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絲像細密的銀針,斜斜地刺入霧山村泥濘的土地。陳默站在村口的老槐樹下,望著眼前這個既熟悉又陌生的村莊,喉嚨里像堵著一塊石頭。
十年了。自從考上大學離開這個偏遠的山村,他就再也沒回來過。直到三天前那通電話——父親死了,死因不明。
“小默回來了?“一個沙啞的聲音從身后傳來。
陳默轉身,看見村長王德貴撐著黑傘站在雨中。老人臉上的皺紋比記憶中更深了,渾濁的眼睛里閃爍著復雜的光芒。
“王叔。“陳默勉強擠出一個笑容,“我爸他...到底怎么回事?“
王德貴嘆了口氣,雨水順著傘沿滴落,在地上砸出一個個小坑。“先回家吧,你爸的后事都安排好了,就等你回來下葬。“
陳默跟著王德貴往村里走,腳下的泥路濕滑難行。路過的村民看見他,紛紛投來異樣的目光,有的甚至刻意避開。空氣中彌漫著一種說不出的壓抑感。
“村里人怎么了?“陳默忍不住問。
王德貴腳步頓了頓,“別多想,大家只是...不太習慣外人。“
外人?陳默心里一沉。雖然離鄉多年,但這畢竟是生他養他的地方。
拐過幾道彎,老宅出現在眼前。那是一棟灰瓦白墻的平房,院墻上的爬山虎比記憶中茂密了許多,幾乎覆蓋了整個墻面。院門上貼著褪色的白色對聯——那是父親去世的標志。
推開吱呀作響的木門,一股霉味撲面而來。屋內陳設簡陋,正中央擺著父親的遺像,照片里的男人面容嚴肅,眼神卻透著陳默從未見過的恐懼。
“你爸是在后山被發現的,“王德貴站在門口,似乎不愿進屋,“渾身是血,手里緊緊攥著這個。“他從口袋里掏出一面古舊的銅鏡,遞給陳默。
銅鏡入手冰涼,鏡面已經氧化得模糊不清,邊緣刻著古怪的符文。陳默翻看時,突然感到一陣眩暈,耳邊似乎響起低語聲。
“王叔,我爸為什么會去后山?“
王德貴的眼神閃爍了一下,“誰知道呢...你爸這兩年總愛往山里跑,說是在找什么東西。“他頓了頓,“對了,明天早上八點下葬,你別遲了。“
說完,老人匆匆離開,仿佛這屋子里有什么讓他害怕的東西。
陳默環顧四周,家里的一切都蒙著一層薄灰。他走向父親的臥室,推開門,一股更濃重的霉味涌出。床上被褥凌亂,床頭柜上放著一盞油燈和一摞發黃的筆記本。
翻開最上面一本,陳默發現這是父親的日記。最后一頁的日期是三天前,字跡潦草得幾乎無法辨認:
“他們來了...銅鏡里的東西是真的...必須阻止儀式...小雨...揪救小雨...“
陳默的心臟劇烈跳動起來。小雨是誰?儀式又是什么?父親到底發現了什么?
夜幕降臨,陳默簡單吃了點干糧,躺在自己兒時的床上。屋外雨聲漸大,風拍打著窗戶,發出嗚嗚的響聲。
半夢半醒間,陳默聽到院子里有腳步聲。他猛地坐起,摸出手機打開手電筒功能。光線照向窗外,一個模糊的人影站在雨中。
“誰?“陳默喊道。
人影沒有回答,緩緩抬起手,指向后山方向。陳默正要下床查看,人影卻突然消失了,仿佛從未存在過。
他擦了擦額頭的冷汗,告訴自己這只是幻覺。但當他準備關掉手電時,余光瞥見床頭柜上的銅鏡——鏡面竟然清晰如新,映出他身后站著一個模糊的身影。
陳默猛地轉身,身后空無一物。再看銅鏡,鏡中只有他自己驚恐的臉。
這一夜,陳默再也沒能入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