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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頁這任務愛誰做誰做

這任務誰愛做誰做

我坐在沙發上盯著窗外的太陽,陽光把地板烤得發暖,可我后背卻沁出一層冷汗。

系統在我腦子里機械地響:「檢測到反派唐默對女主宋語嫣好感度+15,當前進度40%。」

我捏著手機的指節泛白。

來到這個世界五年有余了。

為了系統承諾的高額獎金,為了能回到屬于我的那個世界,我付出了全部的心血、時間,甚至金錢。我小心翼翼地遵循著它的指令,執行著兩項核心任務:阻止反派愛上女主,以及確保他不會走向黑化。

所以第一次見他時,他蹲在大學后街的垃圾桶旁,瘦得像根被雨泡過的蘆葦,懷里緊緊抱著一本掉了頁的《電磁學》。那天也是下雨,他被幾個混混推倒在泥水里,校服褲膝蓋處破了個大洞,露出的皮膚滲著血。

是我把他拉起來的。遞給他干凈的毛巾,塞給他熱乎的包子,聽他啞著嗓子說“不用你管”,卻還是在他被房東趕出門時,把隔壁空置的出租屋租下來給他住。

他創業初期最難的時候,我把父母給的留學經費偷偷取出來給他當啟動資金;他被合伙人騙得差點跳樓時,是我守在天臺上,陪他吹了整夜的冷風,聽他翻來覆去地說“我完了”;他第一次簽下百萬訂單那天,攥著合同沖進我畫室,顏料沾了我一裙子,眼里的光比畫布上的向日葵還亮。

可現在呢?

可現在呢?就因為女主給他送了一把傘,拉著他在雨里進行了一段所謂“氛圍感”的奔跑,他便轉過頭來對我感慨:“她不太一樣。”

這算什么?我花了一千八百多個日夜焐熱的石頭,被人拿雨水澆了澆,就說“這水挺特別”?

我當時正在給他煮姜湯,砂鍋在灶上咕嘟冒泡,熱氣糊了眼鏡片。我沒回頭,只聽見自己的聲音在發抖:“哪里不一樣?”

“說不上來。”他似乎覺得這問題很有趣,輕笑了聲,“她跑起來的時候,傘骨撞在我胳膊上,有點疼,卻……挺鮮活的。”

鮮活。

我低頭看著鍋里翻滾的姜片,突然覺得五年像個笑話。我花了一千八百天焐熱的石頭,被人拿雨水澆了澆,就被贊“這水挺特別”。砂鍋的邊緣燙得灼手,我猛地掀開鍋蓋,熱氣撲面而來,眼睛瞬間紅了。

「宿主,檢測到情緒波動異常。」系統的聲音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催促,「請立即執行干預措施,阻止好感度繼續上升。」

“干預?”我關了火,姜湯的辛辣氣嗆得喉嚨發緊,“怎么干預?去告訴她‘你別跑了’?還是去提醒他‘你該喝姜湯了’?”

我所有的行為,都嚴格恪守著系統的要求,甚至從未越界半分。它曾信誓旦旦地保證,只要我照做,定能讓反派對女主毫無波瀾。可如今任務失敗的苗頭已然顯現,承擔后果的卻只有我一個人。

我早就說過,劇情的力量是不可抗的。一旦女主出現,我過去所做的一切,都可能化為烏有。

憑什么?憑什么我還要繼續聽從系統的擺布?這種任人差遣的日子,我早就過膩了!

“系統,出來。”我咬著后槽牙在心里喊。

機械音準時響起:【宿主。】

“你看清楚了,這就是你說的‘萬無一失’?”我盯著天花板,感覺眼眶有點發燙,“他看她的眼神,跟看塊叉燒都不一樣。”

【檢測到反派對女主產生好奇,屬于劇情慣性波動。請宿主加強干預,阻止感情升溫。】

“干預個屁!”我沒忍住爆了粗口,“我是他媽,還是他爹?五年了,我教他怎么賺錢怎么做人,現在你讓我去管他看誰順眼?”

