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小心翼翼地把米放進豁了口的陶罐里,舀了些雪,破筐子抓來一些干草和樹枝,嘗試著引火。
雙手因為寒冷和高燒而不停地顫抖著,好幾次都差點把好不容易點燃的火星弄滅。
火苗很小,舔著罐底,半天也沒燒開。沈菀蹲在灶前,看著那點微弱的光,眼皮越來越沉。
不知過了多久,水總算開了。她把陶罐端下來,倒在一個破碗里。所謂的粥,清得能照見人影,米粒稀稀拉拉地飄著。
她雙手捧著碗,小口小口地喝著。
沒有味道,只有絲絲暖意,順著喉嚨緩緩滑下去,讓她那冰冷的身體和餓的發疼的胃感受到了一絲難得的舒適。
喝完粥,她已經虛弱到站不穩了,雙腿發軟,整個人搖搖欲墜。
她搖搖晃晃地爬上土炕,拉過那床硬邦邦、硬得像塊鐵板的被子蓋在身上。被子里沒有一絲暖意,反而帶著一股徹骨的寒氣,貼在她滾燙的皮膚上,那種冰火兩重天的難受感覺,讓她忍不住顫抖起來。
她縮在角落里,睜著眼睛看著那漏風的屋頂,雪花從屋頂的縫隙里飄落下來,落在她的臉上,瞬間化成冰冷的水珠。
這里四面漏風,冬天冷得像冰窖,夏天熱得像蒸籠。婆婆年紀大了,原主又那么小,兩個人都沒有力氣去掙吃的,饑一頓飽一頓早已成為了家常便飯。
在這樣惡劣的環境下,身體垮了,走了……好像真的不奇怪。
可是,沈菀的心里還是堵得慌。
她抬手,摸了摸自己滾燙的臉頰,淚水順著臉頰滑落,滴在枕頭上。
她的聲音輕得如同夢囈,仿佛在對那個已經離開的小阿菀說話:“你舍不得婆婆,所以跟著一起走了嗎?”
“也好……”她的聲音輕得像夢囈,“這輩子太苦了。”
“下輩子……投胎看準點,跟婆婆一起,找個好人家。”
“要……要吃飽穿暖,要平平安安……”
“一定要……幸福啊……”
意識漸漸模糊,高燒帶來的眩暈感如同潮水一般,一波又一波地向她襲來,她終于抵不住那洶涌的疲憊,沉沉地睡了過去。
窗外的風雪還在繼續,呼呼作響,仿佛在訴說著這個世界的殘酷。
……
沈菀是被臉上寒涼入骨的冷意凍醒的,醒來時,臉已經被寒風吹的凍僵了。
夢里的場景還在腦海中翻涌——阿菀小時候發著高燒,婆婆背著她走了幾十里山路求醫,粗糙的手掌一遍遍撫過她滾燙的額頭;寒風呼嘯的冬日里,難捱的夜晚,婆婆總是用唯一的棉被把阿菀包裹的嚴嚴實實,自己只剩下一點點邊角,將阿菀摟在懷里互相取暖;阿菀第一次學著生火,不小心燙傷了手,婆婆一邊心疼地給她泡涼水,一邊紅著眼眶說“俺們菀菀長大了”……
那些畫面真實得仿佛她親身經歷,每一個細節都刻在了她的心上。胸口像是被一塊沉甸甸的大石頭堵著,悶得她幾乎喘不過氣來。
她悵然地望著頭頂漏著光的茅草屋頂,那點點微光如同希望的碎片,卻又如此渺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