校門外,鄭禹哲接過少女肩上的書包,笑容如春風般和煦,“小清,今天第一天上學感覺怎么樣,還適應嗎?”
少年是鄭楚雄的兒子,今年也不過二十歲左右的年紀,是醫學院里的學生,當初,晏清身上的傷就是他給治好的。
經過這半個月的相處,晏清已經把鄭禹哲當成了像哥哥一樣的存在,聞言,笑著回道,“很好啊,老師同學都對我很好,完全沒有問題。”
晏清并沒有和他說今天在體育課上發生的事情,她不想讓他再為自己擔心了。
兩人一路有說有笑的朝著訓練營地走。
鄭楚雄是國家跆拳道隊的總教練,所以晏清現在也跟著他一起住在跆拳道訓練基地的宿舍里。
經過大門口時,晏清眼尖的發現了門口的停車位上不知何時竟然多了一輛紅色的跑車,好像是叫布什么迪,她之前見過來合盛會的有錢人開過一輛別的顏色的,聽說全球總共才發行了10輛,已經不光是有錢就可以買得到的了。
晏清不動聲色的收回視線,很快就把這件事情拋諸腦后,有錢人她見多了,甚至可以稱得上是厭惡了。
訓練基地里是有食堂的,晏清是跟著鄭禹哲一起去食堂吃的晚飯。
這個點,運動員們都已經開始訓練了,所以偌大的食堂只有他們兩個人。
“其實,在這里訓練的這些運動員們都和你差不多大的,就是可惜了下一屆奧運會最有望得冠的人卻突然宣布退役了,我爸現在啊,可頭疼了!”
鄭禹哲邊吃邊和她聊著訓練基地的情況。
“說起來這個人啊,那可真是百年難遇的天才,是咱們中國跆拳道界最年輕的奧運冠軍。自從他開始打比賽后,幾乎就拿到了所有跆拳道比賽他那個級別的冠軍,300多枚金牌。本來也是最有望在下一屆奧運會中奪冠的人選,可惜啊,他卻選擇了激流勇退。”
晏清安靜的聽著,她看著鄭禹哲惋惜的神色,不禁也對他口中這人產生了濃烈的好奇,剛想開口詢問姓名時,卻被一陣手機鈴聲給打斷。
鄭禹哲掛斷電話后,“小清,有個隊員受傷了,我要去處理一下,你慢慢吃著,我就先走了。”說完后就拿起餐盤,匆匆的離開了。
奧運冠軍?
這個詞對她來說太陌生,也太過遙遠了,只是,或許連她自己都沒有想到,那顆早已如古井般沉寂的心竟然也起了不一樣的波瀾。
成為奧運冠軍,站在國際最高的領獎臺上,身披著鮮艷的國旗,聽著國歌在耳邊奏響…
晏清自嘲的嗤笑一聲,輕輕晃了晃腦袋,把腦子里那些不切實際的想法給晃了出去。
吃完飯后,晏清慢吞吞的在林蔭小道上溜達,低著頭,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砰”的一聲,腦袋重重地撞在一堵墻上,思緒瞬間被打斷,她揉了揉被撞痛的額角,抬眸看去,這才發現原來并不是墻,而是一個男人。
男人一身黑色夾克,襯得本就硬朗的五官更加英氣逼人,一雙微微上挑的丹鳳眼此刻正半瞇著打量著晏清。
“不好意思啊!”
少女眼眶有些發紅,說話時也帶著濃濃的鼻音,在男人看來,就像是剛剛哭過一樣。
“你是新來的嗎?”男人嗓音清朗動聽,就像是夏日里耀眼的太陽,驕傲又奪目,“我怎么從來沒有見過你啊?”
晏清沒來由的有些反感他身上的那股傲氣,一種說不上來的奇怪的心理,或許是嫉妒,又或許是自卑。她用奇怪的目光瞥了男人一眼,抬腳就要繞過他離開。
“喂,你這丫頭怎么這么沒有禮貌啊?我跟你說話呢!”
