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旅途的大部分時間里,我都在躲著扎克,而當我試圖無視他時,他卻努力試圖和解。他每天早上都會做好最美味的早餐,放在我臥室門外。當我最終下樓時,他又會試圖挑起一些令人不安的話題。他不再出城,主動提出帶我去觀光,但我已下定決心不理他。他必須意識到自己犯下的錯誤有多么嚴重。他把我比作一件可以交易的物品;交易結束后,就可以從一個男人手里轉賣給另一個男人。我被拿去換取了家族的榮譽,現在他又要把我賣給諾亞,以減輕他的負罪感。
旅行的最后一天,我又把大部分時間都花在房間里,收拾行李,四處游蕩,焦躁不安。我不知道哪個更糟糕:是繼續待在這里,忍受著我們目前尷尬的困境,還是回到紐約,回到那座承載著我最可怕回憶的普萊斯大廈。幾周前,我甚至敢發誓,那地方會讓我發瘋,但現在,我卻莫名地渴望著它帶來的那種荒誕的常態。我會回到那間陰郁的房間里,扎克也會回到對我毫不在意的狀態;我們會和諧地工作。關上行李箱,我意識到我已經下定了決心。紐約,就是這里。
“要我幫你提那個包嗎?”扎克指著我肩上一個特別沉的包問道。我知道提著它用力過猛,我的肌肉會酸痛,但我的自尊心不允許我放棄它。扎克得找個姑娘幫我提著。我沒理他,繼續朝候機室走去。我聽到他在我身后嘆了口氣,但我什么感覺也沒有。他想干什么就干什么,我再也不在乎了。
飛機上的過程緩慢而煎熬。盡管我努力換座位,但我還是被困在了那個不知何時該閉嘴的丈夫身邊。
“您需要我從目錄上給您訂購一些東西嗎?”
“你覺得你的魚怎么樣?味道不錯,不是嗎?”
“我討厭嬰兒哭鬧。為什么航空公司允許人們帶嬰兒登機?”
他滔滔不絕地說個不停,我強忍著想撞向狹小的飛機窗戶,或者干脆跳下去的沖動。唯一讓我沒有產生更多自殺念頭的想法是,等我們回來,我就能吃到我們廚師做的美味燉肉了。我不愿承認,我從來沒有吃過比這味道好一半的東西。
飛機降落后,我動作飛快,簡直快得不行。我起身去頭頂的行李艙拿手提行李,但一只手搶先伸了過去。他手腕上的勞力士手表,足以證明他的身份。
“我明白了!”我氣呼呼地想推開扎克,但他占了上風,個子更高,體格更壯,而且不像孩子那樣愛胡鬧。他輕而易舉地把我推開,一把抓起我所有的包,只留下我的錢包。他輕而易舉地把包拎起來,仿佛它們不重似的,然后把我們帶到外面的行李領取處。我跟在他身后,一直盯著他,我發誓我聽到他咯咯地笑了。
我們默默地收拾好剩下的東西,走到外面,尋找那輛格外顯眼的豪華轎車。我一路走來,渾身不自在,上次來這里時發生的事情讓我頓時慌了神。萊克西告訴他了嗎?他會作何反應?他該如何應對這一切?
“地球,阿里安娜,你好?”扎克在我面前揮了揮手,一臉惱怒,我眨了眨眼。我輕輕搖了搖頭,想要擺脫諾亞那張令人心碎的臉,將注意力集中在扎克身上。
“什么?”我厲聲問道,他捏了捏鼻梁,重重地呼出一口氣。
“我問你,我們回家路上停一下可以嗎?”他問道,我一臉茫然地看著他。這么晚了,他想去哪兒?都快十一點了。
“這很重要嗎?”當我們坐進車里時,我抱怨道,汽車加熱器的熱量立刻讓我暖和起來。
“算是吧,如果不是的話我也不會問你,”他語氣平淡地說道。太好了,我們到紐約才十分鐘,他又恢復了那個尖刻的作風。典型的男孩子。
“好吧,你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吧。”我輕聲說道,頭靠在座位上,閉上了眼睛。我需要睡覺。
車子停下時,扎克輕輕戳了我一下,我假裝睡著了,這才睜開眼睛。說實話,在他身邊我睡不著;我絕不會讓自己如此脆弱。司機打開車門,我下了車,寒意襲來。我渾身發抖,牙齒打顫;我把手插進口袋,湊近車子,希望能暖和些。
“我們在哪兒?”當扎克從另一邊走到我旁邊時,我用顫抖的聲音問道。
“我們來見一個人,”他簡單地說完,開始沿著街道走向一棟看上去相當破舊的公寓樓。
“誰?”我心軟了,盡可能快地跟在他身后。他可能會因為我體溫過低而殺了我,而他現在決定隱瞞真相。
他停在門前,深吸一口氣,藍色的眼睛緊緊地盯著我。眼里流露出一種難以捉摸的情緒,仿佛他害怕告訴我他所知道的一切。如果不是因為天氣太冷,他的眼里已經沒有了血色,我知道我肯定會起雞皮疙瘩。
“有人可能會告訴我們你姐姐在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