宮宴散場時,侯府的馬車已在宮外等候。謝湘渡剛踏上馬車,就撞見謝云瑤怨毒的眼神。二夫人坐在車中,臉色沉得能滴出水,見她上來,冷冷開口:“四丫頭,今日你在宮宴上那般胡鬧,眼里還有沒有長輩?”
謝湘渡拂去裙擺上并不存在的灰塵,語氣平靜:“二夫人說笑了。我只是拿回屬于自己的東西,何錯之有?倒是三姐姐搶我邀請牌在先,弄臟我衣物在后,若傳出去,才真要壞了謝府名聲。”
“你!”二夫人被噎得說不出話,謝云瑤卻“哇”地哭了出來:“娘!她欺負我!她在那么多人面前污蔑我!”
“污蔑?”謝湘渡挑眉,從袖中取出塊小巧的玉佩——正是肖衡贈予的狼圖騰墨玉,指尖摩挲著溫潤的玉面,“今日肖小將軍也在場,三姐姐若覺得委屈,不如我們去父親面前說清楚,再請肖小將軍做個見證?”
“肖小將軍?”二夫人臉色驟變。誰不知肖衡是圣上跟前的紅人,常年駐守邊疆,手段狠戾,連皇子都要敬他三分。這丫頭怎么會認識肖衡?
謝云瑤的哭聲也戛然而止,眼底閃過慌亂。她雖驕縱,卻也知道肖衡的厲害,哪里敢去對質?
謝湘渡將她們的神色盡收眼底,心中冷笑。這古代就是如此,沒權沒勢便任人拿捏,如今借肖衡的名頭,倒能讓這些人收斂些。
馬車駛入侯府,謝湘渡剛下車,就見管家匆匆走來,對著二夫人行了一禮,又轉向謝湘渡:“四小姐,老爺在書房等您。”
謝云瑤眼中立刻燃起幸災樂禍的光,二夫人也松了口氣,冷笑道:“哼,看老爺怎么罰你!”
謝湘渡卻不慌不忙,跟著管家走向書房。她知道,侯府這位老爺謝承宗雖不常理事,卻極重臉面。今日宮宴之事多半已傳入他耳中,與其被動挨訓,不如主動出擊。
書房內檀香裊裊,謝承宗坐在太師椅上,眉頭緊鎖地看著她。他年近五十,面容威嚴,卻掩不住眼底的疲憊。
“父親。”謝湘渡規規矩矩行禮。
謝承宗放下手中的茶盞,聲音沉冷:“今日宮宴之事,我已聽說了。你可知錯?”
“女兒不知。”謝湘渡抬頭,目光坦蕩,“女兒的邀請牌被三姐姐搶走,難道不該討回公道?女兒在宮宴上被三姐姐潑酒,難道該忍氣吞聲?”
“放肆!”謝承宗拍案而起,“長幼有序,她是你姐姐!你怎能在大庭廣眾之下讓她難堪?”
“父親只知長幼有序,卻不問是非對錯嗎?”謝湘渡毫不畏懼地迎上他的目光,“若今日被搶牌、被羞辱的是嫡出的大姐,父親還會這般說嗎?母親早逝,女兒在府中謹小慎微,可一味退讓換不來安寧,只會讓人覺得我謝湘渡好欺負!”
她的聲音不大,卻字字鏗鏘。謝承宗愣住了,他印象中這個小女兒總是低著頭,怯懦得像只受驚的兔子,何時變得這般伶牙俐齒,眼神里竟帶著他從未見過的倔強?
“你……”謝承宗一時語塞,看著她單薄卻挺直的身影,心中忽然涌上一絲愧疚。蘇氏當年難產而亡,他對這個女兒確實疏忽了。
謝湘渡見他神色松動,放緩了語氣:“父親,女兒知道今日之事讓府里沒了臉面。但女兒并非無理取鬧之人,若三姐姐肯道歉,歸還邀請牌,女兒可以不再追究。”
謝承宗沉默片刻,嘆了口氣:“罷了。云瑤搶你牌子確實不對,我會讓她給你道歉。宮宴之事……你做得雖急了些,卻也沒錯。以后在府中,若再有人欺負你,可直接來告訴為父。”
“謝父親。”謝湘渡心中一松,深深行禮。
走出書房時,月色已爬上墻頭。春桃正焦急地在門口等候,見她安然出來,連忙迎上去:“姑娘,您沒事吧?”
“沒事。”謝湘渡笑著拍拍她的手,“我們回去。”
回到自己的小院,謝湘渡才卸下一身防備。她靠在窗邊,摩挲著肖衡贈予的玉佩,心中感激。今日若不是借了他的名頭,父親未必會這般輕易松口。
而此時的將軍府,肖衡正坐在燈下擦拭佩劍。隨從低聲稟報著侯府的事:“爺,謝老爺確實訓斥了謝四小姐,不過后來不知說了什么,竟讓謝四小姐平安回了院子,還說要讓謝三小姐道歉。”
肖衡擦拭劍身的動作一頓,嘴角勾起笑意:“這丫頭,倒有些手段。”
隨從又道:“謝府那位三小姐氣不過,剛才還派人去砸四小姐的院子,被管家攔住了。”
“哦?”肖衡抬眼,眸色微沉,“看來謝府的日子,還不夠清凈。”
他將佩劍歸鞘,起身走到窗邊:“去備些傷藥和點心,明日送到謝府四小姐院里,就說是……我賠禮,今日宮宴讓她受了委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