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天剛蒙蒙亮,客廳里傳來的“滋啦”聲就把你吵醒了。
揉著太陽穴走出臥室,一眼就看見系著妹妹那件粉色草莓圍裙的車圳。
男人身形挺拔,寬肩窄腰,平日里穿慣了高定西裝的人,此刻套著件不合身的家居服,正對著平底鍋手忙腳亂。
晨光透過紗簾落在他側臉上,勾勒出清晰的下頜線和挺直的鼻梁,瞧著是頂帥氣的——
可再往下看,你的額角猛地跳了跳。
平底鍋上的雞蛋已經糊成炭黑色,邊緣卷著焦脆的邊,還冒著黑煙。
旁邊的烤面包機敞著口,兩片吐司黑得像涂了墨,正滋滋地往下滴油。
“你在干什么?”聲音里還帶著剛睡醒的沙啞。
車圳猛地回頭,看見你時眼睛亮了亮,隨即又不好意思地撓了撓頭,耳根泛著紅:“姐姐醒了?想給你做愛心早餐,可是——”他指了指那鍋“災難現場”,語氣里透著點委屈,像被雨淋濕的大型犬。
你看著那堆黑乎乎的東西,額頭上瞬間浮起一排黑線。
“不會做就別逞強。”無奈地走過去推開他,掌心觸到他手臂的瞬間,能感覺到肌肉微微一僵。
拿起鍋鏟,干脆利落地把那堆“黑暗料理”倒進垃圾桶,動作快得像在處理危險品。
從冰箱里拿出新的雞蛋和面包——真不知道車圳是從哪搞來的,你記得昨晚冰箱里明明空空如也。
指尖敲開蛋殼,蛋液滑入熱油,發出清亮的滋啦聲,不過三五分鐘,兩面金黃的煎蛋就躺在了盤子里,旁邊是烤得恰到好處的吐司,抹著一層薄薄的草莓醬。
“哇塞,姐姐真厲害。”車圳立刻湊過來,臉上的尷尬一掃而空,活脫脫一只搖著尾巴的小奶狗,開啟毫不吝嗇的夸夸模式,“比米其林大廚做的還好看。”
你沒接話,拿起吐司咬了一口:“吃完早餐我要去上班,你也哪來回哪去。”
“你又要離開我?”
前一秒還陽光乖巧的人,臉色瞬間沉了下來。
那雙眼睛里的光迅速褪去,只剩下沉沉的陰翳,連聲音都帶著冰碴子似的陰冷:“就這么不想看見我?”
強壓住心頭竄起的火氣,盡量讓語氣溫和:“我只是去上班,不是要跑路。”
“姐姐不上班行不行?”他忽然又換上那副乖巧模樣,聲音軟得像棉花糖,伸手想碰你的頭發,被你側身躲開時,眼底飛快掠過一絲暗芒,“就在家陪著我,好不好?”
你被他這變臉速度氣笑了:“不上班喝西北風嗎?”
“我可以養你。”車圳想也不想地接話,從衣服口袋里掏出幾張黑卡,“啪”地拍在桌上。卡面在晨光下泛著冷光,一看就價值不菲:“這些都不限額度,都給你。”
“呵呵。”你扯了扯嘴角,放下吐司認真看他,“生活不是有吃有喝就夠的。人需要社交,需要愛好,需要能實現自我價值的事業。”頓了頓,一字一句道:“你很好,但我們不合適。”
車圳眼底的光瞬間熄滅了。
他握著銀行卡的手指猛地收緊,指節泛白,下頜線繃得緊緊的,牙關緊咬,像是在極力忍耐著什么,脖頸處的青筋都隱隱跳了跳。
你沒再看他,手機這時響了,是俱樂部打來的的。
你接起電話簡單應了幾句:“嗯,好,馬上過去。”
掛了電話,就見車圳深吸一口氣,像是做了極大的思想掙扎。
他幽幽的抬起頭,眼底的陰鷙散去些,只剩下執拗:“姐姐,送我回家好不好?”
“來不及了,剛才——”
“送我回去,就不攔你上班了。”他打斷你的話,語氣帶著不容置喙的倔強,那雙眼睛死死盯著你,仿佛你敢說不,下一秒就要撲上來似的。
你看著他這副模樣,心里嘆了口氣。
算了,跟他耗下去,今天怕是真別想走了。送就送吧,送走這尊大佛,也好徹底清凈。
“你把碗洗干凈,我去換衣服。”
你話音剛落,車圳那雙漂亮的桃花眼瞬間亮得像落了星子,原本還帶著點蔫蔫的神態一掃而空,他用力點頭,發梢都跟著輕快地顫了顫,那副乖順模樣,活像得到了糖果的孩子。
你轉身回臥室時,眼角余光瞥見他立刻蹦到廚房水槽前,系著圍裙的背影透著說不出的雀躍,連水流撞擊瓷碗的聲音都帶著點歡快的節奏。
換好一身利落的黑色騎行服,拉鏈拉到頂端,襯得脖頸線條愈發修長。
推開門,就見車圳已經換好高定西裝規規矩矩地坐在沙發邊緣,背脊挺得筆直,雙手放在膝蓋上,像只等著主人牽繩出門的大型犬,眼神亮晶晶地黏在你身上,連呼吸都放輕了些。
心頭莫名覺得那眼神有些危險,你別開視線,扔下兩個字:“走吧。”
車圳立刻彈起來,接過你遞來的頭盔時,指尖不小心擦過你的手背,他像被燙到似的縮了縮,耳根卻悄悄漫上一層薄紅。
跟在你身后出門時,腳步輕快得幾乎要飄起來。
你跨上重型機車,引擎發出一聲低沉的轟鳴。車圳動作雀躍地坐上后座,幾乎是本能地伸出手臂,牢牢環住了你的腰。
