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么說，你還是堅持原話？”格蕾絲靠在我旁邊的儲物柜上問我。我盡量不去看她；這丫頭有辦法，光看外表就能判斷你是不是在撒謊。我趕緊拿出下一節課要用的課本，穩住自己。我必須堅持原話；無論我多么想說，我都不能，我再說一遍，絕對不能把這件事告訴任何人。

“既然事已至此，我沒得選了，不是嗎？”我回答道，轉身走向教室。我能感覺到格蕾絲的目光落在我的背上，我知道她不是輕易放棄的人。格蕾絲·里弗斯，我最好的朋友，對其他人來說，她害羞安靜，但對我來說卻難以應付。過去一周，她讓我經歷了地獄般的折磨，因為我突然消失，然后又不聯系她，讓她擔心得要命。我感到內疚，真的因為對她撒了謊而內疚，但我更擔心當我告訴她關于我的真相時，她會怎么想。她會覺得我是個怪胎，一個崩潰的人，一個徹底沒救的人，對吧？正因如此，我和諾亞才想出了一個完美的計劃來抑制大家的好奇心，但要讓格蕾絲相信這個計劃卻越來越難。

“你本可以告訴我的；我知道這應該是一個天大的秘密，但如果你爸爸需要出國治療，你至少應該告訴你最好的朋友和男朋友，你五個月內都不會回來。我的意思是，就算你忽略了你沒告訴我的事實，你怎么能這樣對諾亞？你知道那孩子經歷了什么嗎？”

我咬緊牙關，不需要別人提醒；我清楚地知道自己讓他經歷了什么，而每次看到他，我都會被這個事實狠狠地打臉。最糟糕的是什么？他仍然愛我；盡管我給他帶來了那么多痛苦，他仍然那么在乎我。

“對不起，好嗎，格蕾絲？對不起，我不能告訴你，除了直系親屬，其他人都不應該知道。這會對爸爸的競選不利，他的對手可能會趁機利用他生病的機會，我們不能冒這個險。”我簡短地回答道，然后朝相反的方向走去。我很慶幸自己沒有被她教訓；她那些謊言讓我惡心。

我聽到格蕾絲在叫我，但我硬著頭皮走進教室，剛好趕上第二節課的鈴聲。我四處張望，想找個熟悉的面孔，卻一個也沒找到；我離開的時候甚至還沒上這門課，但由于某種時間安排問題，他們讓我選修AP微積分，我當時只想撞墻。數學，我真的很討厭數學。

無論我走到哪里，人們仍然盯著我看，這我也不能怪他們。我簡直就像從地球上消失了一樣，現在又回來了，假裝什么都沒發生過。我的朋友們告訴了所有問起我爸爸的人，但這并沒有阻止好奇的旁觀者繼續追問。你當時在哪里？你病了嗎？你快要死了嗎？是的，我經常被問到這些問題，我盡可能耐心地回答。

經過一段相當煎熬的四十五分鐘后，課終于結束了。謝天謝地，這是今天的最后一節課，也是本周的最后一節課。我迫不及待地想回家，癱倒在床上，與世隔絕，一覺睡到周末。沒錯，我知道，我的社交生活真是精彩紛呈；我對自己那可憐的諷刺翻了個白眼，甚至沒注意到諾亞正在我的儲物柜旁等我。我當時正專心看著地板，所以就從他身邊走過，直到他摟住我的肩膀才意識到他在我身后。

“你還好嗎？”他問道，我知道他察覺到我今天過得不太好。我把頭靠在他的胸口，不在乎別人是否注意到。“我好多了。我只是太討厭撒謊了。”我低聲說道。他把手從我的肩膀移到我的腰間，緊緊地抱住我。這感覺像往常一樣令人安心，但今天就連這感覺也讓我感到不安。我無視了內心深處那種不好的預感，癱軟地靠在他懷里。

“你只是需要點時間，阿里；如果這件事和格蕾絲有關，我知道等你準備好了，你就會告訴她的。”我哼了一聲，搖了搖頭。我永遠也說不準；我寧愿用鉗子拔掉自己的牙齒，也不愿別人同情我。我并不想要別人的同情，但我最終得到的卻恰恰是同情。再說，有時候感覺那件事好像從未發生過，但我告訴的人越多，知道的人越多，它就越難以抹去。誠然，我對扎克的感情已經發生了巨大的變化，但奧利維亞婚禮那天造成的創傷仍然讓我做噩夢。

“我覺得我近期不會跟任何人說任何事。”我的聲音里夾雜著那種不知怎么就融入我內心的苦澀。諾亞嘆了口氣，但沒有追問我；我們走向他的車，因為他是我回家的車。我差點就坐進他的車里，這時我注意到諾亞身后的背景里有什么東西。不會是……吧？

“諾亞，你為什么不自己走呢？我完全忘了今天要去格蕾絲家。”我迅速撒了個謊，希望我的聲音沒有像我想象的那么顫抖。我意識到我說這話的時候根本沒看諾亞，而當我看他的時候，他臉上露出一絲困惑的表情。“你確定這是個好主意嗎？你們不是吵架了嗎？”他問道，我揮了揮手。“你知道我們倆的關系，十分鐘后我們就能和好。”我笑了笑，他只是搖了搖頭，低聲嘟囔了句“姑娘們”。他走過來深深地吻了我；我發現自己閉上了眼睛，熟悉的煙花在我體內綻放。他沒有加深這個吻，因為我們知道有人在看，但這個吻充滿了激情、愛和渴望。當他離開，觸摸我腫脹的嘴唇時，我有點喘不過氣來，內疚感涌上心頭。

