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長的指尖在屏幕上劃過,一則新聞推送猝不及防地撞進眼里——“本市深夜連發獨居女子被尾隨案件,受害者已不幸遇害……”
冰冷的文字裹著寒意鉆進毛孔,你下意識攥緊手機,電梯門恰在此時緩緩合上。
就在金屬門即將嚴絲合縫的瞬間,“咔”一聲悶響刺破寂靜。
一只戴著黑色皮質手套的手猛地橫亙在門縫間,手腕因用力而微微泛白。
你心臟驟然縮成一團,猛地抬頭,視線撞進一雙藏在黑色鴨舌帽檐下的眼睛——帽檐壓得極低,只露出一截堅挺的下頜,鼻梁被黑色口罩嚴嚴實實遮住,渾身上下沒有一絲多余的色彩,像一團融不進光的影子。
男人側身擠進電梯,帶著一股潮濕的冷氣。
轎廂里的空間瞬間變得逼仄,你后背貼緊冰冷的廂壁,喉嚨發緊得發不出一點聲音,只能死死盯著樓層數字,指節因為攥緊手機而泛白,屏幕上那則新聞的字里行間,仿佛正滲出冰冷的寒意。
你等他先按樓層,指尖懸在按鈕上微微發顫。
男人抬起戴著手套的手,指尖落在“12”的數字上,按鍵亮起的綠光映在他手套的紋路里,泛著詭異的光。
你深吸一口氣,幾乎是憑著本能按下了“14”,按鈕亮起的瞬間,你感覺那道藏在帽檐下的視線掃了過來,像冰錐擦過皮膚。
電梯開始緩緩上升,電纜拉動的“滋滋”聲在寂靜里被無限放大。每一秒都像被拉長了無數倍,樓層數字緩慢跳動,1、2、3……你盯著那串數字,耳尖卻捕捉著身旁男人的一舉一動——他似乎沒動,又似乎在微微調整站姿,那股潮濕的冷氣始終縈繞在鼻尖,讓你后背的冷汗浸濕了衣料。
“叮咚——”
12層到了。
清脆的提示音在此刻聽來卻像催命符。
男人轉身時,你瞥見他口罩邊緣露出的皮膚,黝黑且粗糙——得以看出是一個非常強壯的男人。
他走出電梯的腳步很輕,幾乎沒有聲音,電梯門在他身后緩緩開啟,又緩緩合上。
你在門即將關上的剎那,猛地按下了關門鍵,指尖因為用力而發麻。
門徹底合上的瞬間,你幾乎要癱軟下去,心臟在胸腔里瘋狂跳動,撞得肋骨生疼。
“13……14……”你默念著數字,直到“14”的按鈕亮起紅燈,電梯門再次打開。
你幾乎是踉蹌著沖出去,高跟鞋踩在走廊地磚上發出急促的聲響,在空蕩的樓道里格外刺耳。
這是兩梯四戶的戶型,只是十四樓一直只有你一位租戶,其他三間房子一直空閑著。
你手抖得按下密碼解鎖,可偏偏按錯了兩次數字。
你緊張到呼吸都有些急促,手機屏幕還亮著,那則新聞的標題在黑暗里,像一雙窺視的眼睛。
密碼鎖的按鍵在指尖下發出細碎的電子音,像某種隱秘的倒計時。
最后一個數字按下去的瞬間,“滋——”的氣流聲剛從鎖芯里鉆出來,后頸突然竄過一陣被注視的寒意,像冰線順著脊椎爬上來。
你猛地回頭,心臟在胸腔里瘋狂擂動,幾乎要撞碎那層薄薄的胸骨。
樓道感應燈恰在此時“啪”地亮起,暖黃的光線精準地落在男人臉上。
鼻梁上架著副細框金絲眼鏡,鏡片反射著曖昧的光暈,倒襯得那雙眼睛格外溫和,像盛著一汪秋水。
他手里拎著個印著碎花的禮袋,見你看來,唇角彎起個恰到好處的弧度,既不顯得熱絡,也不至于疏離:“你好,我叫秦欲,是一名——醫生。前兩天剛搬來這里,還請多關照。”
聲音是溫潤的男中音,像浸過溫水的羊脂玉,熨帖得讓人莫名放松,連剛才那陣寒意都仿佛是錯覺。
“這是一點自制的果茶,”他把禮袋往前遞了遞,指尖干凈修長,指甲修剪得整整齊齊,連月牙都透著精心打理的痕跡,“不成敬意。”
你松了一口氣,這才看清他就住在斜對面,那扇門幾天前還貼著“房屋出租”的廣告,不知道什么時候已換了新鎖。
你連忙擺手:“太客氣了,以后都是鄰居,有什么需要的你盡管開口。”
“收下吧,”秦欲微微傾身,語氣帶著點不容拒絕的堅持,眼底卻依舊是真誠的笑意,像春風拂過湖面,“不然以后怎么好意思麻煩你呢?”
