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南三百里,青溪鎮(zhèn)。
陸塵背著昏迷的蘇雨晴,站在鎮(zhèn)口的青石牌坊下。三天三夜的跋涉,他的靴底已經(jīng)磨破,右臂的青色靈紋在陽光下泛著微光。懷中的太極玉佩隱隱發(fā)燙,似乎在回應著什么。
牌坊上“青溪鎮(zhèn)“三個朱漆大字已經(jīng)斑駁,兩側(cè)刻著一副對聯(lián):
“青山不老藏玄機,溪水長流洗凡塵。“
“就是這里了...“陸塵喃喃自語,調(diào)整了一下背上蘇雨晴的位置。少女灰白的長發(fā)垂落在他肩頭,氣息微弱但平穩(wěn)。自那場大戰(zhàn)后,她一直處于半昏迷狀態(tài),偶爾會呢喃幾句模糊的預言。
踏入鎮(zhèn)子,陸塵立刻察覺到異常。時值正午,街上行人卻寥寥無幾。幾個挑著菜籃的農(nóng)婦匆匆走過,目光在觸及他時迅速避開。更奇怪的是,每個人腰間都掛著一枚玉佩——樣式各異,但都刻著相似的符文。
“這位公子,面生啊。“
一個沙啞的聲音從身后傳來。陸塵轉(zhuǎn)身,看見一位拄著拐杖的白發(fā)老嫗。老人約莫七十歲上下,臉上皺紋縱橫,但一雙眼睛卻異常明亮,正直勾勾地盯著他的左眼。
“路過此地,想找個地方歇腳。“陸塵不動聲色地側(cè)了側(cè)臉,避開老人的視線。他的左眼——噬魔之眼——自從覺醒后,瞳孔就變成了青色,普通人看了難免生疑。
老嫗卻突然上前一步,枯瘦的手指幾乎要碰到他的臉頰:“青瞳噬魔...你是林家的后人?“
陸塵渾身一僵。林家?他母親林青瑤的家族?
“婆婆認得這眼睛?“他謹慎地問。
老嫗沒有回答,目光移向他胸前微微發(fā)光的太極玉佩,臉色驟變:“陰陽合璧...大劫將至...“她猛地抓住陸塵的手腕,“跟我來,別讓巡夜人看見你!“
不等陸塵回應,老人便拽著他拐進一條窄巷。七彎八繞后,停在一間掛著“濟世堂“牌匾的醫(yī)館前。
推門進屋,濃郁的藥香撲面而來。老嫗鎖好門,拉上所有窗簾,才點燃一盞油燈。昏黃燈光下,她仔細打量著陸塵:“你是青瑤的兒子?“
聽到母親的名字,陸塵心跳加速:“您認識我母親?“
“三十年前,青瑤在這住過半年。“老嫗示意他將蘇雨晴放在一旁的榻上,隨后取出一套銀針,“我是這里的醫(yī)師,姓白。你母親臨走前,留了一樣東西給我保管,說如果有一天她的后人帶著陰陽玉佩找來,就交給他。“
白醫(yī)師手法嫻熟地為蘇雨晴施針。隨著銀針落下,少女灰白的發(fā)梢竟?jié)u漸恢復了一絲黑色。
“她透支了生命本源。“白醫(yī)師頭也不抬地說,“天機閣的'燃命術(shù)',用壽元換天機。這丫頭至少折了三十年陽壽。“
陸塵握緊拳頭,指甲深深掐入掌心。蘇雨晴是為了救他才...
“還有救嗎?“
“尋常醫(yī)術(shù)不行。“白醫(yī)師收起銀針,“但你母親留下的東西,或許能幫上忙。“
她走向藥柜,在最頂層取下一個積滿灰塵的木盒。吹去灰塵,露出盒蓋上刻著的符文——與陸塵玉佩上的紋路如出一轍。
“這是...“
“《凈世錄》,噬魔一族真正的傳承。“白醫(yī)師鄭重地遞過木盒,“你母親說,噬魔血脈不是用來吞噬魔氣,而是凈化。“
陸塵接過木盒,剛觸到盒蓋,指尖就傳來一陣刺痛。盒蓋自動彈開,一道青光射出,直入他的眉心。海量信息瞬間涌入腦海——
“噬魔者,凈世人也。以身為器,化魔為靈...“
隨著信息的吸收,他右臂的青色靈紋開始蔓延,漸漸覆蓋了整個右肩。與之前的魔紋不同,這些新生的紋路更加柔和,如同水流般緩緩流動。
白醫(yī)師見狀,露出欣慰的笑容:“果然是你。青瑤說過,只有真正的噬魔傳人,才能開啟《凈世錄》。“
陸塵還未來得及細問,門外突然傳來一陣嘈雜聲。白醫(yī)師臉色一變,迅速吹滅油燈:“巡夜人!他們怎么會這個時辰出來?“
透過窗縫,陸塵看到一隊黑衣人正在街上挨家挨戶搜查。他們身著統(tǒng)一的黑袍,胸前繡著血色星辰圖案,每人手中都拿著一個銅制羅盤。
“暗星閣!“白醫(yī)師倒吸一口涼氣,“他們怎么會找到這里?“
“暗星閣?“陸塵從未聽過這個名號。
“一個專門獵殺噬魔族的組織。“白醫(yī)師壓低聲音,“三百年前就存在了,據(jù)說背后有修仙大派支持。他們手中的'搜魔盤'能感應噬魔血脈。“
陸塵心頭一震。難道就是他們當年追殺母親?
