刑偵副局長陳睿是被午夜驚悚的電話鈴聲驚醒的,在他強迫自己入睡沒多久,驟然響起的電話鈴聲扯著他的坐骨神經(jīng),提線木偶似的將人提了起來。一陣熱血上涌,陳睿的腦袋炸開了似的劇烈疼痛。
他忍不住晦氣的想,“再有一次,非直接猝死不可!”
案發(fā)現(xiàn)場在平安鎮(zhèn)某個半廢棄的活動中心,陳睿抵達時,部分刑偵,技偵和刑科所的人已經(jīng)到了,正在做現(xiàn)場勘察。
陳睿一眼看到禁止入內(nèi)的牌子。他躍過警戒線,一步跨到踏板上。
法醫(yī)路明宇看到他,連忙打招呼:“陳局,你來了。”
陳睿問:“什么情況?”與此同時,視線落不遠處的尸體上。死者是個男性,背上一個烏黑的血窟窿,白色襯衣被血液浸透了,觸目驚心。
“初步勘驗,除了背上的創(chuàng)口,體表沒有明顯外傷。”路明宇揣測說:“這一刀如果是致命傷的話,那就應該是直刺心臟了,兇器足夠鋒利。”
陳睿太陽穴又猛跳了兩下,他皺緊眉頭:“死亡時間呢?”
“根據(jù)我的判斷,死亡時間大約三到四小時。一會兒再看下尸溫儀的度數(shù)。”
陳睿抬腕看了眼時間,三四個小時之前……那就應該是昨晚十一點左右。
他打量了一下周圍的環(huán)境。是個已經(jīng)廢棄了的活動中心,健身器材大都斷胳膊斷腿,經(jīng)過長年風吹雨淋,油漆脫落,露出銹跡斑斑的骨胳。整個活動中心半隱在糟糟霧氣中,更顯得破敗。
但也不是完全沒人來,陳睿注意到有兩個尚能使用的器材腳踏板被踩得油光發(fā)亮。
陳睿同時發(fā)現(xiàn)在距死者不遠處有一把長椅,銹色替代了原本的顏色。
根據(jù)死者的體位猜測在他遇害前,應該就坐在后面的那把椅子上,兇手從身后給了他致命一刀,導致被害人遇刺后直接倒地。
但是,問題來了。
被人襲擊,他為什么不反抗?
陳睿仔細查看過,死者周圍沒有大幅度掙扎過的痕跡。也沒有任何滴落血,所以,受害人遇害后,被搬運過來的可能性不大。
他狐疑的蹲下身,離死者咫尺之遙。鼻間充斥的氣息,讓他的交感神經(jīng)猛烈的振奮了一下。
身后一個狐疑的聲音響起:“現(xiàn)場和死者身上的傷口都表明沒有明顯搏斗過的痕跡,但目測死者的身高足有一米八,被人襲擊,他為什么不反抗?”
林凡是個剛入職不久的年輕刑警,思維活躍,跟著提出自己的疑問。
陳睿沒回頭:“死者生前喝了酒,應該喝得不少,失去了反抗能力。”
林凡愣了下,接著蹲下身聞了聞,濃郁的血腥味兒中果然夾雜著一絲酒氣,經(jīng)過幾個小時的發(fā)散,已經(jīng)消散得差不多了。
“血腥味兒太大,沒一下聞出來很正常。”路明宇打圓場說,:“如果是有計劃的謀殺,故意讓死者失去反抗能力,除了飲酒過量,也不排隊吃了什么藥物。到底是什么,還要等毒化檢驗結果出來。”
陳睿站起身:“死者身上有什么證明身份的東西嗎?手機呢?”
一個刑偵人員道:“檢查過了,手機和錢包都沒帶在身上,應該被兇手拿走了。”
“會不會是謀財?行兇只是臨時起意?”刑警繼而道。
陳睿以其多年的刑偵經(jīng)驗,很快反駁了這一點:“搶劫的可能性不大,老路說死者極有可能是被一刀斃命,足可見兇器的鋒利程度,一般人不會隨時將這種刀帶在身上。再者這里雖然是鎮(zhèn),和村沒有太大的區(qū)別,完全談不上夜生活,到了八九點街上的店面差不多都關門了,幾乎看不到什么人,何況到了夜里十一點鐘。加上昨晚起大霧,外出的人少之又少,就算搶劫也不會把目標鎖定在這里。還有最重要的一點,不管出于什么原因,死者幾乎沒有防備和反抗的能力,兇手很容易控制死者搶奪財物,為何非要將他殺死?”
法醫(yī)贊許的點點頭:“我贊同陳局的說法。一般的搶劫想制服死者,達不到這種程度。案犯很可能對死者有仇視心理,這一刀就是為了泄憤,報復。”
陳睿當機立斷:“勘驗完就拉回去解剖吧,盡快查明死者身份。”
殯儀館的車離開后,陳睿帶著兩個刑偵人員到附近走訪。
霧氣消散得差不多了,天光微微發(fā)亮,周圍聚集了一些早起看熱鬧的人。
透過人群,陳睿看到一個高挑的身影朝他走了過來。清晨的這個時候,大多女人蓬頭垢面。眼前的女人也沒有化妝,但水剝菱角般的肌膚白皙透明。尤其那雙眼睛,清澈如湖水一般,能清晰映出人的影兒。
陳睿第一次看到這雙眼睛,就有一種從虛妄照進現(xiàn)實的感覺。仿佛那雙隱匿在他靈魂深處,不時透過夢境與他對視的眼睛,終于在現(xiàn)實中被他捕捉個正著。一剎那,陳睿如遭電擊,連心魂都為之一顫。當晚他就做了夢,醒來后心臟一陣緊縮。
從此熟悉的人都知道,厭煩一切媒體人的陳睿唯獨不排斥《錦江晨報》的丁嵐。報社領導深諳此道,每次有事關市局的采訪,都派丁嵐出馬,簡直無往不利。私下詬病陳睿的人不在少數(shù),但身正不怕影子斜,陳睿從不在乎。
丁嵐是聰明的女性,她懂得如何發(fā)射自己的魅力。老遠就彎起眼睛,沖陳睿微笑。
“陳局,辛苦了。什么情況,方便透露一下嗎?”
陳睿刻意板著臉:“什么情況我們自己還沒搞明白。”
作為第一批到來的記者,丁嵐一定是從110警察那里得到的消息。她和政治處宣傳口的人走得很近,市局很多新聞都是丁嵐幫著策劃的,一二來去,成了半個市局人。陳睿知道,即便他什么也不說,平安鎮(zhèn)殺人案的新聞還是會像熱騰騰的包子一樣準時出爐。
丁嵐看著呼嘯而去的警車,莞爾一笑。就在她過來的路上,已經(jīng)和報案人取得了聯(lián)系,并在電話里做了簡單的采訪。那個被嚇破了膽的男人用顫抖的聲音還原了當時的場景。
現(xiàn)在她要親自查看一下案發(fā)現(xiàn)場的情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