宿主若無法完成任務,將被永久滯留本世界。】

“滯留就滯留。”我突然笑了,從沙發上站起來時膝蓋發響,“反正這破世界,也沒什么可留戀的了。”

系統大概沒料到我會破罐破摔,卡頓了兩秒才出聲:【可申請緊急預案,完成保底任務即可返程。】

“說說看。”我走到窗邊拉開窗簾,陽光刺得我瞇起眼,玻璃上映出自己蒼白的臉。

【確保男女主確定關系后,反派未黑化。可提前返程,獎金翻倍。】

“行啊。”我走到窗邊拉開窗簾,陽光刺得我瞇起眼,“但我有條件。第一,別再逼我做任何事。第二,抹掉我在這的所有痕跡,就當我沒來過。”

【協議生效。預計三個月內完成劇情閉環。】

“條件。”

「請講。」

“第一,別再逼我做任何事。”我指尖劃過玻璃上的灰塵,“第二,抹掉我在這的所有痕跡,就當我沒來過。”

「協議生效。預計三個月內完成劇情閉環。」

我抬眸,陰沉沉的目光落在電視柜上那個泛著微弱紅光的監控器上。

拿起手機,我撥通了那個爛熟于心的號碼。

“你在哪里?”我的語氣聽不出一絲波瀾。

“在公司,怎么了?”電話那頭的聲音依舊溫柔,仿佛我們還是那個正計劃著結婚和蜜月旅行的親密愛人。

“我再問一次,”我刻意忽略心頭那一閃而過的刺痛,“去見我父母、確定婚期那天,你沒來,到底是為什么?給我一個理由。”

我的冷淡讓電話那頭的唐默察覺到了一絲不對勁。

“我……不是說了嗎,在忙。你也知道,公司最近……”他試圖用更加溫和的語氣解釋,重復著上次那套的說辭。

我聽不下去了,直接掛斷了電話。一模一樣的敷衍,真是令人失望透頂。

我曾經說過,如果不愛了,我們可以坦然分開,我能接受。但我絕不能容忍背叛。所有的糾纏不清,都像一把隱形的刀刃,一邊割在對方身上,一邊磨在維系感情的繩子上,最后就看是繩子先斷,還是對方先流干血。

我們之間的回憶與經歷,像一場突如其來的暴雨,轟轟烈烈過后,終將匯入看不見的海底,了無痕跡。

告白、牽手、約會……我不敢說我的出現改變了他,但我對他的感情,早已在潛移默化中傾注了真心。或許,從一開始,我就沒把這當成一場純粹的任務,而是將其視作新生活的開端。

還記得初見時,他那骨瘦如柴的模樣讓我震驚不已。我從未想過,一個大三的男生能瘦到那般地步。最初刻意的靠近,換來的是他如炸毛野貓般的警惕,甚至惡語相向。可我還是鍥而不舍地,用熱臉去貼他的冷屁股。

我的朋友都打趣我:“你一個從小嬌生慣養、吃喝不愁的寶貝疙瘩,是想找點苦吃嗎?”

如果說一開始是被迫,那后來便是憐憫,至于最后是因為什么……連我自己也說不清了。

在完成系統任務的過程中,我甚至還是留下了幾抹真情實意。

所以,當他終于愿意接受我的好意,當他難得地扯起嘴角對我展露笑容時,我會下意識地摸向自己的心臟,會無法忽視臉頰上升騰的溫度。

那些瞬間都在告訴我:你完蛋了,你陷進去了。這也為后來畢業時,我毫不猶豫地接受他的告白埋下了伏筆。

正因為那些經歷是真實的,付出的愛也是貨真價實的,所以當我得知,他還是因為女主的出現,缺席了我們約定好去見父母、定下婚期的日子時;當我因為擔心他的安危,急匆匆跑到公司,卻在門外聽到我們共同的好友問他“今天不是要和余悅去見父母嗎”,而他給出的答案是“因為她(宋語嫣)不一樣”時,我伸出去準備開門的手,就這樣頓在了半空。

有一就有二,更何況我已經給過他說實話的機會,他卻始終選擇隱瞞。

真惡心啊。

思緒隨著窗外漸漸西沉的太陽一同黯淡下去,家門處傳來了熟悉的開門聲。

“悅悅,我回來了。”男人的聲音響起,他的眼神落在斜倚在沙發上的我身上,房間里沒開燈,看不清他臉上的表情,“晚上想吃什么?我做給你,還是出去吃?”

他帶著一絲疲憊,蹲在沙發前,寬厚的手掌輕輕撫上我的臉龐。

我伸手拂開他的手,徑直越過他站起身。

“沒胃口,直接出去隨便吃。”我連一個眼神都懶得給他。如今,我真的不知道該用怎樣的目光去看他,一切似乎都失去了意義。

“好,那我們現在就走,我去開車。”他快步追上我,拿起剛放下的鑰匙。

一路上,我們相對無言。即便是坐在車里,我也只是望著窗外飛逝的風景,沉默不語。

“悅悅,”良久,唐默好聽的聲音伴隨著車流聲傳來,“我們重新約個時間去見爸吧……”

我轉頭看向他,平靜地說:“先緩緩吧。你那蹩腳的解釋,我爸媽目前是不會接受的。”頓了頓,我不帶絲毫隱瞞地補充道,“你說臨時有工作要處理,你父母接受這個解釋了嗎?”

