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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頁朔米

第一章

天像是被生生剜開了道猙獰的口子,最先墜下來的不是雨,是幾滴黏稠的紅,砸在青石板上“啪”地炸開,像誰不小心潑翻了染缸??上乱幻?,風就卷著腥氣撲過來——那不是染缸,是血,是成桶成桶、混著鐵銹味的血,從云端傾盆倒下來了。

起初還能看清血珠砸落的軌跡,后來干脆成了堵紅墻,壓得人喘不過氣。屋檐下的瓦當被砸得咚咚響,像是有無數雙枯手在里頭敲;院里的老槐樹抖著葉子,葉片上掛的血珠順著脈絡往下淌,枝椏間很快積起一灘暗紅,連鳥窩都被泡得發脹,幾只雛鳥的絨毛混著血沫漂在上面,早沒了聲息。

有人慌著關門,血卻順著門縫往里滲,像蛇似的爬過門檻,在青磚地上漫開。更怕人的是風裹著血沫往人臉上撲,冷不丁就濺進眼里,澀得人睜不開,再抬手去抹,滿手都是黏糊糊的紅,指甲縫里全卡著細碎的血渣。抬頭望時,天徹底成了塊蒙著血的臟布,連太陽都被吞得沒影,只有血雨砸在地上的“嘩嘩”聲,混著遠處不知誰的哭喊,還有東西從房檐上掉下來的悶響——是先前掛著的臘肉?還是……不敢細想。

墻根下的排水渠早被血堵死了,血水漫到腳踝,涼得像冰,卻又帶著股膩人的溫。有人腳下一滑摔在血里,掙扎著想爬,手卻按進了團軟乎乎的東西,抬起來一看,是半只被血泡得發脹的麻雀,翅膀還保持著撲騰的姿勢。

不知過了多久,血雨里開始夾著些黑東西往下落,起初以為是泥塊,直到有塊砸在窗欞上,碎成了片——是指甲,人的指甲,帶著點月牙形的白。這下連哭喊都噎住了,滿世界只剩血雨砸落的聲響,還有自己喉嚨里發緊的“嗬嗬”聲,像是有血正順著喉嚨往上涌,要把人也變成這血雨里的一灘爛泥。

血雨還在下,紅得發黑的雨幕把天和地糊成一片,連呼吸都裹著化不開的腥氣。就在這滿世界的“嘩嘩”雨聲里,忽然有聲音鉆進來——不是風聲,也不是血砸在屋頂的悶響,是種很低沉的嗡,像有巨物在很遠的地底碾過,震得腳邊的血水都顫了顫。

起初以為是幻聽,直到那聲音又漫上來,裹著股說不清的冷意,從血雨的縫隙里擠進來。這回聽清了,不是嗡,是吼,是被什么東西死死扼住喉嚨的低吼,粗糲得像磨砂石擦過骨頭,卻又帶著種天生的威嚴。是龍?這念頭剛冒出來,就被更濃的恐懼壓下去——哪有龍是這樣叫的?

那聲音時斷時續,有時沉得像要鉆進地里,讓墻根的血水里浮起細密的泡泡;有時又猛地拔高,帶著股撕心裂肺的痛,聽得人牙床發酸。血雨像是被這聲音攪得更急了,砸在臉上生疼,恍惚間竟覺得雨幕里有影子在動,不是樹影,是巨大的、蜿蜒的輪廓,隱在紅得發黑的雨里,一閃就沒了。

有人壯著膽子往遠處望,只看見血雨把山坳吞成個模糊的紅團,那龍吟就從那團紅里鉆出來,混著血的腥氣往人骨頭縫里鉆。忽然一聲厲嘯,比剛才都響,震得頭頂的血珠“噼里啪啦”往下掉,院角那棵老槐樹竟“咔嚓”斷了根枝椏,掉進血水里濺起片紅浪——那浪里好像漂著片鱗,暗金色的,閃了一下就沉下去了。

沒人再敢說話,連呼吸都放輕了。血還在下,龍吟還在隱隱約約地滾,像是有頭受傷的巨獸困在雨里,正一點點掙開什么,又像是……它就在這血雨里,正順著那些紅得發黏的雨絲,慢慢爬過來。

“都給我停!”

