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姐的黑貓突然豎起耳朵,喉嚨里發出低沉的嗚咽。博古架上的青瓷瓶輕微晃動,墻上的山水畫在月光下泛起一層淡青色的光暈——那光暈里,七星池的漣漪正一圈圈擴散,像在呼應著什么。
“這畫有問題。”胡小蝶突然站起身,尋蹤盤的指針再次瘋狂轉動,這次卻直指墻面。她指尖撫過畫框邊緣,摸到塊松動的木片,輕輕一摳,露出個嵌在墻里的暗格。
暗格里藏著本泛黃的線裝書,封面上用朱砂寫著“玄清觀秘錄”。胡小蝶翻開第一頁,瞳孔驟然收縮:“是師父的字跡!
渝天祎湊過去,只見紙頁上畫著碎星石的完整圖譜——并非他們各自佩戴的半塊,而是由七枚星紋組成的圓形玉佩。圖譜下方寫著:“碎星聚,裂隙開,影閣現,石家還。”
“七枚?”林默的打火機“咔噠”聲在寂靜中格外清晰,“我爺爺說當年石家只分到三枚,玄清觀保管四枚。難道……”
話音未落,蘇姐懷里的對講機突然發出刺啦雜音,緊接著是老陳嘶啞的喊叫:“影閣帶了重武器!他們知道安全屋位置,快撤——”
“轟!”一聲巨響震得小樓搖晃,客廳的窗戶瞬間碎裂,玻璃碴濺了滿地。黑貓驚叫著躥上房梁,掛鐘的指針卡在十二點整,再也不動了。
“后門走!”蘇姐猛地掀開茶幾,露出下面的鐵板。楊明用力拉開鐵板,一條潮濕的暗道出現在眼前,“這是民國時期的防空洞,通往后山的廢棄礦場。”
渝天祎將胡小蝶推進暗道,又回頭拽住楊陽。林默最后一個跳進去,剛要合上鐵板,就見三個穿黑色風衣的人破窗而入,為首那人手里握著把銀色短槍,槍口正對著他們。
“留下碎星石,饒你們不死。”那人聲音像砂紙摩擦,左眼戴著個黑色眼罩,“我是影閣七使之一的夜梟。”
林默突然將手里的打火機扔向對方,趁著火光閃過的瞬間拽上鐵板。“快走!”他在暗道里大喊,聲音因奔跑而發喘,“夜梟的槍法能打穿三米厚的鋼板!”
暗道里伸手不見五指,只能聽見彼此的喘息和急促的腳步聲。楊陽突然“啊”了一聲,似乎被什么東西絆倒。渝天祎掏出手機打開手電筒,發現地上躺著具白骨,胸腔處插著半截生銹的匕首。
“是我爺爺的人。”林默蹲下身,摸了摸白骨手腕上的銅鐲,“當年他們躲在這里,還是沒能逃掉。”
胡小蝶的尋蹤盤突然發出微弱的藍光,指針指向暗道深處。她舉著盤子往前跑了幾步,藍光越來越亮,照亮了前方一扇嵌在巖壁里的鐵門。門環上刻著個星紋,和碎星石上的圖案一模一樣。
“這里有機關。”渝天祎將懷里的碎星石貼在門環上,玉佩突然發燙,星紋竟順著門環蔓延開來,在鐵門上勾勒出完整的星圖。
“咔嚓”一聲,鐵門緩緩打開,里面并非礦洞,而是間擺滿書架的密室。正中央的石臺上,放著個青銅鼎,鼎里插著三炷早已熄滅的香。
“這是石家的避難所。”林默撫摸著書架上的族譜,“我爺爺說過,真正的碎星石不止能開時空裂隙,還能喚醒石家沉睡的守護者。”
楊明突然指著石臺角落:“那里有本日記!”
日記本的封皮已經腐爛,第一頁寫著“石承宇”三個字。渝天祎翻開泛黃的紙頁,字跡因年代久遠而模糊,卻能看清關鍵的句子:“影閣要的不是碎星石,是藏在裂隙后的‘轉生池’……若七枚玉佩集齊,可召喚先祖之魂,代價是獻祭血親……”
“轉生池?”胡小蝶突然想起師父臨終前的話,“師父說過,上古有池,能起死回生,卻需以命換命。”
“所以影閣根本不是要倒賣秘寶。”渝天祎握緊玉佩,指節泛白,“他們是想復活某個人!”
“誰?”楊陽的聲音發顫。
林默突然指向族譜最后一頁的畫像——畫中男子穿著玄清觀的道袍,眉眼竟和渝天祎有七分相似。畫像下方寫著:“石家長子,過繼玄清觀,法號清玄。”
“清玄是我師父!”渝天祎如遭雷擊,“他是石家的人?”
