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更容易說服自己,和扎克發生的事純屬意外。我們當時情緒失控,才導致我們做出那樣的行為。在回家的路上,我反復地說服自己這一點。一切都源于當時的處境,僅此而已。我甚至不允許自己去想任何其他原因來解釋我當時的行為。我不明白為什么我當時會迫切地渴望被他擁抱,渴望被他緊緊地摟在懷里。那雙嘴唇……當通往普萊斯大廈的大門打開時,我甩掉了這個念頭。一陣寒意襲上心頭;這個地方代表著我人生中的一個轉折點,我曾真心覺得一切都不會再好了。如今再次回到這里,這種感覺又一次強烈地涌上心頭。
一只手搭在我的胳膊上,嚇了我一跳,心臟怦怦亂跳,我轉過身,看到扎克正擔憂地看著我。他滿臉擔憂,我為自己如此輕率而感到難過。他剛剛得知了可能是他一生中最令人心碎的消息,而我卻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你還好嗎?”他輕聲問道,我點點頭,對他勉強一笑。
“有點累,睡一覺就好了。”
汽車終于停在屋外,我們再次陷入寂靜。眾多救援人員迅速圍住了汽車。他們像一臺運轉良好的機器一樣,迅速地把行李搬出來,抬進屋里。扎克下車幫我打開車門,我們之間如此客氣顯然讓那些過去幾周一直看著我們互相冷漠的人感到驚訝。我們走進屋子時,壁爐里燃起了熊熊的爐火;這景象確實令人欣喜。我之前沒意識到,我的身體真的凍僵了,不僅是因為寒冷,也因為在尼克家的那次遭遇。
我一想到這個名字就皺起了眉頭。我不想再想起任何事,至少今晚不想。剛才發生的那些戲劇性事件讓我頭疼。我明天再想想,也許這樣我就不會那么恨我的妹妹了。
扎克沒來陪我一起在爐火邊,我也沒法責怪他。如果我是他,我也想一個人待著。聽到他關門的聲音,我坐在鋪著地毯的地板上,倚著沙發,閉上眼睛,感覺自己沉浸在溫暖之中,一股舒適感籠罩著我的全身。不知不覺中,我便進入了夢鄉,進入了夢寐以求的寧靜睡眠。
我轉過身,臉上閃過一道刺眼的白光。我試圖挪動,但感覺身體被巨大的重量壓在腿上,上半身也壓得透不過氣來。我呻吟著,試圖推開壓在身上的什么東西,可能是條暖和的毯子什么的。沒想到聽到有人呻吟,聲音和我一樣大,只是那人的聲音不像我那么娘娘腔。我猛地睜開眼睛,發出一聲低沉的尖叫。我并非躺在睡著的沙發上,而是躺在一張床上。一張溫暖舒適、寬大的床,我知道那不是我的。我所在的房間,墻壁是栗色,還有溫暖濃郁的桃花心木棕色。我的眼睛掙扎了好一會兒,才適應從拉著窗簾的墻大小的窗戶透進來的亮光。等它們適應了光線后,我強迫自己把目光移到躺在我身旁的床上的身影身上。
看到扎克熟睡的身影,我的心臟怦怦亂跳,他的胸膛隨著呼吸起伏。他臉上掛著可愛的皺眉,頭發凌亂地垂在額頭上。毯子只蓋住他的腰部以下,所以我能看到他穿著背心時結實的肌肉。看到他的胳膊,我的嘴巴微微張開,曬成古銅色的皮膚與微微鼓起的血管形成鮮明對比。我幾乎忍不住想用手撫摸他,卻突然意識到我們之間的位置。他的胳膊摟著我,我們的腿纏在一起;他重重地靠在我身上,我被他如此貼近的身軀弄得臉紅了。我還意識到他脫掉了我的外套和毛衣,我只穿著一件輕薄的緊身T恤。我試圖挪開他的胳膊,想從他身上出來,但他卻緊緊地抱著我,仿佛在保護我。
我想我只能叫醒他了,因為我不可能和他一起躺在床上等他醒來。
“扎克,”我輕聲喚他,輕輕推了他一下,但沒用。我湊近他的耳邊,再次重復了他的名字。