一聲喊像塊淬了冰的石頭,猛地砸進血雨和龍吟攪成的渾水里。是從那扇被血沫糊了半扇的木門后傳的——門“吱呀”一聲被頂開,血水流淌的門檻邊,站著個半大少年,正是朔米。

他敞著件被血霧染得發暗的短褂,袖口卷到胳膊肘,露出的小臂上濺著幾點暗紅,倒襯得手里兩柄刀斧更扎眼。那斧子該是劈柴用的,木柄磨得發亮,斧刃卻泛著冷光,沾著些沒擦凈的木屑;刀要短些,是把銹跡斑斑的柴刀,此刻卻被他攥得死緊,指節都泛白。

血雨“啪嗒”砸在他臉上,順著眉骨往下淌,他竟沒眨一下眼,就那樣仰著頭,脖頸繃得像張拉滿的弓,對著漫天血幕又喊一聲:“裝神弄鬼的東西!有種現身!”

話音剛落,遠處的龍吟像是被激了,猛地拔高半分,沉雷似的滾過來,震得他腳邊的血水“咕嘟”冒了個泡。血雨也更急了,砸在刀斧上“叮叮當當”響,像是在笑他不自量力??伤麤]退,反倒把兩柄刀斧往地上一頓,斧刃扎進血水里,濺起片紅珠:“躲在雨里算什么?要么收了這鬼雨,要么……”他頓了頓,聲音劈得更尖,像要把血雨撕開道縫,“要么我劈了你這破天!”

風裹著血沫撲在他臉上,竟吹不動他分毫。他就那樣站在門坎邊,半邊身子在屋里的暗影里,半邊在血雨的紅亮里,手里的刀斧沾了血珠,倒像是從血里撈出來的,卻偏生透著股愣生生的狠勁,把這滿世界的恐怖,硬生生劈出了個缺口。

那龍吟還沒沉下去,雷聲倒先炸了。不是先前那種悶沉沉的滾,是“咔嚓”一聲,像有巨斧把血糊的天幕劈成了兩半!緊接著,滾雷就追著這道裂口子碾過來,地都跟著顫,腳邊的血水晃得人站不穩,連朔米腳邊扎在地上的刀斧都“嗡嗡”抖,斧刃上的血珠震得簌簌往下掉。

雷聲里裹著股焦糊味,混著血的腥氣往鼻子里鉆。抬頭看時,血雨里竟竄起幾道紫黑的閃電,不是亮堂堂的白,是裹著血霧的暗紫,照得朔米臉上的血痕亮得嚇人——他眉頭都沒皺一下,反倒把刀斧握得更緊,喉嚨里哼了聲,像是對著雷聲較勁。

又一聲雷炸得更響,院外那棵斷了枝的老槐樹“嘩啦”抖了抖,掛在枝椏上的血沫子被震得漫天飛,竟有片沾到了朔米眼皮上。他抬手一抹,滿手的紅,抹完卻梗著脖子又喊:“雷也幫你?有本事就劈下來!”

話音落時,雷聲像是被噎了下,頓了半秒,跟著竟炸得更兇了,滾滾的雷響里,連那龍吟都像是被壓得低了些,卻又更沉,像有什么東西在雷幕后頭,正順著雷聲往這邊爬。血雨被雷風卷得橫飛,打在朔米臉上生疼,他卻像沒知覺,就那樣舉著刀斧站在雨里,跟漫天的雷、血、龍影較上了勁。

