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洛溱將臉貼著車窗,蓉城的燈光刺激著她的情緒,這座曾經很熟悉的城市對現在的她來說竟然有些許陌生。
出租車駛過天街,又路過東湖。那是曾經她和段科雁常常來吃飯的地方,王洛溱很喜歡吃肉蟹煲。那時,段科雁總是會耐心的幫她剝好蝦,快三十歲的人了,還學著網上的小情侶,用米飯和蝦給王洛溱擺出一個蟹的形狀。他總是對洛溱很細心,體貼入微的照顧著他的女孩。
王洛溱總是甜甜的笑著說:“段老師,就這樣過一輩子似乎也挺好。”
她喜歡稱呼段科雁為“段老師”,她覺得段科雁總是很照顧她,也有一種她看不清摸不著的東西藏在他心里。王洛溱其實很清楚,那看不見的東西是什么,他們的未來是虛無縹緲的,十歲的年齡差讓兩人處在不同的人生階段。
可盛夏的陽光太刺眼了,讓兩個人都不愿意睜開眼。
段科雁的眼眸很有神,但總讓人覺得他是一個理性的讓人難以接近的科研男。洛溱一直覺得他的眼神似乎能看穿一切,包括她。
“小姑娘,到了。”
司機的聲音將王洛溱拉回了現實,她拿著行李用指紋進了家門。
“爸,我回來了。”
“回來就好,快早點休息。”
王洛溱有點落寞,這么多年來,和父親的對話總是這樣簡短。父女之間的交流接近于零,家里始終都是冷冷清清。這樣沒有生氣的家庭氛圍,自從洛溱的爺爺奶奶去世后就一直這樣。
回到自己房間,還好,父親提前打掃了衛生,一切看起來和走之前沒什么差別。書桌上擺放著一張合照,是王洛溱和爺爺奶奶。
她是爺爺奶奶帶大的孩子,父母在很早之前就離了婚,母親遠走他鄉,直到洛溱12歲才恢復了聯系。父親是個十足的大男子主義,整日忙于工作應酬,極少過問她的學習和生活,卻也對王洛溱寄予了極大的希望,要求她樣樣都要做到優秀。
中學六年,最疼愛她的爺爺奶奶和姑媽相繼去世,讓她的一整個青春期都處于陰雨連綿的雨季。也正因如此,她的身上總帶著一絲淡淡的憂郁。
女孩纖細的手指撫上了相框,她用指腹細細摩挲著照片里兩位老人的臉龐,他們是笑著的。
“爺爺奶奶,我好想你們。”
一滴淚悄悄的落在了地板上,整個房間鴉雀無聲,將憂傷拉的格外漫長。
視線又環繞著房間轉了幾圈,靜靜放在書架頂層的那本《百年孤獨》現在看來是格外的顯眼。
那是段科雁送她的第一份禮物,珍藏版的百年孤獨。
王洛溱那時剛剛大二,發自內心覺得《百年孤獨》篇幅太長,太令人費解,是一本她讀不懂的書。
沒想到一語成讖。訣別之時,蓉城的風吹的她頭疼,女孩來不及抹掉已經掉落的眼淚,帶著濃濃的哭腔對段科雁說道:“你知道嗎,你那么理性,就像一本厚厚的書,我從來都沒讀懂過。”
那一次見面后,她去了新加坡,他留在了蓉城,彼此再也沒有聯系。
回憶的時空隧道太過于悠長,帶著酸澀的苦味兒。疲憊瞬間席卷而來,坐在書桌前,她沉沉的睡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