他的目光太坦蕩,像秋日的陽光,暖而不烈,可你總覺得那鏡片后的光暈里,藏著些什么沒被看清的東西。
你沒法再推,只好接過來,禮袋的布料蹭過指尖,帶著點奇異的微涼:“那……謝謝了。”
“還不知我的鄰居小姐尊姓大名?”他笑得更柔和了些,尾音微微上揚,像羽毛輕輕搔過心尖,帶著點恰到好處的好奇。
“哦~我叫寧阿寶。”你這才想起忘了自我介紹,臉頰微熱,像被剛才那目光燙過。
“原來是阿寶小姐,”秦欲重復了一遍,鏡片后的眼睛彎成了月牙,笑意卻沒抵達眼底,“很好聽的名字。”
話音剛落,口袋里的手機突然震動起來,屏幕上跳躍著“周衍”兩個字,像暗夜里亮起的航標。
你立刻接起,抬眼對秦欲做了個抱歉的手勢:“抱歉,我……”
秦欲笑著點點頭,做了個“請便”的手勢,指尖在身側幾不可察地蜷了一下。
你推門進屋,反手帶上門的瞬間,清楚聽見自己心跳撞在門板上的聲音,篤篤篤,像在敲某種暗號。
你背靠著門接起電話,聲音不自覺地放軟,像被溫水泡過:“喂?”
門外,秦欲臉上的笑容瞬間斂去,那雙溫潤的眼睛像蒙了層化不開的霧,定定地盯著門板上隱約透出的燈光,目光深沉得像藏著片不見底的海。
他抬手,指尖幾乎要觸碰到門板,又猛地頓住,幾秒鐘后,才轉身,腳步輕得像貓爪踩過雪地,緩緩走進隔壁那扇門。
門軸轉動時,沒發出一絲聲響。
“剛到家?”周衍的聲音透過聽筒傳來,帶著異地戀特有的、隔著千山萬水的關切,“記得好好吃飯,多喝水,睡前記得喝一杯溫牛奶。對了,最近治安不太好,我看到新聞說咱們小區附近有晚歸的女孩被跟蹤,門窗一定要關好。”
“知道啦,”你窩進沙發里,手指無意識地摩挲著那個碎花禮袋,布料上的菊花圖案在燈光下顯得有些模糊,語氣里帶著點甜蜜的嗔怪,“周先生都快成我媽了,這話你都說一萬遍了。”
“怕你忘。”周衍低笑起來,聲音里滿是無奈。
“阿衍我跟你說,我今天——”
“乖,那先這樣,你早點洗漱休息吧,明天還要帶課。么么~”此刻有人叫他,他只好打斷你說話。
“嗯,木馬~”你對著聽筒送了個飛吻,只好掛了電話。
你嘟著嘴角的力度還沒散去,指尖卻忽然摸到禮袋內側有個硬硬的小凸起,像被縫在里面的石子。
你把禮袋放到茶幾上,并未打開,轉身走進臥室。
換好睡衣去浴室,溫熱的水從花灑里傾瀉而下,氤氳的水汽漫上來,你哼著歌搓揉頭發,高定香味的洗發水泡沫沾了滿臉,像堆起小小的云朵。
作為瑜伽教練,你對身體的感知向來敏銳,肌肉的拉伸、呼吸的節奏,甚至空氣里氣流的變動,都能精準捕捉。可就在這時,耳廓捕捉到一絲極輕的響動。
像……布料蹭過門框的聲音,帶著點纖維摩擦的澀感。
你猛地關了花灑,浴室里瞬間只剩下水滴砸在瓷磚上的“滴答”聲,空曠得讓人發慌。
什么都沒有。
也許是錯覺?
