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璃站在東宮偏殿，凝視著面前一排青銅燭臺。自從太廟那日與青銅獅子本體共鳴后，她感覺體內沉睡的力量正在蘇醒。深吸一口氣，她緩緩抬起右手，手腕上的青銅紋路泛起微光。
“起。“她輕聲道。
燭臺紋絲不動。
青璃蹙眉，集中精神再次嘗試。這次她想象力量如水流般從手腕流向指尖。青銅紋路驟然亮起，如藤蔓般蔓延至掌心。七個燭臺同時顫動，然后緩緩升起，在空中排列成北斗七星的形狀。
“成功了！“青璃驚喜地小聲歡呼。一個月前她還只能勉強讓一把勺子懸浮幾秒，現在卻能同時控制多個重物，而且反噬的疼痛幾乎消失不見。
燭臺在空中優雅地旋轉，青銅表面反射著晨光，在墻上投下奇異的光影。青璃玩心大起，讓它們組成不同的圖案——一朵花、一只飛鳥、甚至是一個笑臉。
“妖術！“
一聲尖叫從門口傳來。青璃手一抖，燭臺嘩啦掉了一地。她轉身看見一個小宮女驚恐地瞪大眼睛，手中的茶盤抖得幾乎端不穩。
“不是妖術，只是......“青璃急忙解釋，但宮女已經轉身逃走了。
她嘆了口氣，蹲下收拾散落的燭臺。自從能力增強后，這種情況時有發生。宮人們私下都傳她是“青銅成精的妖怪“，雖然當面不敢說，但背地里都躲著她。
“又在練習？“
溫潤的聲音從身后傳來。青璃回頭，看見太子李元徹站在門口，陽光為他鍍上一層金邊。他今天氣色不錯，嘴角掛著熟悉的溫柔笑容。
“殿下。“青璃慌忙起身行禮，“吵到您了？“
“無妨?！疤幼呓?，彎腰幫她撿起最后一個燭臺，“你的能力越來越強了。“
他的手指不經意擦過她的手背，青璃卻敏銳地察覺到一絲異樣——太子的指尖冰涼得不正常，而且......有什么東西在暗中窺視的感覺。
“殿下昨夜睡得好嗎？“青璃試探地問。
太子笑容僵了一瞬：“還行?！八D移話題，“今日天氣不錯，陪我去御花園走走？“
青璃點頭，卻暗自警惕。太子眼下有明顯的青黑，顯然沒說實話。自從太廟事件后，她發現太子越來越不對勁——有時溫柔似水，有時突然暴怒；前一刻還談笑風生，下一刻就陰郁沉默。
御花園里秋菊正盛，金燦燦的一片。太子似乎心情很好，折了一朵最艷麗的遞給青璃：“送你?！?/p>
“謝殿下?！扒嗔Ы舆^，別在衣襟上。
“小青......“太子突然握住她的手，“若有一天我做了讓你傷心的事，你會原諒我嗎？“
青璃心頭一緊：“殿下為何這么問？“
“隨口一說?！疤有α诵Γ凵駞s飄忽不定，“只是覺得......這宮里的人都戴著面具，真真假假分不清?！?/p>
他說話時，青璃注意到他瞳孔邊緣有一圈極細的青銅色紋路——和她手腕上的如出一轍！難道太子的毒還沒清干凈？還是......