“不僅是。”蘇姐不知何時出現在門口,手里還拎著個沾血的藥箱,“他還是影閣初代閣主的親弟弟。當年石家滅門,他假意投靠影閣,實則為了保護碎星石。”
眾人驚愕之際,密室的石門突然劇烈晃動,夜梟的聲音隔著門板傳來:“渝天祎,你師父根本沒死!他就在影閣總壇,想救他,就帶著碎星石來岳麓山!”
“你騙我!”渝天祎嘶吼著沖向石門,卻被林默死死拽住。
“別沖動!”林默指著日記本最后一行字,“你看這個——影閣總壇在岳麓山天璣峰,那里有個天然形成的時空裂隙,每逢月圓就會擴大。但今年是百年一遇的七星連珠,裂隙會完全打開。”
胡小蝶突然想起什么,從布包里掏出個錦囊:“這是師父留給我的,說月圓夜才能打開。”
錦囊里裝著半張地圖,上面用朱砂標注著天璣峰的路線,還有一行小字:“影閣有內鬼,信星不信人。”
“信星不信人……”楊明突然指著密室穹頂,“你們看!”
眾人抬頭,只見天花板上鑲嵌著七顆夜明珠,組成北斗七星的形狀。此刻,有三顆珠子正在微微發亮,恰好對應著渝天祎、胡小蝶和林默手里的玉佩。
“還差四顆。”蘇姐數著夜明珠,“但影閣手里至少有兩顆,否則他們打不開裂隙。”
“石磊!”渝天祎突然站起身,“他是石家旁支,肯定有一枚碎星石!”
林默的對講機再次響起,這次是老陳帶著哭腔的聲音:“林少,我們找到石磊了……他被影閣灌了藥,說要在月圓夜獻祭自己,喚醒石家先祖……”
“在哪?”林默抓過對講機。
“天璣峰祭壇!他們已經帶他上山了!”
石門突然被炸開,夜梟的槍口對準了渝天祎:“看來你們已經決定了。現在,帶著碎星石跟我走。”
胡小蝶突然將尋蹤盤擲向對方,趁著夜梟躲閃的瞬間,拉著渝天祎沖向密室另一側的暗門——那是剛才眾人沒注意到的出口,被書架擋住了大半。
“這邊!”楊明推開書架,露出條僅容一人通過的窄縫。眾人依次鉆進去,發現外面竟是條沿著山壁修建的棧道,下方是深不見底的懸崖。
夜梟的槍聲在身后響起,子彈擦著林默的耳朵飛過,打在前面的巖壁上,碎石濺了楊陽一臉。“往棧道盡頭跑!”蘇姐突然從藥箱里掏出個煙霧彈,拉掉引線扔向身后,“那里有纜車!”
纜車早已銹跡斑斑,車廂里積著厚厚的灰塵。楊明跳進去摸索了半天,突然歡呼一聲:“還能用!”
纜車緩緩啟動時,渝天祎回頭望去,只見夜梟站在棧道盡頭,手里把玩著枚碎星石,嘴角噙著詭異的笑。而那枚玉佩,竟和師父留給自己的一模一樣。
“他怎么會有碎星石?”胡小蝶的聲音發顫。
林默突然臉色煞白:“我知道了……當年滅門的根本不是影閣,是你師父清玄!他為了獨吞碎星石,聯合影閣設下圈套,石家和玄清觀的人都是被他殺的!”
“不可能!”渝天祎一拳砸在纜車壁上,“師父待我們如親人!”
“那這枚玉佩怎么解釋?”林默掏出手機,點開一張照片——是從石承宇日記里翻拍的,上面畫著枚碎星石,旁邊寫著“清玄私藏”。
纜車突然劇烈晃動,鋼絲繩發出刺耳的摩擦聲。楊明驚恐地指著前方:“纜車軌道斷了!”
軌道盡頭果然出現個缺口,下方是翻滾的云海。胡小蝶突然將自己的碎星石塞進渝天祎手里:“天祎哥,拿著!師父說過,只有真正純凈的人才能讓碎星石發揮力量。”
她縱身跳出纜車,在墜落的瞬間,手里的尋蹤盤突然爆發出強光,竟在半空中形成個藍色的光橋,連接著對面的山峰。“快走!”她的聲音在風中飄散,“告訴師父,小蝶不怪他!”
渝天祎眼睜睜看著胡小蝶消失在云海中,喉嚨像被堵住,發不出任何聲音。林默拽著他跳上光橋,楊明和楊陽緊隨其后。當最后一個人離開纜車時,整列纜車轟然墜入深淵。
光橋盡頭是片平整的石臺,上面刻著和密室穹頂一樣的七星陣。林默將自己的玉佩放在對應位置,渝天祎猶豫片刻,也將兩塊碎星石嵌了進去。
三顆夜明珠的光芒突然變得刺眼,石臺開始震動,周圍的霧氣漸漸散去,露出座隱藏在云霧中的道觀——正是玄清觀!
