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作為哥哥，在照顧怕打雷的妹妹嗎？”

“若我不想，你會再一次坐在我窗前嗎？這可是十六樓。”

商久序的沉默讓素眠心里針扎似的刺痛，細(xì)細(xì)密密，疼得她難以呼吸，她死死咬住牙關(guān)防止眼淚落下，開始后悔為什么要說這些話自取其辱。

兩年前萬箭穿心的痛還不夠嗎？

她轉(zhuǎn)過身，手腕一緊，卻被商久序拉回來按在墻上。用料扎實的建筑隔絕了外界的凄風(fēng)冷雨，素眠卻好像聽到一聲悶雷。他黑眸沉晦，進攻意味鎖住她，她熟悉這個眼神，身子有點發(fā)軟，卻冷笑一聲：“商久序，你這樣看你妹妹？”

男人被“妹妹”這字眼反復(fù)刺傷，低頭吻她的唇，素眠飛快地偏頭躲開了。挨得太近，她身上帶著濕雨潮意，他身上是熟悉的甘松香，比以前侵略性更強，兩個人氣息都有點紊亂。

她嗓子發(fā)干，不知道是不是又要感冒，抿了抿唇。

“進來。”僵持片刻，商久序先放開手，走進屋內(nèi)扶門看她，嗓音微不可察地啞。

素眠在他注視下進門，小茶幾上放著碗紅糖姜水，她自然而然拿來喝了，還是像喝藥一樣，咕嚕咕嚕一飲而盡，碗底有些姜末，她抿唇吐在紙巾，腳踩踏板扔到垃圾桶。

這一系列動作做完，她后知后覺地頓住了，看了眼商久序，他唇邊含笑：“就是給你煮的，可能有點涼了。”他們剛才在外面耽誤了一會。

那種穿越回高中時代的感覺又來了，那碗姜水還是她喜歡的甜度，要不是家具陌生，素眠還以為是在西山。

“正好。”她語氣低落下去，一雙手羽毛般落在她肩上，隔著兩層衣服都能感受到他掌心的熱意，素眠警覺地看著動作的人，卻沒有后退的沖動，“你干嘛？”

商久序偏頭看她，這個姿勢像要把她攬進懷里，身上好聞的氣息漸漸向她侵沒，素眠不合時宜地想到網(wǎng)上的破梗，臉上又有點發(fā)燙了。

“你干嘛？”“你。”

好在商久序不怎么沖浪，在這點上還真像個老古董，他只是勾著戲謔笑意，俯身湊近她的臉：“幫你把外套脫了，你以為我要干什么？”

“我都多大了，還需要你幫我脫衣服。”素眠任他幫忙把風(fēng)衣拿走，為破他制造的曖昧氛圍，不甘示弱地回懟。

話說完兩個人都停住動作，彼此都在對方眼中看到了同樣的回憶，素眠臉上冒火，話太快的悔恨潮水般把她淹了。

在床上的時候，她身上的衣服都是他幫她脫的，跟很小的時候幫她洗澡一樣，只不過動作不太老實，需要脫的多了件內(nèi)衣，事后她累得睡過去，還是他抱她去洗澡，擦干了又套上睡裙。

穿脫一條龍。

“咳。”素眠掩飾性地咳嗽一聲，中止了兩人的遐思，決意少說話，往走廊里走，“我去洗澡。”

“衣帽間里有你能穿的衣服。”商久序臂彎搭著她的卡其色D牌風(fēng)衣，一邊收碗，在她身后提醒一句。

商久序的浴缸很干凈，純黑大理石被磨琢得又深又長，頭部水滴狀高起一截，池壁沾著沖洗過的水珠。浴缸里放了一半的清水，素眠洗了手試水溫，比她習(xí)慣的溫度略燙一點，估計等她準(zhǔn)備好正合適。

嘆口氣，到衣帽間拿衣服。房間中央是銀質(zhì)長方體飾凳，反射著地面上大理石斑駁的光影，其上一塊懸空橢圓試衣鏡吊在天花板下，后面是垂直的兩面衣柜，透過清透的黑玻璃能看見里面的內(nèi)容。