“殿下！殿下！“一個小太監慌慌張張跑來，“皇上召您即刻去養心殿！“
太子皺眉：“知道了。“他轉向青璃，歉然道，“我得先去一趟。晚些再找你。“
目送太子離去，青璃長舒一口氣。她抬起手腕，青銅紋路在陽光下閃爍著奇異的光澤，比昨天又蔓延了一些，而且紋路變得更加復雜，像是某種古老的圖騰。
“越來越明顯了......“
“青璃姑娘？“
一個熟悉的聲音打斷她的思緒。邊雨柔站在不遠處，身后跟著兩個侍女。自從太廟事件后，這位二皇妃對青璃的態度越發友善。
“邊小姐。“青璃行禮。
邊雨柔走近，壓低聲音：“王爺讓我轉告你，小心太子妃。她最近動作很多?！?/p>
青璃心頭一凜：“她做什么了？“
“暫時不清楚。“邊雨柔搖頭，“但王爺在查。他讓你......“她頓了頓，“盡量不要單獨見太子?！?/p>
青璃正想追問，遠處突然傳來一陣騷動。幾個太監慌慌張張地跑過，嘴里喊著“太子暈倒了“。
“殿下！“青璃拔腿就跑，邊雨柔也快步跟上。
養心殿外已經圍了一群人。青璃擠到前面，看見太子臉色慘白地躺在軟榻上，太醫正在診脈。皇上坐在一旁，面色陰沉。最讓青璃意外的是，李元燚也在，站在角落冷眼旁觀。
“怎么回事？“她小聲問旁邊的太監。
“殿下與皇上議事時突然昏倒?！疤O低聲道，“聽說是為了......“他瞥了眼皇上，不敢再說。
太醫診完脈，向皇上稟報：“殿下體內余毒未清，加上憂思過度，需要靜養。“
皇上疲憊地揮手：“送太子回宮。燚兒，你暫代他處理朝務?！?/p>
李元燚面無表情地領命。青璃想上前查看太子情況，卻被柳如眉搶先一步。
“妾身照顧殿下?！八崧暤溃壑袇s閃過一絲得意，“青璃姑娘還是回避為好，免得......“她意有所指地看了眼青璃手腕露出的青銅紋路。
皇上這才注意到青璃，眉頭緊鎖：“你就是那個青銅宮女？“
青璃心頭一跳，剛要回答，李元燚突然開口：“父皇，她叫青璃，是兒臣府上的女官，暫時借調東宮幫忙?！?/p>
這個出乎意料的袒護讓青璃愣住了。皇上似乎也有些意外，但沒多問，只是揮揮手：“都退下吧?！?/p>
離開養心殿，青璃快步追上李元燚：“王爺！殿下他......“
“中毒?！袄钤獱D冷聲道，腳步不停，“慢性毒，至少三個月了。“
青璃如遭雷擊：“三個月？那不是......“
“太子妃下的?！袄钤獱D拐進一條僻靜小路，確定四下無人后才繼續，“我查到她從皇后那里偷了一種叫'蝕心散'的毒藥，每日微量加入太子飲食。“
青璃想起太子指尖的冰涼和瞳孔邊緣的青銅紋路：“能解嗎？“
“難。“李元燚眉頭緊鎖，“毒已入心脈。太醫開的藥只能緩解，不能根除?！?/p>
青璃突然想到什么：“萬象囊......也許能吸出毒素？“
李元燚眼中精光一閃：“可以一試。但太子妃盯得緊，得找機會?！?/p>
兩人說話間，遠處傳來腳步聲。李元燚迅速拉開距離，恢復冷淡表情：“回去吧。近日少來東宮?！?/p>
青璃點頭，剛要離開，李元燚又低聲補充：“明日申時，我讓雨柔來接你。有東西給你看?！?/p>
次日申時，邊雨柔果然如約而至。她帶青璃換了宮女服飾，悄悄從側門出了東宮。
“王爺在太廟等我們?！斑呌耆峤忉?，“他發現了些關于你能力的線索?！?/p>
太廟比往日更加森嚴，侍衛明顯增多。青璃和邊雨柔從偏門進入，穿過幾重院落，來到一間僻靜的偏殿。李元燚正在翻閱一卷竹簡，見她們進來，立刻放下竹簡。
“查清楚了。“他直奔主題，“太子妃不僅給太子下毒，還在他的茶里加了'幻心草'。“
青璃倒吸一口冷氣?；眯牟菔且环N致幻藥草，長期服用會讓人產生幻覺，分不清現實與夢境。
“難怪殿下最近......“她想起太子陰晴不定的情緒和詭異的眼神。
李元燚從案上拿起一個小瓷瓶：“這是解藥，但只能解幻心草之毒。蝕心散暫時無解?！?/p>
青璃接過瓷瓶：“怎么給殿下服用？“
“找機會混入他的飲食?！袄钤獱D皺眉，“但太子妃很警覺，一旦發現......“