“朔米!快回來!”屋里的娘扒著門框喊,聲音抖得像被風吹的紙,“這不是你能扛的!快躲進來!”她身后的妹妹早嚇得縮在墻角,臉白得像張紙,攥著娘的衣角不敢抬頭。

隔壁的三爺爺拄著拐杖挪到門口,渾濁的眼睛望著漫天血雨,又看看院里梗著脖子的少年,喉結滾了滾,啞著嗓子嘆:“是坎朵巨龍啊……老輩人說過,它每回翻江倒海,都是要尋活物填肚子的……這血雨,就是它在認路呢……”

話音剛落,遠處的龍吟又低了低,像是貼著地面爬過來,血雨里竟飄來幾根銀亮的細鱗,落在朔米腳邊的血水里,轉著圈往下沉。他娘又哭著喊:“聽見沒!是坎朵巨龍!咱惹不起!快回來!”

朔米卻沒回頭,只是把刀斧又握緊了些,斧刃在血光里閃了閃?!岸悖俊彼土寺?,聲音比剛才更硬,“躲屋里它就不找來了?這雨淹到門檻了,躲著等死?”他頓了頓,猛地轉頭看了眼屋里縮著的妹妹,又轉回去對著血幕,“要么它吃了我,要么我劈了它——總不能讓它把咱一家子都拖走!”

三爺爺的拐杖“篤”地戳在地上,急得直咳:“傻娃!坎朵巨龍是山精托的身,刀斧劈得動?”

朔米沒答,只是把兩柄刀斧往肩上一扛,血順著他的下頜往下滴,滴在胸前的短褂上,暈開一小片深褐?!芭粍右驳迷囋嚒!彼麗灺曊f,聲音不大,卻蓋過了血雨的嘩嘩聲,“總不能讓它白白吃人?!?/p>

“劈不動也得試試”的尾音還飄在血雨里,腳下的地突然就“嗡”地一沉!不是震,是實實在在往下塌了半寸,腳邊的血水“嘩”地往院角涌,竟露出道黑黢黢的裂縫——那縫里沒冒土,反倒滲出股更濃的腥氣,比血雨的味烈十倍,熏得人眼暈。

朔米剛攥緊刀斧穩住身子,就見血雨突然往兩邊一躲!不是被風吹的,是被什么東西硬生生分開,雨幕里裂開道空當,黑沉沉的,能看見上頭懸著片巨大的鱗甲,足有門板寬,暗金色的,卻沾著塊塊暗紅的血痂,邊緣還勾著幾根濕漉漉的鬃毛。

“嗷——”

龍吟這回不是從遠處滾來的,是貼著頭頂炸的!震得他耳膜嗡嗡響,眼前都發黑。跟著就有股巨力壓下來,不是風,是帶著腥氣的熱風,把他短褂的下擺吹得獵獵響,連手里的刀斧都差點握不住。他猛地抬頭,正看見那鱗甲下藏著的東西——是只眼,燈籠大的眼,瞳仁是豎的,像貓,卻泛著死灰的光,正死死盯著他,眼尾還掛著道沒愈合的傷,血順著眼瞼往下淌,滴進雨里,“啪”地砸在他腳前。

是坎朵巨龍!它竟真藏在雨幕里,剛才那雷聲,竟是它在磨爪牙!

屋里的娘“啊”地一聲哭出來,三爺爺的拐杖“當啷”掉在地上。朔米卻沒退,反倒往前踏了半步,兩柄刀斧橫在胸前,虎口被震得發麻,卻梗著嗓子喊:“來得正好!”

話音剛落,那巨眼猛地一縮,跟著就有道黑影從雨幕里砸下來——是它的爪子!足有半間屋大,指甲像彎彎的鐵鉤,帶著泥和血,直往他頭頂拍!

那巨爪帶著腥風拍下來時,朔米竟沒躲。他猛地矮身,左手斧往地上一撐,借著那股勁往后翻了個跟頭——血水里濺起的紅浪還沒落下,他已穩穩站在院心,右手柴刀反握在腕間,眼里竟燃著點光。

“就這點能耐?”他咧開嘴笑,嘴角的血痕被扯得發亮。話音落時,人已像箭似的沖出去。巨爪砸在他剛才站的地方,青磚“咔嚓”碎成齏粉,血沫子濺得老高,可他早繞到了爪側,左手斧攥得死緊,借著沖勁往爪縫里劈!