“莉維,”他睡眼惺忪地嘟囔著,臉上露出了微笑,他睜開眼睛,發現我正睜大眼睛盯著他。
他當然很驚訝,因為他想盡快擺脫我,但纏在一起的雙腿和我們之間更亂的床單讓他無能為力。他一把抱住我,我們砰的一聲重重地摔在地板上,我的身體重重地撞在扎克身上,他重重地摔在冰冷的瓷磚地板上。
扎克眨了眨眼,一次、兩次、三次,才恍然大悟。
“阿里安娜,你來這兒干什么?”他問道,我皺起了眉頭。我確信他自己心里已經有了個完美的答案。
“這正是我想知道的,我是怎么進來的?”我揚起眉毛,無視他身體的熱量滲入我體內的奇妙感覺。
“你介意先從我身上下來嗎?”他顫抖地回答道,同時眼睛直視著我。
我覺得自己蠢極了,從他身上起身,用力地把襯衫下擺往下拉。我睡覺的時候襯衫下擺往上卷了,扎克看我的眼神讓我很不舒服。算了,扎克看我的眼神讓我很不舒服。這太不對勁了,有這種感覺簡直就是犯罪。
我和他拉開一段距離,坐在床上。
“我怎么會到你的房間來呢?”我一邊緊張地玩著手指一邊問道。
他嘆了口氣,也站了起來,伸了個懶腰。我努力克制住自己不去看他那一身起伏的肌肉,目光執拗地落在地板上。他的身材怎么會這么火辣?
“我不記得了,但我想我看到你睡在沙發上,我太累了,沒法把你抱到你的房間。”
“你知道,你可以睡在蒲團上。”我指著他房間里看起來最舒服的家具。
“傷到背了嗎?不,我不這么認為,再說這是我的房間,我想睡哪兒就睡哪兒,”他簡短地說道,一邊從衣柜里翻找襯衫。
“那你為什么不把我放在蒲團上?”我咬著嘴唇問道。我不知道自己為什么要問這些問題,但我確實想知道他到底在想什么。
扎克沉默了一會兒,似乎在考慮是否要誠實地回答這個問題。他始終回避著我的目光,讓我無法讀懂他話語背后的情緒。
“這話一開始就有點違背了把你從沙發上抱起來的目的。你干嘛要這么小題大做,阿里?”他語速太快,我簡直不敢相信他說的是真話。不過,這已經是他第二次叫我阿里了,這讓我不禁暗自發笑,想起了他上次叫我阿里的情景。當時他聽起來像是在乎我;但現在,他聽起來卻像是純粹的惱火。
“抱歉,一大早我不想破壞你的心情,”我冷冷地說,下床后打算回房間好好沖個澡。我希望這樣能讓我不再對一個顯然還把我當小孩的人產生這種不合適的想法。
“嘿,拜托,我不是那個意思,”扎克說道,他快步跟上來,抓住我的手腕,把我轉了個圈。
他的眼睛審視著我的臉,手指托住我的下巴,強迫我看著他。
“我沒聽懂。對不起。”他輕聲說道,我傻傻地點了點頭。每當他這樣,我就會更容易沉醉在他的眼眸里。那顏色如此神奇,如此迷人,讓人難以不被他迷住。
“沒事兒,我不該這么早就來煩你,”我害羞地說,心里暗罵自己怎么這么輕易就屈服于他。我注意到他仍然緊緊地抓著我的手腕,我們倆都沒想改變一下姿勢。
“你真的用了‘竊聽’這個詞嗎?”他問道,顯然覺得好笑。我嗤之以鼻,他非得破壞氣氛嗎?
我再次轉身離開他,但他卻在我之前到達了門口。
“我們出去吃早餐吧,”他興奮地說,這下我的嘴巴差點掉到地上。
“就像出去、出去?就像離開這所房子?”
看到我震驚的樣子,他翻了個白眼,還弄亂了我的頭發。
“我們在這里可不是什么囚犯,對吧?”他問道,我咧嘴一笑。是啊!我們終于可以一起做些正常的事情了;想到這里,我臉上不禁露出了笑容。
“好的,我去穿衣服,給我二十分鐘,”我高興地說著,跑出了房間。
他正在努力。他終于努力了,這對我來說就足夠了;我甚至忘記了那天早上他腦子里閃過的第一個念頭是我妹妹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