“我去?！斑呌耆嵬蝗婚_口，“我以探病為由去東宮，太子妃不會懷疑我。“
李元燚有些意外地看了妻子一眼，點頭同意：“小心行事?！?/p>
青璃感激地看著邊雨柔：“謝謝邊小姐?！?/p>
邊雨柔溫柔一笑：“舉手之勞。“
三人正說著，門外突然傳來急促的腳步聲。一個侍衛慌張跑進來：“王爺！太子殿下帶人往太廟來了！“
李元燚臉色一變：“他怎么知道......“
話音未落，大門已被推開。太子陰沉著臉站在門口，身后跟著一隊侍衛。他的目光在三人身上掃過，最后定格在青璃身上。
“果然在這里?！八湫?，“我的人說看見你鬼鬼祟祟往太廟來，我還不信?！?/p>
青璃心頭一緊：“殿下，我......“
“私會燚親王？“太子步步逼近，“你們在密謀什么？“
李元燚不動聲色地擋在青璃前面：“皇兄誤會了。青璃姑娘是來幫我鑒定幾件青銅器的。“
“是嗎？“太子冷笑，突然一把抓住青璃的手腕，擼起袖子露出青銅紋路，“那這是什么？太廟失蹤的青銅獅子，紋路和這個一模一樣！“
青璃手腕吃痛，紋路因情緒波動而閃爍起來。太子見狀更加憤怒：“果然是妖物！說！你接近我有什么目的？“
“殿下！“青璃掙扎著解釋，“我不是......“
“皇兄！“李元燚厲聲打斷，“放開她！青璃不是妖物，她是......“
“是什么？“太子眼中閃過一絲詭異的青銅色，“你的姘頭？“
這句話如同一記耳光。青璃不敢相信太子會說出如此粗鄙的話。邊雨柔也震驚地捂住嘴。
李元燚面若冰霜：“皇兄，你被毒藥影響了神志。“
“毒藥？“太子哈哈大笑，“我中的毒不就是你們下的嗎？“他突然從袖中掏出一把匕首，“今日我就除了這妖女！“
青璃來不及反應，李元燚已經閃電般出手，一把扣住太子手腕。兩人僵持間，匕首當啷落地。
“看看你現在的樣子！“李元燚冷聲道，“哪還有半點儲君風度？“
太子掙扎不開，眼中青銅色更濃：“放開我！你們都想害我！父皇、你、還有這個妖女！“
“殿下！“青璃心痛地看著面目全非的太子，“我們從未想過害您......“
“閉嘴！“太子突然暴怒，掙脫李元燚的鉗制，一把掐住青璃脖子，“我那么信任你，你卻背叛我！“
青璃呼吸困難，本能地抓住他的手腕。青銅紋路與太子皮膚接觸的瞬間，一股奇異的力量波動傳開。太子如遭電擊，松開手踉蹌后退，眼中青銅色褪去些許，露出短暫的清明。
“小青......“他茫然地看著自己的手，“我剛才......“
話未說完，他突然抱頭慘叫，跪倒在地痛苦翻滾。侍衛們慌了神，趕緊上前攙扶。
“送太子回宮！“李元燚厲聲命令，“傳太醫！“
混亂中，青璃癱坐在地，脖子上已經浮現出淤青。邊雨柔趕緊扶住她：“沒事吧？“
青璃搖頭，淚水模糊了視線。她不敢相信曾經溫潤如玉的太子會變成這樣。
“是毒藥和幻心草的作用?！袄钤獱D蹲下身，輕輕擦去她臉上的淚水，“不是你的錯。“
青璃抬頭看他，第一次在這雙總是冰冷的眼睛里看到了溫柔和......心疼？
“王爺相信我嗎？“她小聲問。
李元燚毫不猶豫地點頭：“我信你，勝過信這宮里的每一塊磚石。“
這句出乎意料的告白讓青璃心頭一顫。邊雨柔也驚訝地看著丈夫，但眼中沒有嫉妒，只有欣慰。
“先離開這里?！袄钤獱D扶起青璃，“太子妃很快會得到消息，我們必須......“
話音未落，一個侍衛慌慌張張跑來：“王爺！皇上急召！太子在東宮發狂，傷了好幾個太醫！“
李元燚臉色一變：“我這就去。“他轉向邊雨柔，“帶青璃回府，別讓太子妃的人找到她?！?/p>
邊雨柔鄭重點頭。李元燚臨走前，突然轉身輕輕握住青璃的手：“等我回來?！?/p>
這句簡單的承諾，讓青璃在混亂中找到了一絲依靠。她看著李元燚遠去的背影，手腕上的青銅紋路微微發燙，像是在回應著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