門邊那面衣柜容量略小些，應(yīng)該是商久序的，他這個人很有秩序。最頂上是鏡面柜，中層是黑白灰主調(diào)的襯衫西褲之類，下層幾排抽屜，估計裝的是干凈的襪子什么的，底層是他的皮鞋運動鞋等。

垂直那側(cè)的衣柜也是鏡面的，明顯屬于另一位主人，一列列門很清亮。

素眠走過去打開一列門，被里面不同色系的各種裙裝迷了眼，夢回在商家當(dāng)小公主那些年。隨手一翻，各大頂奢眼花繚亂，她當(dāng)了女演員都湊不到這么多，甚至很貼心地分了宴會風(fēng)、秀場風(fēng)、日常風(fēng)......

商久序就是這樣，他只要想對一個人好，就會處處周到，令人如沐春風(fēng)，所以他收回這些好的時候才會讓人心里山崩地裂。

他與她分開的這兩年，對婉君姐也是這么體貼嗎？

念頭刺得她心頭緊縮，素眠自己得出了結(jié)論，會的，畢竟那是他名正言順的未婚妻。

他們在天然溶井浮潛，在直升機上俯瞰金字塔，在世50佳餐廳品嘗墨西哥菜......

那些照片里，商久序神情冷貴，肢體語言卻是輕松愉悅的——他要是不想，誰能強迫得了他。

商紀(jì)那個混蛋發(fā)回這些商久序和徐婉君的合照想要刺激她，他確實達到了目的。

她找專業(yè)人員鑒定過，照片是實景拍攝，沒有作假，沒有ps。他們浮潛的天然溶井在里維埃拉瑪雅，他們俯瞰金字塔的直升機在科巴空域，那家世50佳餐廳由JR和T.大師作為主副廚師，甚至拍攝時間是她和商久序分手僅僅一個月后。

既然這兩年和婉君姐生活得很愉快，為什么還要來港找她，做些很容易讓人誤會的事，他不怕未婚妻難過嗎？

素眠突然覺得沒意思，在其它幾列衣柜里拿了一款最保守的長袖睡裙，回到主臥。

窗外電閃雷鳴，雨正越下越大，素眠瑟縮了下脖子，鉆進浴室里安靜私密的空氣。

閉上眼睛泡著澡，溫?zé)崴w帶走身體上的疲乏，素眠腦袋里反復(fù)想著一件事，商久序真是被她設(shè)計來了港城嗎？如果是這樣......她泄勁地躺入水底，咕嚕嚕吐泡，她太對不起婉君姐了。

商久序和婉君姐到哪步了？兩年了，相處那么好，肯定什么都做過了吧。

冷不防一口水嗆入氣管，素眠猛地出水，坐在浴缸里嗆咳。鼻腔火辣辣地疼，很難受，可是心里像被火燎了個大泡，更難受。

多像個小三。她想抽自己一巴掌，覺得太神經(jīng)停住動作，又開始用指甲狠掐自己的手心。剛才在門口時，商久序竟想吻她，這個大渣男、負(fù)心漢！她決心不跟他一起睡，拒絕一切親密接觸。

在浴室里磨蹭了很久才出門，商久序已經(jīng)洗漱好了，換了身水藍色的真絲睡衣，靠坐在嵌入式的床頭看書，封面是英文的，依稀能看懂是財經(jīng)相關(guān)。

270度的全景玻璃拉嚴(yán)了窗簾，閃電透不進來，雨聲也隔音很好，只有雷聲會傳進來。兩人對視一眼，素眠搶先開口：“我去客臥睡。”

商久序把書合上了，放在比床更矮的床頭柜上，淡定地看著她：“跟我睡。”

素眠差點又變成熟透的海鮮，嗆聲道：“你是有未婚妻的人，你......”

“我只有你。”他打斷她的話，形狀漂亮的桃花眸認(rèn)真地回視她，沒有一點攻擊性的樣子，素眠的心有點軟下來，想問他是不是分手了，又覺得沒有立場。

“那也不合適。”氣勢矮了半截。

“我現(xiàn)在單身，各種意義上的。你也是，為什么不合適？”商久序輕輕垂下眼，掩住其中瘋狂的暗涌，嗓音平靜，“或者，當(dāng)年你選擇分開，是因為排斥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