一只骨節分明,十指修長的大手眼看就要搭上少女的肩頭,而那少女背后就好似長了眼睛一般,用比男人更快的速度抓住他的手,手上用力,往前一拉,打算給他來一個過肩摔。
這一招是晏清從小練到大的,也是她在拳擊場上KO對手百試不厭的絕招,無論是速度還是力量,都已經到了爐火純青的地步。
沒想到,男人反應比她還要迅速,長臂一折,那力道大的近乎驚人,反客為主的按住晏清薄薄的肩膀,把她整個人牢牢的控制在胸前,動彈不得。
晏清眼中的驚詫一閃而逝,鼻尖縈繞著男人身上淡淡的香薰味道,腦海中混沌一片。
雖然只是這短短的一剎交鋒,但晏清可以斷言,這個人,絕對是她這么多年來遇到的最頂尖的高手了。無論是反應能力,速度,還是力道,都遠遠不是晏清可以相比的,甚至可以說是到了一種恐怖如斯的境界。
其實,在晏清驚詫的同時,男人同樣也驚嘆于這個看上去瘦瘦小小、十分不起眼的小姑娘,身體里居然蘊藏著這樣強大的力量,甚至比當年這個年紀的他還要強上幾分。
不過晏清并不是一個輕易低頭的人,她重新調整好狀態,蓄力,一個重重的肘擊擊向男人的腹部,同時配合著一個充滿力量的掃腿,成功的擺脫了男人的束縛。
“喲,小丫頭,身手不錯啊,來,跟哥哥比劃比劃。”
這語氣,這嘴臉,分明就是在挑釁。
直拳。
側踢。
上勾拳。
旋身后踢。
晏清一系列如猛虎般的攻勢,勢如破竹,卻都被男人巧妙的一一化解,看起來毫不費力,臉上甚至還露出了一絲玩味的笑容來。
時間久了,晏清也漸漸覺出不對味來——這個男人是在溜著她玩嗎?
士可殺不可辱,晏清臉上的表情變得十分難看,她僵硬的停下手中動作,板著臉,轉身就要走。
從小到大,她都是拳場里最優秀的存在,是蟬聯了五屆會內考核第一的種子選手,是合盛會的金字招牌。
大概是被困在方寸之地久了,久到讓晏清漸漸忘記了人外有人,天外有天的道理。
這一場較量她輸了,是她自己技不如人,沒什么好狡辯的,她也并不是輸不起的人,所以干脆體面的離開。
“喂,小丫頭,”男人見她又要走,急忙跑過去,長臂一伸,攔在她面前,笑容燦爛,“你難道不知道我是誰嗎,竟然敢和我動手?”
“我為什么要知道你是誰?”晏清沒好氣的反問,“好狗不擋道,趕緊讓開!”
男人被她這話給氣笑了,在這訓練基地里,誰見了他不得恭恭敬敬的喊上一聲程教練,這個小丫頭,倒是狂妄的很!
“你不像是這的運動員啊,”程澈笑得合不攏嘴,笑容明媚又耀眼,在這個有些燥熱的夏夜無聲的綻放,“是學的拳擊嗎,還是散打?”
這里是跆拳道的訓練基地,可少女的攻擊毫無章法,并不是跆拳道的腿法,卻也不太像是正規拳擊的招數,這實在是男人有些好奇起來。
“我不是運動員,也沒學過拳擊,”晏清冷冰冰的說道,“我只知道該怎么打流氓!”
男人看著小姑娘張牙舞爪、兇巴巴的樣子,并不覺討厭,只覺得異常可愛,很像是小時候奶奶家養的那只小貓,圓圓的眼睛又大又亮,就像皎潔的月亮。
他剛想開口,就聽見身后有人叫他,而晏清也趁著這個空隙,一溜煙跑沒了影。
“程澈,你在這干什么呢?”鄭禹哲跑過來,單手勾上他的肩,熱絡的說道。
小時候,程澈因為訓練住在基地的宿舍里,所以,兩人也算是從小一起長大的好兄弟了。
“那丫頭是誰呀,”程澈挑眉指向晏清離開的方向,眼神滿是好奇和興趣,“是你爸新招進來的運動員嗎?”
鄭禹哲也看見了晏清,笑著解釋道,“不是,這是我爸親戚家的小孩,她父母都不在了,我爸看他一個人怪可憐的,就接過來放在身邊照顧著。”
這是鄭楚雄對外的一致說法,就連對他的親兒子也沒有說實話。
“是嗎,”程澈扭頭看向鄭禹哲,“這小丫頭以前練過嗎,身手挺不錯啊,是個好苗子。”
“這我就不清楚了,”鄭禹哲實話實說,“不過看我爸的意思,好像并沒有把她收進隊里的打算。”
“怎么——?”鄭禹哲懷疑的看向程澈那張向來吊兒郎當的臉,此刻難得的露出幾分認真的神色,試探的問道,“你不會是看上她了吧?”
“當然了,”程澈一本正經的說道,“這匹千里馬距離成為良駒,就差我這個慧眼識英雄的伯樂了!”
他相信,假以時日,這個不起眼的小姑娘一定會成為中國跆拳道界的又一個神話。
說不定,還會超過他的成績。
“不和你說了啊,”程澈拍了拍好兄弟的肩膀,“我要去找老鄭了!”
鄭禹哲看著程澈跑遠的背影,只能無奈的嘆息了一聲,“唉,你心里,還是有遺憾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