觀門前站著個熟悉的身影,穿著洗得發白的道袍,手里拄著根桃木杖。
“師父!”渝天祎沖過去,卻在看清對方面容時愣住了——那是張和畫像上石承宇一模一樣的臉,只是眼角多了些皺紋。
“天祎,好久不見。”對方笑了笑,眼角的皺紋堆在一起,“我不是你師父,是石家現任家主,石清玄。”
“那我師父呢?”渝天祎的聲音發抖。
“他在影閣總壇。”石清玄指向觀內的三清殿,“其實,你和小蝶都是石家的孩子。當年為了保護你們,才讓清玄——也就是你名義上的師父,帶著你們躲進深山。”
三清殿的供桌后,突然走出個穿黑色風衣的人,左眼戴著黑色眼罩。
“夜梟!”林默掏出甩棍。
夜梟卻摘下眼罩,露出顆和碎星石上星紋一模一樣的胎記:“我是石家的人,負責潛伏在影閣。剛才的一切,都是演給真正的影閣閣主看的。”
石清玄從袖中掏出枚碎星石,嵌進七星陣的第四個位置:“現在,我們有四枚玉佩了。還差三枚——其中一枚在影閣閣主手里,另外兩枚,在你師父和石磊身上。”
“我師父到底是誰?”渝天祎追問。
石清玄嘆了口氣:“他是影閣現任閣主,也是你的親叔叔,石承影。當年他被影閣初代閣主收養,一直以為自己是孤兒,直到三年前才恢復記憶。”
遠處突然傳來鐘聲,整整七下。天邊的月亮變得又大又圓,七星連珠的景象出現在夜空。
“月圓了。”石清玄望向岳麓山的方向,“石磊的獻祭儀式應該開始了。我們必須在子時前趕到祭壇,否則他會被轉生池吞噬。”
夜梟突然指向山下:“他們來了!”
只見無數黑影從云霧中鉆出,為首那人穿著玄清觀的道袍,手里握著枚碎星石,正是渝天祎記憶中師父的模樣。
“承影!”石清玄握緊桃木杖,“你終于肯回來了。”
“哥。”石承影的聲音很平靜,“把碎星石交出來,我可以饒他們不死。”
“你還執迷不悟?”石清玄的眼眶紅了,“當年爸媽是為了保護你才死的!”
“保護我?”石承影突然狂笑起來,“他們是為了石家的名聲!明明可以用轉生池復活我,卻因為所謂的家規,眼睜睜看著我被影閣帶走!”
渝天祎突然想起日記本上的話,脫口而出:“轉生池需要獻祭血親!他們是不想讓你背負弒親的罪名!”
石承影的笑容僵在臉上,碎星石從手中滑落。就在這時,山下傳來震天的喊殺聲,林默的對講機里響起老陳興奮的聲音:“林少,我們救出石磊了!他說愿意交出碎星石!”
七星陣的第五顆夜明珠亮了。
石承影突然捂住胸口,嘴角溢出鮮血:“影閣的毒……發作了……”他掙扎著將碎星石扔給渝天祎,“快……去祭壇……阻止裂隙完全打開……”
第六顆夜明珠亮起。
只剩下最后一枚碎星石了。
石清玄突然指向石承影的心臟位置:“最后一枚,在你這里。當年爸媽把它封進了你體內,這才讓你活了下來。”
石承影低頭看著自己的胸口,那里正發出微弱的光芒。他笑了笑,笑容里帶著釋然:“原來……他們一直都在保護我。”
子時的鐘聲響起時,第七顆夜明珠終于亮起。七星陣爆發出璀璨的光芒,一道巨大的裂隙出現在天璣峰頂,里面隱約能看到玄清觀的七星池,池邊站著個穿粉色衣裙的少女,正朝他們揮手。
“小蝶!”渝天祎伸出手。
裂隙卻在慢慢關閉。石清玄將所有人推向裂隙:“快進去!我和承影留下封印影閣!”
“哥!”石承影抓住石清玄的手,“一起走!”
“不了。”石清玄笑著搖搖頭,“石家欠影閣的,該還了。”
裂隙徹底關閉的前一秒,渝天祎仿佛看到石清玄和石承影并肩站在七星陣中,周圍的黑影瞬間被光芒吞噬。林默、楊明、楊陽和他一起跌落在七星池邊,胡小蝶正笑著朝他們跑來。
池水里,七枚碎星石正緩緩旋轉,組成完整的星圖。
“我們回來了。”胡小蝶的聲音帶著水汽。
渝天祎低頭看向懷里的碎星石,突然發現玉佩背面刻著行小字:“裂隙開閉,皆在人心。”
遠處傳來晨鐘,玄清觀的輪廓在朝陽中漸漸清晰。楊明推了推眼鏡,在手機上查看著什么,突然驚呼:“今天是三年前我們離開的日子!”
林默的打火機“咔噠”一聲,火苗在晨光中顯得格外溫暖:“看來,有些故事,需要重新開始了。”
七星池的水面泛起漣漪,倒映著四張年輕的臉。池邊的石階上,不知何時多了兩株并蒂蓮,正在晨風中輕輕搖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