你不由得皺了皺眉,視線掃過磨砂玻璃門外,隱約能看到客廳的光影,一切如常。
重新打開花灑,熱水再次包裹全身,可剛過幾秒,那聲音又出現了,這次更清晰些,像是有人站在門外,連呼吸都壓得極輕,溫熱的氣流透過門縫滲進來,帶著點陌生又熟悉的木質香氣。
心臟驟然縮緊,像被一只無形的手攥住。
你胡亂沖掉泡沫,抓過浴巾裹緊身體,手在門把手上頓了頓,指腹沁出冷汗。
深吸一口氣猛地拉開門——
客廳靜悄悄的,落地窗的紗簾被夜風吹得輕輕晃動,像有人站在那里掀起的衣角。
玄關的燈亮著,一切都和你進浴室前一模一樣,可你分明記得,出門前特意把紗簾拉得更緊了些。
“大概是最近太累了。”你拍了拍胸口,安慰自己。
連著加了三天課,肌肉倒是沒酸痛,神經卻好像繃得太緊,開始草木皆兵。
你走到廚房,把剛才溫在鍋里的牛奶倒出來,瓷杯碰到臺面發出清脆的響聲,在寂靜的屋里顯得格外突兀。
乳白色的液體泛著溫熱的光,你仰頭喝下去,舌尖突然嘗到一絲極淡的、不屬于牛奶的澀味,像未成熟的柿子皮,快得像幻覺。
“大概是鍋沒洗干凈。”你沒多想,端著杯子就回房睡了。
鍋底殘留的奶漬里,似乎沉著些細小的、透明的物質。
第二天被鬧鐘吵醒時,你掙扎著睜開眼,只覺得渾身像灌了鉛,連抬手的力氣都沒有。
不對勁。
你是高級瑜伽教練,每天晨練兩小時是雷打不動的習慣,體能好得能連做三十個倒立,就算偶爾熬夜,也絕不可能累成這樣,像是被抽走了全身的力氣,連骨頭縫里都透著酸軟。
你撐著床頭坐起來,目光掃過床頭柜——那里放著個空玻璃杯,是你昨晚喝完牛奶順手擱在這兒的。
杯口邊緣似乎沾著點什么,你伸手摸了摸,指尖觸到一片極淡的黏膩,像某種糖漿干涸后的痕跡,在陽光下泛著微光。
這時,門鈴突然響了,“叮咚”聲在安靜的屋里炸開,嚇了你一跳。
你心里一跳,走到門邊透過貓眼往外看——秦欲穿著件熨帖的白襯衫,袖子挽到手肘,露出線條流暢的小臂,皮膚白皙得能看清青色的血管。
他手里端著個白瓷碗,正溫和地笑著,眼底的光仿佛能映出你的影子:“阿寶小姐,醒了嗎?做了點皮蛋瘦肉粥,看你昨天好像挺累的,給你送點粥養胃。”
他的笑容依舊真誠,可你看著他手腕上那塊百達翡麗,表盤里的藍鋼指針在陽光下泛著冷光,忽然想起上周看的財經雜志封面,那個匿名捐贈了一整個實驗室的神秘投資人,手腕上似乎戴著塊一模一樣的表。
“謝謝秦先生。”你拉開門,“你太客氣了…不用了,我…”
“別拒絕我。”秦欲的聲音里帶著幾分不容拒絕的溫潤,像裹著棉花的針,“好嗎?”
“謝…謝謝…”你不好意思再拒絕,接過碗時,指尖不小心碰到他的手背,那溫度涼得像剛從冰箱里拿出來。
秦欲這才心滿意足地轉身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