領頭的黑袍人突然停下,手中的羅盤劇烈轉(zhuǎn)動,最終指向了濟世堂方向。他抬頭,露出一張布滿疤痕的臉,嘴角勾起一抹獰笑。
“不好!“白醫(yī)師一把拉住陸塵,“后門走!帶著《凈世錄》和你母親的東西,去鎮(zhèn)西的老槐樹洞!那里有通往地宮的密道!“
“您呢?“
“我活了八十歲,夠本了。“白醫(yī)師從藥柜暗格取出一把匕首,“青瑤對我有恩,今日總算能報答了。“
門外,黑袍人已經(jīng)開始砸門。白醫(yī)師推著陸塵往后院走:“記住,地宮里的東西,關(guān)系到噬魔一族的存亡!“
前門被撞開的瞬間,陸塵背起蘇雨晴,沖進后院。身后傳來打斗聲和白醫(yī)師的怒吼:“林家血脈不絕,你們休想得逞!“
一聲慘叫后,歸于寂靜。
陸塵咬牙翻過后墻,沿著小巷疾奔。胸口玉佩越來越燙,仿佛在指引方向。轉(zhuǎn)過幾個彎后,一棵巨大的老槐樹出現(xiàn)在眼前,樹干中空,形成一個天然的樹洞。
剛鉆進樹洞,遠處就傳來黑袍人的呼喝:“搜!他跑不遠!“
樹洞底部鋪著干草,陸塵撥開草堆,露出一塊刻著符文的石板。他剛把玉佩貼近石板,石板就自動移開,露出一個向下的階梯。
“果然有密道...“
他小心地背好蘇雨晴,沿著階梯下行。頭頂?shù)氖遄詣娱]合,四周頓時一片漆黑。唯有胸前的玉佩和右臂的靈紋散發(fā)著微弱的青光,照亮前路。
階梯似乎沒有盡頭,一直向下延伸。空氣越來越潮濕,帶著一股古老的氣息。不知走了多久,前方終于出現(xiàn)一絲亮光。
走出階梯,陸塵被眼前的景象震撼了——
一個巨大的地下洞窟,中央是一座白玉祭壇。祭壇周圍環(huán)繞著七根石柱,每根柱子上都刻著不同的符文。而祭壇上方,懸浮著一顆晶瑩的水晶,內(nèi)部封存著一滴鮮紅的血。
最令人震驚的是,洞窟四壁刻滿了壁畫。第一幅畫的是一個與陸塵有著同樣青色左眼的人,正在將一團黑氣轉(zhuǎn)化為清泉;第二幅畫的是七座山峰,每座峰頂都站著一個青眼人;第三幅...
“這是...噬魔一族的歷史?“
陸塵走近祭壇,胸前的玉佩突然飛出,懸浮在水晶旁邊。兩者相互呼應,發(fā)出共鳴般的嗡鳴。
就在這時,蘇雨晴在他背上輕輕動了動。
“陸...塵...“她氣若游絲地喚道。
“蘇師姐!你醒了?“陸塵連忙將她放下,靠坐在祭壇邊。
蘇雨晴灰白的眼眸沒有焦距,卻準確地“看“向了水晶的方向:“七星...連珠...當七滴血匯聚...凈世之門將開...“
“什么意思?“
蘇雨晴沒有回答,她的手指突然抬起,指向陸塵身后:“小心...他來了...“
陸塵猛地回頭,只見一個黑影正從階梯口緩緩走來——正是那個疤臉黑袍人!他手中的搜魔盤瘋狂旋轉(zhuǎn),直指祭壇。
“跑啊,怎么不跑了?“黑袍人陰笑著,“沒想到青溪鎮(zhèn)地下還藏著這種好地方。林青瑤當年就是從這兒逃走的吧?“
陸塵握緊天行劍:“你認識我母親?“
“當然。“黑袍人舔了舔嘴唇,“二十年前,我親手將她逼入絕境。可惜讓她逃了...不過今天,我能完成當年未竟之事。“
他猛地掀開黑袍,露出胸前一個詭異的印記——七顆黑星排列成勺狀,與陸塵玉佩上的紋路竟有幾分相似。
“暗星閣七煞使之一,幽泉。“黑袍人自報家門,同時從腰間抽出一把漆黑短劍,“小子,能死在我的'噬魂刃'下,是你的榮幸。“
陸塵將蘇雨晴護在身后,天行劍橫在胸前。右臂的靈紋感應到危機,青光暴漲,在皮膚表面形成一層光膜。
幽泉不屑地哼了一聲,突然甩手擲出三枚黑釘。陸塵揮劍格擋,卻見黑釘在半空突然變向,繞過劍鋒直取他雙目!