隔著薄薄的騎行服,能清晰地感覺到他掌心的溫度和手臂的力度。你眉峰微蹙,手指下意識地想扒開他的手——但指尖剛觸到他的手背,又硬生生頓住。
算了,送佛送到西,趕緊把這尊大神送走要緊。
你擰動油門,機車如離弦之箭般沖了出去。風聲在耳邊呼嘯,身后突然傳來車圳帶著笑意的高喊:“蕪湖——”
那股子興奮勁兒,活像第一次坐機車的毛頭小子。
你無奈地撇撇嘴,卻沒看見,環在你腰間的手臂收得更緊了些,他下巴輕輕擱在你后頸窩,鼻尖幾乎要蹭到你裸露的肌膚,那雙總是帶著點無辜的眼睛里,此刻翻涌著毫不掩飾的貪婪和眷戀,像要把你整個人都揉進骨血里。
誰能想到,這位京圈里出了名的車神,車庫里停著的限量版機車能開個展覽會,此刻卻因為能這樣光明正大地抱著你,心臟幾乎要跳出胸腔。
他貪婪地呼吸著你身上淡淡的皂角混合著陽光的味道,喉結不自覺地滾動了一下,環在你腰上的手指微微收緊——這點觸碰哪里夠?他想要的,遠比這多得多。
那雙眼眸里溢出來的占有欲,幾乎要將你身后的空氣都燒得滾燙。
一個小時后,機車駛進一片蔥郁的郊區。
遠遠望見一棟氣派的哥特式別墅矗立在綠蔭深處,尖頂直刺云霄,鐵藝大門上纏繞著繁復的玫瑰花紋。
剛到門口,厚重的大門就像感應到什么似的,緩緩向兩側打開,露出里面蜿蜒的車道。
你本想在門口停下,剛要開口讓他下車,腰上的手臂卻箍得更緊了。
“姐姐,里面還很遠呢。”車圳的聲音帶著點無賴的黏糊,下巴在你背上輕輕蹭了蹭,“送我到門口嘛。”
你被他纏得沒辦法,只好繼續往里開。
車道兩旁是修剪整齊的草坪,露珠在葉尖閃爍,遠處傳來清脆的鳥鳴。
穿過一片盛放著向日葵的花圃,眼前豁然出現一座環形噴泉水池,潔白的石雕天鵝正噴出弧形的水幕。
你踩下剎車,機車穩穩停在水池邊,側頭示意他下車:“到了。”
車圳慢吞吞地松開手,下車時腳步還有點晃,像是沒從剛才的親昵里回過神。
你剛要擰動油門,他卻突然一步跨到機車前,張開手臂攔住了去路。
陽光落在他身上,給他周身鍍上一層金邊,可那雙眼睛里卻藏著點不容拒絕的強硬,又摻著點小心翼翼的祈求:“姐姐,不進去坐會兒嗎?喝杯茶再走。”
“不了。”你心頭一跳,下意識地往后縮了縮腳,鞋底碾過光滑的石板路,“還有人在等我。”
“就看一眼好不好?”車圳往前逼近一步,陰影落在你臉上,那雙漂亮的眼睛里翻涌著執拗,像頭認準了獵物就不肯松口的小獸,“就一眼,看完我就放你走。”
你后脊突然竄起一股寒意。
這才后知后覺地意識到自己有多愚蠢。
車圳是什么人?能把田園纏得躲起來的主兒,怎么可能這么輕易就讓你走?可眼下他堵著去路,看這架勢,不進去怕是真別想脫身。
正僵持著,別墅雕花大門打開,一位穿著筆挺燕尾服的管家快步走出來,銀灰色的頭發梳得一絲不茍,看見車圳時微微躬身:“少爺,您回來了。”
“李叔。”車圳側過頭,語氣陡然變了調,沒了在你面前的黏糊,反而帶著種與生俱來的矜貴和疏離,指了指你道,“這位是田小姐,今天來家里做客。”
那聲“做客”說得斬釘截鐵,帶著不容置疑的上位者氣勢,跟剛才賴在你身后的模樣判若兩人。
“田小姐,歡迎您的到來。”李管家立刻轉向你,恭敬地鞠了一躬,隨即很自然地伸手扶住你的機車手柄,動作輕柔卻不容拒絕。
“不是的,我……”你急忙擺手想解釋,手腕卻突然被車圳抓住。
他的掌心滾燙,力道大得幾乎要捏碎你的骨頭,半拖半拽地就把你從機車上拉了下來。
“姐姐,告訴你個秘密。”他低下頭,幫你摘下頭盔溫熱的氣息拂過你耳廓,聲音壓得極低,像情人間的呢喃,“你是第一個來我家的女孩子。”
你渾身一僵。
田園都沒來過?
這念頭剛冒出來,就被車圳拉著往里走。
水晶吊燈折射的光斑在大理石地面流轉,像撒了把碎鉆。
你站在客廳中央,歐式雕花扶手椅的扶手上纏著鎏金藤蔓,連空氣里那縷冷杉木調的香氛,都透著金錢堆砌出的疏離感。
粉色女傭裝的女孩還候在一旁,溫順的笑意僵在臉上——顯然沒料到少爺會對一個陌生女人露出那樣的眼神。
車圳望著你的時候,眼底雀躍得像揣了只撲騰的鳥,連尾音都裹著蜜:“甜甜小姐,中午想吃什么?”
“甜甜”兩個字砸進耳朵,你渾身的血液霎時凍成冰。
不是“姐姐”的試探,不是“田小姐”的客套,是“甜甜”。
是媽媽在你小時候扎著羊角辮練拳時,追在你身后喊的小名,是搏擊俱樂部那幫半大孩子鬧著玩時的專屬稱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