那斧子本是劈柴的,此刻卻劈得極準,正卡在鱗甲的縫隙里?!班弧本摭埑酝矗鹇曊鸬梦蓍艿艋?,巨爪猛地往回抽。朔米竟不松手,被帶著踉蹌了兩步,右手柴刀卻順著鱗甲往上劃,“嗤”的一聲,血珠順著刀刃往下淌——竟是在那堅鱗上劃開了道細縫!

“朔米!”他娘在屋里哭喊,卻見少年腳在血水里一蹬,借著巨爪回抽的力,竟攀著鱗甲往上爬。柴刀插進鱗縫當支點,斧子別在腰后,濺滿臉的血分不清是雨還是龍血,卻死死咬著牙,往那燈籠大的巨眼爬去。

風卷著血雨打在他背上,像抽鞭子,可他爬得極穩。爬到巨爪中段時,巨龍猛地甩動,他身子一晃,眼看要掉下去,卻一把抓住斧柄,將斧子往更深的鱗縫里一旋,硬生生穩住了身形。

“看招!”他仰頭喊了聲,聲音被龍吟蓋了大半,卻帶著股愣生生的勇。右手柴刀脫腕飛出,正擦著巨眼的邊緣劃過,雖沒傷著,卻濺了那死灰的瞳仁一臉血——巨龍被這冒犯激得狂吼,巨爪往院墻上撞去,想把他碾成肉泥,可朔米早借著這股撞勁,翻身跳上了墻頭,落在瓦片上時還回頭啐了口血沫:“下次準點劈中你眼珠子!”

那巨龍被柴刀劃了眼,竟猛地收了巨爪。朔米剛在墻頭站穩,還沒摸清它的意圖,就見血雨突然往上翻涌——不是往下落,是被什么東西攪得逆著往天上去!

他心里咯噔一下,剛要往下跳,身后的院墻突然“轟隆”塌了半邊!不是被撞的,是被從地底伸出來的東西捅破的——是龍尾!暗金色的鱗甲在血霧里閃得刺眼,尾尖像柄淬了毒的錐子,帶著股腥風,直往他后心扎過來!

這一下太急,他連回頭的功夫都沒有,只覺后頸的汗毛“唰”地豎起來。想往旁邊躲,可腳下的瓦片早被血泡得發滑,身子一歪,竟往墻外翻倒。眼瞅著那尾尖就要戳進后背,他猛地擰身,左手斧往龍尾鱗甲上狠狠一磕!

“當”的一聲脆響,震得他整條胳膊都麻了,斧子差點脫手。借著這股反勁,他總算翻下了墻頭,摔在墻外的血水里,“噗”地嗆了口血??蛇€沒等他爬起來,頭頂的血雨突然一暗——巨龍竟躬起身子,張開了滿是獠牙的嘴,腥臭的涎水混著血雨往下滴,正對著他的頭頂!

屋里的人嚇得失聲,連喊都喊不出來。朔米趴在血水里,抬頭就能看見那排比刀還利的牙,龍嘴里的腥氣熏得他頭暈,后背上被鱗甲擦過的地方火辣辣地疼——剛才那一磕雖沒被戳中,卻被尾尖的鱗刮掉了塊肉,血正順著短褂往下淌,把身下的血水染得更濃。

巨龍的喉嚨里發出“呼嚕”的低吼,像是在笑。它緩緩低下頭,獠牙離朔米的臉只剩半尺,涎水滴在他鼻尖上,黏糊糊的。朔米攥著斧柄的手在抖,不是怕,是疼,可他盯著那獠牙,眼里的光卻沒滅,反倒咬著牙,把斧子往身側的血水里按——像是在找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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