我伸了個懶腰,語氣里聽不出任何情緒。

唐默似乎被我這般直白的說法弄得有些遲疑,片刻后才開口:“我會再打電話回去解釋的,事情確實是這樣……”他的語氣里帶著些許無奈,仿佛這一切都是我的無

取鬧。

“好了,別說了,別影響我吃飯的心情。”車剛停穩,我便推開車門徑直下車。

“悅悅!”他追了上來,在試圖拉住我的手臂時停住了動作。

然而,就在我不耐煩地想要甩開他時,前方傳來一個甜膩的女聲:“唐總。”

我和唐默的目光同時投向聲音來源處——劇情的寵兒,那位“女主”正從飯店門口走出來。她眼角彎成了月牙,眸中仿佛漾著碎鉆般的光芒。難怪是女主,我心中難免掠過這樣的念頭。

“喲,這不是忙著的‘臨時工作’嗎?”驚艷之余,我依舊頂著唐默那直勾勾的目光,用極盡陰陽怪氣的語氣,吐露著心中的不滿。

這句話成功地將唐默的注意力從宋語嫣身上拉了回來,他的目光落在我身上,帶著一絲探究。我知道,他在疑惑我怎么會知道這件事。

而女主顯然沒聽懂我話里有話,笑著開口:“啊?您好,您就是唐總的未婚妻吧?我聽唐總提起過您,您真的很漂亮。我叫宋語嫣,是唐總目前一個項目的合作方負責人。”

“你好,余悅。”我報上名字,尾音還懸在齒間,便伸出手,握住了對方遞過來的手。我這大大方方的態度,反倒顯得自己有幾分小肚雞腸了。

宋語嫣的目光輕快地掃向一旁,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微微側身,露出了身后一直靜立著的男人。

“這位是我們公司的老板,萬禮之。”她的聲音甜潤,帶著一絲刻意的輕快,仿佛在介紹一件精心包裝的禮物。

男人的身形從陰影中走出,一身筆挺的西裝,袖口的暗紋在燈光下泛著冷光。他的視線從我臉上掠過,又輕飄飄地落回宋語嫣身上,嘴角微微上揚,笑意卻未達眼底。

“久仰,兩位是來用餐?”他伸出手,嗓音低沉。

唐默迎上他的目光,臉上掛著一絲商業化的笑意,伸手與他交握:“你好,唐默。合作這么久,我們倒是第一次見面,久仰。”

兩人的手掌在半空中短暫交疊,指節相抵的瞬間,空氣里仿佛有無形的電流劃過。

“萬總。”宋語嫣適時地插話,笑容溫婉,“唐總和余小姐正好也要用餐,不如……”

她的話音未落,萬禮之已微微頷首,唇角勾起一抹淡笑:“好,榮幸之至。就不知唐總和余小姐意下如何?”

唐默的手臂虛虛地護在我腰后,低聲詢問:“你覺得呢?”

我垂眸沉默片刻,抬腳邁步:“可以,走吧。”

不管這頓飯吃不吃,今晚注定不會平靜。萬禮之,可是這部小說里的腹黑男二。我倒是沒想到,今晚會在這里遇到他。反派對上男二,真是有趣。想到這里,我一路的陰霾仿佛在這一刻煙消云散。

包廂里的氣氛像被冰鎮過。宋語嫣幾次想找話題,都被萬禮之不動聲色地截了話頭。他看向我的眼神帶著審視,像在評估一件剛上架的商品。唐默坐在我左手邊,筷子不停地給我夾菜,青瓷碗里堆起的蝦餃像座小山。

“余小姐看著面生,”萬禮之突然開口,骨節分明的手指叩了叩桌面,“在哪高就?”

“自由職業。”我咽下嘴里的蝦餃,“畫插畫的。”

“哦?”他挑眉,“唐總倒是從沒提過。”

唐默的動作頓了頓:“悅悅不愛張揚。”

“是嗎?”萬禮之笑了笑,目光轉向宋語嫣,“語嫣總說,唐總是事業型男人,原來也有細心的一面。”

宋語嫣臉頰微紅,慌忙擺手:“萬總說笑了,唐總對誰都很照顧。”

我舀了勺艇仔粥,瓷勺碰到碗沿發出輕響。照顧?是照顧到能讓她在雨里拉著他跑,還是照顧到能對五年的伴侶失約?