千鈞一發(fā)之際,蘇雨晴突然抬手,一道無形屏障出現(xiàn)在陸塵面前。黑釘撞上屏障,發(fā)出刺耳的摩擦聲。
“天機屏障?“幽泉瞇起眼睛,“沒想到還有個天機閣的余孽。“
他雙手結(jié)印,胸前的七顆黑星同時亮起。一股陰冷的氣息彌漫開來,洞窟內(nèi)的溫度驟降。石壁上甚至開始結(jié)霜。
“讓你見識下真正的'噬魂術(shù)'!“
幽泉的身影突然模糊,化作七道黑影從不同方向撲來。陸塵揮劍斬擊,卻都劈在空處。一道黑影趁機貼近,在他背上留下一道血痕。傷口不深,卻傳來刺骨的寒意,仿佛連靈魂都要凍結(jié)。
“噬魔血脈不過如此。“幽泉的嘲笑聲從四面八方傳來,“下一擊,取你心臟!“
七道黑影同時撲來。陸塵咬牙,全力運轉(zhuǎn)《凈世錄》中的法訣。右臂靈紋迅速蔓延至全身,形成一個青色光罩。
黑影撞上光罩,發(fā)出凄厲的尖叫。其中六道被彈開,但第七道卻突破了防御,直取陸塵心窩!
就在這生死關(guān)頭,懸浮的水晶突然爆發(fā)出刺目紅光。那滴被封存的血液化作一道血箭,精準命中幽泉真身。
“啊!“幽泉慘叫一聲,胸前被血箭洞穿。更可怕的是,傷口處開始冒出黑煙,他的皮膚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干癟下去。
“凈世之血...怎么可能...“他驚恐地看著自己正在腐爛的身體,“這里封印的竟然是...“
話未說完,整個人便化為一灘黑水。
陸塵驚魂未定,轉(zhuǎn)頭看向水晶。只見那滴血又重新凝聚,只是顏色淡了幾分。
“那是...噬魔先祖的精血。“蘇雨晴虛弱地說,“專克邪術(shù)。“
陸塵剛想詢問更多,地面突然劇烈震動。祭壇上的玉佩劇烈顫抖,隨后“咔“的一聲裂開——黑色部分脫離主體,懸浮在空中,投射出一幅立體地圖。
地圖上標注著七個光點,第一個正是他們所在的位置,其余六個分散在大陸各處。每個光點旁邊都有一行小字,記錄著具體位置。
“這是...“
“上古封印之地。“蘇雨晴輕聲道,“噬魔一族世代守護的秘密。七處封印,七滴先祖精血...當七星連珠之日,七血匯聚,可開啟凈世之門。“
她突然咳嗽起來,一縷鮮血從嘴角溢出:“陸塵...暗星閣只是開始...玄天宗殘余勢力已經(jīng)與他們聯(lián)手...你必須趕在他們之前找到其余六滴血...“
話音未落,洞窟頂部突然傳來爆炸聲。碎石紛紛落下,顯然有人在強行破開入口。
“走...“蘇雨晴推了推陸塵,“祭壇下有傳送陣...去第二個標記點...“
陸塵抱起她:“一起走!“
“不行...“蘇雨晴搖頭,“傳送陣只能承載一人...而且我需要留下啟動另一個機關(guān)...“
她從懷中取出那半枚銅錢,按在祭壇某個凹槽上。祭壇頓時亮起柔和的白光,一個復雜的陣圖在地面浮現(xiàn)。
“快!站在陣中心!“
陸塵猶豫片刻,終究還是踏入了陣法。白光籠罩全身的瞬間,他看到蘇雨晴對他露出一個虛弱的微笑:
“記住...七星連珠之前...一定要集齊七滴血...“
強光閃過,陸塵的身影消失不見。與此同時,洞窟頂部被徹底炸開,幾個黑影躍下。為首的正是玄天宗執(zhí)法長老——趙無極!
“搜!“他厲聲喝道,“一定要找到那個孽種!“
蘇雨晴背靠祭壇,手中銅錢發(fā)出微弱的光芒。當趙無極走近時,她突然笑了:
“晚了...他已經(jīng)去了你們永遠找不到的地方...“
趙無極大怒,一掌拍向蘇雨晴天靈蓋。就在掌風即將觸及她的瞬間,整個祭壇突然下沉,帶著蘇雨晴消失在黑暗中。只留下趙無極憤怒的咆哮在洞窟中回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