角分明的礦石如同被引爆的山體,帶著毀滅性的聲勢,朝著夜燼所在的下方區域,轟然崩塌傾瀉而下!
“小心礦石!”
“天啊!快跑!”
營地瞬間陷入極致的混亂!護衛驚恐逃竄,馬匹受驚嘶鳴狂奔,煙塵碎石沖天而起,遮天蔽日!
夜燼眼神冰寒刺骨,墨袖一揮,無形的力量將砸落的礦石盡數震開,化作漫天齏粉。但爆炸般的崩塌和激起的厚重煙塵,徹底遮蔽了視線,混亂的靈力氣流和無數人馬的驚恐氣息瘋狂攪動!
**就是現在!**
云拭在引爆卡榫的瞬間,早已將全部心神沉入“隱山”意境!她如同一條滑不留手的泥鰍,借著煙塵和混亂的掩護,以最快的速度鉆進了離她最近、也是最大最重的那輛礦石車底部最深處!整個人蜷縮成一團,前世淬煉出的強大精神力如同無形的鎧甲瞬間覆蓋全身,強行壓下翻騰的氣血,意念如冰,死死鎖住心臟搏動,讓每一次跳動都變得沉重而緩慢;肺部被強行約束,呼吸幾近停滯;全身毛孔緊閉,體溫在精神力的壓制下快速下降,融入冰冷的車架和礦石的涼意之中!精神力內斂到極致,仿佛一塊沒有生命的頑石,徹底消失在那片陰影、塵埃與駁雜的土靈氣里!存在感降到了絕對的零點!
夜燼震散眼前的煙塵,目光如電掃視全場,尤其鎖定礦石崩塌的中心區域和云拭最后出現的位置!他強大的神識如同最精密的羅網,瞬間覆蓋每一寸空間,仔細甄別!
然而!
除了驚恐混亂的人群、受驚的馬匹、崩落的礦石粉末和彌漫的塵土……那個小賊的氣息,如同人間蒸發!剛才那絲極其微弱的氣息,在礦石崩塌的狂暴靈力和無數駁雜氣息的沖擊下,徹底消散無蹤!他的神識掃過那幾輛礦石車,也未能穿透厚重的車體鋼板和礦石本身蘊含的龐大土靈氣,感知到車底最深處那個近乎“死物”的存在!
只有崩塌中心附近的地面上,用散落的礦石粉末,歪歪扭扭畫著一個極其丑陋、充滿嘲諷的大笑鬼臉!旁邊還有一行小字:
“溜了溜了!氣死你!——小石留”
“小…石?”夜燼緩緩落地,站在那丑陋的鬼臉面前,周身散發的寒氣幾乎將周圍的沙礫都凍結成冰。陳樹陳山如同鬼魅般出現在他身后,臉色鐵青,就要帶人去追。
“站住。”夜燼的聲音聽不出喜怒,卻讓陳樹陳山瞬間僵在原地。
他盯著地上那個嘲諷值拉滿的鬼臉和“小石”的署名,足足看了三息。然后,一絲極其古怪的、如同冰層破裂般的笑容,緩緩攀上了他那張俊美卻冰冷的嘴角。
那笑容,沒有溫度,反而帶著一種令人毛骨悚然的、仿佛發現絕世珍寶般的興奮和…貓捉老鼠般的殘忍興味。
“呵…”一聲低沉的笑聲從他喉間溢出,在死寂的營地中格外清晰。
“跑得挺快…手段夠臟…膽子夠肥…”他輕輕拂去衣襟上根本不存在的灰塵,眼神幽深地掃過看似平靜的營地(尤其是那幾輛礦石車)。
“不急…本座…有的是時間陪你慢慢玩。”
他改變主意了。直接抓回來多無趣?他要看看這只滑不溜手、狡詐無比、還膽敢如此挑釁他的小狼崽子,還能玩出什么花樣!
***
混亂終于平息。秦管事看著一片狼藉的營地和損毀的礦石,臉色極其難看。他根本不知道那位恐怖的存在是何方神圣,為何突然襲擊又突然離去,還造成了損失。他謹慎地命令手下不得議論,同時決定:一回到帝都,立刻將此次神秘襲擊事件詳細上報給族中長老!這絕非小事!
云拭依舊藏在礦石車底,心臟狂跳,后背已被冷汗浸透。她維持著“隱山決”,直到確認夜燼那恐怖的氣息徹底遠去,車隊重新開始整頓,才敢稍稍松懈。
“瘋子!那是個徹頭徹尾的瘋子!”流光的聲音帶著劫后余生的顫抖。
“閉嘴!”云拭心有余悸,這次真是生死一線!她深刻反思:“是我掉以輕心了!低估了那瘋子的執著和…變態!”這種被強大存在盯上的感覺,讓她背脊發涼。“以后再跟這小瘋子打交道,必須打起十二萬分的精神!”
她摸了摸懷里的墨玉玉佩,之前還想著實在沒錢了要不要當了它換路費,現在徹底打消了這個念頭。“這東西不僅是個寶貝(空間法器),更是個燙手山芋!不過…現在歸我了!”她立刻在心底追問流光:“死鏡子!快看看,這玉佩現在跟那冰塊臉還有沒有聯系?他會不會還能追蹤到?”
流光沉默片刻,似乎在仔細感知,然后才帶著一絲不確定道:“本座…本座沒感覺到有持續的神魂烙印連接。你強行用精神力沖開它的時候,可能…可能也順便沖掉了原主留下的遠程追蹤印記?至少現在,本座沒感知到有追蹤波動指向這里。”
云拭聞言,稍稍松了口氣。“那就好!留著它,我們自己用!”一個能儲物的空間法器,對她現在來說太重要了!
接下來的路程,云拭更加低調謹慎,一直待在車隊不起眼的角落。秦管事的命令下,無人談論那日的襲擊。云拭利用琉璃瞳和耳力,終于在一處大型驛站聽到了關于云家的關鍵消息:
“聽說了嗎?云家出大事了!”
“可不是!家主云錚大人十日前帶人試煉,據說遭遇了飲血盟的伏擊!雖然突圍了,但好像受了重傷!已經秘密返回帝都了!”
“萬相鏡呢?流言傳得那么兇,真被搶了?”
“誰知道呢!云家現在閉門謝客,風聲鶴唳的。不過有人說,云家那位小世子…好像失蹤了!云夫人急得都病倒了!”
云拭藏在袖子里的手猛地攥緊!便宜老爹重傷?娘親病倒?萬相鏡下落不明?自己失蹤的消息已經傳開!一股焦灼和怒火瞬間涌上心頭!
她歸心似箭!
數日后,夕陽熔金。
一座巍峨、雄壯、如同洪荒巨獸般盤踞在大地上的宏偉巨城,出現在地平線上。高聳的城墻在落日下閃爍著冷硬的金屬光澤,塔樓林立,旌旗招展,散發著無與倫比的威嚴與壓迫感。
云奕帝都!到了!
夏家車隊在距離城門十數里的官方驛站停下,進行最后的核驗與登記,準備明日清晨入城。
云拭站在驛站的土坡上,遙望著那座象征著歸途也象征著風暴的巨城,臟兮兮的小臉上,那雙眸子在夕陽下閃爍著冰冷、堅定、以及一絲與年齡不符的凝重。
“云家…爹…娘…我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