唐默大概是聽出了話里的刺,攥著筷子的手緊了緊:“萬總說笑了,我和悅悅……”

“我們快結婚了。”我抬頭,對上他錯愕的眼,笑得坦蕩,“只是最近在商量婚期,唐總太忙,總沒時間敲定。”

宋語嫣手里的玻璃杯“哐當”撞在桌布上,濺出的水打濕了她的白色連衣裙。萬禮之的眼神沉了沉,端起茶杯抿了口,沒再說話。

走出菜館時,唐默拉住我:“悅悅,你剛才……”

“怎么?”我抽回手,晚風掀起我的長發,“我說錯了?你不是早就說過,等這個項目結束就去領證嗎?”

他的喉結滾了滾:“我不是這個意思。”

“那你是什么意思?”我看著他,路燈把他的影子拉得很長,“唐默,你到底想怎么樣?是想跟我結婚,還是想嘗嘗‘不一樣’的滋味?”

雨又開始下了,淅淅瀝瀝的,打在傘面上沙沙作響。他突然把我拽進懷里,下巴抵在我發頂,聲音帶著潮濕的水汽:“別走,悅悅。再給我點時間。”

我看著他下意識追隨宋語嫣身影的目光,心里最后一點波瀾也歸于死寂。不是憤怒,不是委屈,而是徹頭徹尾的疲憊。就像一場漫長的跋涉,走到最后才發現終點早已坍塌,而自己早已耗盡了所有力氣。

回到家,唐默終于忍不住拉住我:“悅悅,你聽我解釋,今天的事……”

“不用解釋了。”我輕輕掙開他的手,聲音平靜得像一潭死水,“唐默,我累了。”

他愣住了,眼底閃過一絲慌亂:“悅悅,我知道我最近讓你失望了,但是我……”

“我不是說你。”我打斷他,抬頭望向天花板,仿佛能透過水泥鋼筋,看到那個無處不在的系統,“我是說,這一切,我都累了。”

【系統,出來。】我在心里默念。

幾乎是立刻,那個機械的聲音便響了起來:【宿主。】

【我同意交易。】我說,【我可以保證在男女主確定關系后,反派沒有黑化。但我有條件。】

【請說。】

【第一,我要立刻回到我的世界,不需要等任務徹底完成。第二,清除我在這個世界的所有痕跡,就當我從沒來過。】

系統沉默了片刻,似乎在與主腦溝通,然后傳來回應:【可以。檢測到劇情已出現偏差,宋語嫣對萬禮之的好感度遠超閾值,與唐默的互動僅為劇情慣性驅動。預計三個月內,男女主(宋語嫣與萬禮之)將確定關系,唐默將徹底脫離劇情線。在此期間,只要確保唐默未黑化,即可達成條件。】

我笑了笑,原來如此。所謂的“她不一樣”,不過是劇情強加的幻覺。可那又怎樣呢?就算他從未真心,這五年的糾纏,也已經耗盡了我。

【成交。】

【交易確認。傳送將在二十四小時后進行,請宿主做好準備。】

系統的聲音消失后,我看向還在手足無措的唐默。他似乎想說什么,嘴唇動了動,最終卻只是低聲問:“悅悅,你到底想怎么樣?”

“唐默,”我看著他的眼睛,認真地說,“我們分開一段時間吧。”

他的臉色瞬間變得蒼白:“為什么?是因為宋語嫣嗎?我跟她真的沒什么,我……”

“跟任何人都沒關系。”我搖搖頭,“是我自己的問題。我需要一點時間,想清楚一些事情。”

我沒有告訴他真相。有些事,他不知道,反而更好。

接下來的日子,我搬去了酒店。唐默每天都會給我發信息、打電話,語氣從最初的焦急,到后來的失落,再到小心翼翼的試探。我偶爾會回復幾句,但始終沒有同意見面。

在酒店的日子,我刻意避開所有可能與唐默產生交集的信息,卻還是會在某個喂貓的午后,被朋友發來的行業新聞絆住腳步。標題里刺眼地寫著唐默公司的名字,說他與宋語嫣合作的那個新能源項目陷入了技術瓶頸,投資方已有撤資的傳聞。

朋友在消息里感慨:“唐默這次怕是懸了,聽說宋語嫣那邊也在緊急調派技術團隊,兩邊都快焦頭爛額了。”

我握著手機站在梧桐樹下,秋風卷著落葉掃過鞋面,心里莫名咯噔一下。那個項目我有印象,是唐默去年就開始籌備的重頭戲,為此他幾乎抵押了所有資產。我點開新聞里附的會議照片,唐默坐在長桌主位,眉頭擰成個川字,眼下的青黑比上次見面時更深。宋語嫣坐在他對面,正低頭翻看文件,手指在紙頁上快速點著,神情倒是比他從容些,想來也在盤算對策。

指尖在屏幕上懸了很久,終究還是退出了頁面。我學的是插畫設計,對新能源技術一竅不通,別說幫他解決難題,恐怕連那些專業術語都聽不太懂。就像兩條平行線,他在他的商業帝國里沖鋒陷陣,我在我的畫布上涂抹光影,偶爾交匯過一段路,終究還是要各自延伸向不同的遠方。

那天晚上,我對著空白的畫布坐了三個小時,最終還是拿起手機,給唐默發了條短信:“聽說你最近很忙,別總熬夜。”

發送鍵按下去的瞬間,我就后悔了。這話說得像個不相干的熟人,客套得讓人心頭發澀。

過了整整四個小時,手機才亮起。唐默只回了兩個字:“謝謝。”

沒有多余的解釋,沒有半句訴苦,就像他此刻面對的焦頭爛額,與我再無關系。

后來又從他的特助那里零星聽到些消息,說唐默把鋪蓋卷搬到了實驗室,連續一周沒回過家;說宋語嫣帶著技術骨干通宵達旦地攻關,兩人在會議室爭得面紅耳赤,轉臉又能坐下來繼續分析數據。我知道他們都是聰明人,自有破局的本事,我的擔憂就像投入湖面的石子,連漣漪都泛不起多大。

有次路過一家二十四小時便利店,看到冷柜里的三明治,突然想起唐默以前忙起來就靠這個果腹。鬼使神差地,我給他發了條短信:“便利店的金槍魚三明治過期得快,別總吃。”

這次他回得快些:“知道了。”

依舊是簡短的三個字,卻讓我盯著屏幕看了很久。或許這樣就夠了,像兩條偶爾能看到對方影子的平行線,不必相交,不必糾纏,只在某個疲憊的時刻,知道有人遠遠遞過一句無關緊要的關心,便已足夠。

我關掉對話框,把手機塞回口袋,繼續沿著路燈往前走。影子被拉得很長,像一段被拉長的回憶,最終還是要落回地面,歸于平靜。

酒店的地毯吸走了所有聲音,我蜷在沙發里翻著一本舊書,指尖劃過泛黃的紙頁,卻一個字也沒看進去。手機屏幕亮了又暗,唐默的消息像細密的雨絲,不斷落在通知欄里。

「悅悅,我給你燉了銀耳蓮子羹,放在前臺了,記得熱了喝。」

「你之前說想看的那場畫展,我買了票。」

「今天路過你喜歡的那家香薰店,聞到一個雪松味的,很像你說過的‘讓人安心’的味道。」

我盯著那條關于香薰的消息看了很久。那是三年前隨口提的一句話,當時正被一陣突如其來的心悸攥住,只想找個能喘口氣的角落,根本沒指望誰會記住。

前臺打來電話時,我猶豫了半分鐘才下去。保溫桶沉甸甸的,打開時還冒著熱氣,銀耳燉得糯爛,蓮子去了芯,一點也不苦。旁邊放著一個小小的香薰瓶,標簽上寫著「雪松與琥珀」。

回到房間,我把香薰放在窗臺,木質的冷香漫出來時,心臟像是被什么東西輕輕撞了一下。他總是這樣,能精準地捕捉到我轉瞬即逝的喜好,卻從不知道那些看似平常的偏好背后,藏著怎樣翻涌的情緒。

周末的清晨,我被敲門聲吵醒。透過貓眼看出去,唐默站在門口,手里提著個保溫袋,頭發有些凌亂,眼下帶著淡淡的青黑。「我……學了做你喜歡的芒果班戟。」他聲音有點啞,像是鼓足了很大勇氣,「可能不太好看,但味道應該還行。」

塑料袋里的班戟歪歪扭扭的,奶油從邊緣擠出來,像個笨拙的擁抱。我接過袋子時,指尖不小心碰到他的,他像觸電似的縮回手,耳尖紅了一片。

那天下午,我坐在窗邊吃班戟,芒果的甜混著奶油的香,讓我想起我們第一次約會的甜品店。他當時緊張得把叉子都碰掉了,臉漲得通紅,跟現在一模一樣。手機又響了,是唐默發來的照片——他在我們以前常去的那家流浪貓救助站,正蹲在地上給一只三花喂罐頭。「你說過冬天它們最難熬。」

我盯著照片里他專注的側臉,突然發現自己握著手機的指節都在發白。這些天,他像在解一道復雜的數學題,把我們過去的點滴拆解開,試圖找到能讓我回頭的公式。他以為我只是還在生宋語嫣的氣,以為只要足夠真誠,就能把這道裂痕補好。

有那么一瞬間,我差點就回了條信息。想問他凌晨三點是不是又沒睡,想問他學做班戟時燙到了手沒有,甚至想問他,如果沒有宋語嫣那回事,我們是不是真的能走到結婚那天。

但焦慮像藤蔓一樣突然纏上來,勒得我喘不過氣。我想起那些輾轉反側的夜晚,臺燈的光在墻上投下我蜷縮的影子,心臟像被一只無形的手攥著,鈍痛綿綿不絕。這些他都不知道。他只看到我突然沉默的側臉,只聽到我語氣里的冷淡,卻不會知道那些平靜表面下的驚濤駭浪。

我不能再這樣了。不能因為他幾句溫柔的話,幾個用心的舉動,就假裝那些日夜折磨我的情緒不存在。他越是小心翼翼地討好,我就越清楚地知道,這場誤會的根源從來不是宋語嫣,而是我自己——我這顆隨時可能失控的心臟,早晚會把我們倆都拖垮。

或許,我對他的某些懷疑,確實摻雜了太多自己的多慮。就像系統說的,宋語嫣對他本就沒有那層意思,所謂的「她不一樣」,或許真的只是劇情慣性下的一句糊涂話。可清醒的時候明白這些道理,不代表情緒失控時能說服自己。而這些,他永遠不會懂。

我點開唐默的對話框,輸入又刪除,反復幾次,最終只發了一句:「唐默,別再做這些了。」

很快收到回復,只有一個問號。

「我不是在生你的氣。」我慢慢打字,指尖有些發顫,「是我們……可能真的不合適。」

發送成功的提示彈出來時,窗外的天暗了下來。我把那瓶雪松香薰收進抽屜深處,像藏起一份不該有的心動。

后來聽說,唐默在公司樓下站了整整一夜,手里提著我愛吃的那家店的泡芙,直到天亮才離開。特助發來消息說,他把辦公室里所有我送的東西都收進了箱子,卻在路過茶水間時,下意識地泡了杯我喜歡的祁門紅茶。

我看著那條消息,慢慢閉上眼。心里某個角落確實在疼,但更多的是一種如釋重負的平靜。

他永遠不會知道,我拒絕的從來不是他的道歉,而是我自己這顆千瘡百孔的心。有些告別,不是因為不愛,而是因為太清楚,長痛不如短痛。至少這樣,他還能留在那個陽光明媚的世界里,而我,也能回到屬于自己的軌道,獨自面對那些無法言說的暗涌。

系統提示宋語嫣和萬禮之確定關系那天,我正在收拾行李。手機震了一下,是唐默發來的照片——他在我們以前常去的那棵梧桐樹下,放了一個小小的蛋糕,上面插著一根蠟燭。

照片下面只有一行字:「祝你,以后都能開開心心的。」

我盯著那張照片看了很久,然后輕輕按下了刪除鍵。

白光閃過的前一秒,我仿佛聞到了空氣中雪松與琥珀的冷香,還有芒果班戟甜膩的氣息。但這些都過去了。

再次睜眼,醫院的消毒水味鉆進鼻腔。我動了動手指,觸到一片溫暖——是媽媽的手。

后來我按時吃藥,定期去看醫生。焦慮發作的時候,我還是會蜷縮在地板上,但媽媽會坐在我身邊,輕輕哼著老歌。

有天夜里,我夢見唐默站在梧桐樹下,手里提著一個蛋糕,像一尊沉默的雕像。我想走過去,腳卻像灌了鉛一樣沉重。

醒來時,枕頭濕了一片。我摸了摸胸口,那里不再有藤蔓纏繞的窒息感,只有心臟在平穩地跳動,帶著屬于這個世界的、真實的痛感。

我知道,這樣就很好。

粗糙的老大爺 · 作家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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