“明天見，好嗎？”他問道，我點了點頭；我們明天有個約會，他說這很重要，因為“我們需要談談一些事情”。我不知道自己是興奮還是害怕；說話從來都沒什么用。他又輕輕地吻了我一下，然后開車走了；我站在那里向他揮手，即使他走了之后，我也沒有動。感覺有些不對勁，真的不對勁，盡管我整個星期都在忽略它，但現在卻如此明顯。兩個男人如此近距離地接觸，我不知怎么地意識到了自己想要和誰在一起，這讓我覺得自己成了最廉價的人。

我朝他小心翼翼停車的方向走去，發現他臉上的表情明顯惡化了。他看起來并不生氣，反而有些悲傷，我知道這都是我造成的。他看到我走近，迅速換上了一抹微笑，我也試著照著做了。

“你來這兒干什么？”我咯咯笑著，擁抱著他，呼吸著他身上的氣息。扎克似乎也一樣，他的臉埋在我的頭發里。我感覺心跳加速，我知道這個隨意的擁抱即將帶來更多驚喜。我們躲在學校里，所以我不用小心翼翼；我把頭蹭在他的脖子上，他的手在我的背上上下下地撫摸。他的觸感讓我顫抖了一下，我知道我離迷失自我不遠了。我費了好大勁才掙脫，但扎克沒有把手拿開，而是放在我的腰上。我疑惑地挑了挑眉，他笑了。“我以為你需要分散一下注意力？”這聽起來更像是一個問題而不是答案，只會讓我感到困惑。

“你什么意思？”我歪著頭，他呼出一口氣。

“我知道你這周在學校會很辛苦，所以我想今天我們可以做點有趣的事讓你放松一下，”他解釋道，我心里興奮不已。他是為了我才這么做的？

“有趣嗎？”我高興地問道，心情立刻好了起來，而他則對我露出了邪惡的笑容。

“你以為我不知道怎么找樂子嗎？”他裝作生氣地問道。我假裝思考著答案，把手托在下巴上。“扎卡里，我覺得你所謂的樂趣就是看著油漆變干。”我一本正經地說，當我說出他的全名時，他的眉毛猛地揚了起來。我還沒反應過來發生了什么，他就把我放在車蓋上，開始撓我癢癢；該死，我真不該告訴他我怕癢！

“你說什么？”他笑著問道，我正趴在他身下扭動著身子，像一條離水的魚一樣撲騰著。我笑得眼淚都出來了，啊！他真的需要停下來。“我說你比查理·辛有趣，現在求你停下來，停下來！”我大喊，他慢騰騰地挪開身子，讓我喘口氣。

“嗯，我以為你就是這么說的，現在上車，”他一邊說著，一邊坐到駕駛座上，我坐到他旁邊。現在我真的很好奇；我喜歡看到他這樣，無憂無慮，沒有壓力，就像一個普通人一樣，到處閑逛。我喜歡看到他在我身邊可以做回自己，不像在奧利維亞身邊那樣裝出一副戒備的樣子。說到魔鬼……

“如果我沒及時回家，奧利維亞會擔心的。她這周一直纏著我，我不想讓她覺得我在躲著她。”我絞著手說道。

“但你確實是，”扎克簡單地說。我翻了個白眼。難道他沒看出這事兒有多復雜嗎？自從我和奧利維亞“吵架”之后，我見她的次數就越來越少了。放學后我整天都待在房間里，保姆會送吃的給我。我偶爾會路過奧利維亞，但總是在她開口說話之前就沖了出去。我還在生她的氣；她又在玩弄別人的生命。她不愛扎克；她只是在利用他，誰能保證她不會再次拋棄他呢？

“嗯，我現在還不太想跟她推心置腹。她說的那些話……我現在腦子里就是揮之不去。”

“你想告訴我嗎？”他小心翼翼地問道，我搖了搖頭。

“這是我和我姐姐之間的事。我能處理好，就像我一直做的那樣。”我補充了最后一句，語氣比我預想的要郁悶，但這是事實。奧利維亞總是那個把事情搞砸的人，而我必須承擔起彌補的責任。

“你想過告訴她嗎？”他問道，第一次顯得有些緊張；他似乎想說更多，但又忍住了。他緊緊握住方向盤，眼睛緊盯著路況。

我皺起眉頭，看著他的側臉，注意到他緊咬牙關，這通常發生在他認真思考某事的時候。“告訴她什么？”

“關于我們的事，你不覺得這樣會讓事情好過些嗎？我不想誤導她；她知道我們的關系不會有任何進展。阿里，我們還是告訴她真相，把事情解決吧。”

我沒有立刻回答，只是盯著車窗外，任由他的話沖擊著我的內心。說實話，告訴奧利維亞真相，哇，光是想想就讓我胃里翻江倒海。我知道扎克說的沒錯；很明顯，他和奧利維亞的關系已經到了無可挽回的地步。兩人都放下了各自的感情，現在只是在強迫自己和對方在一起。我知道扎克是為了我，但我問他只是因為我覺得和他在一起會讓奧利維亞開心。她并不開心，她只是在制定某種計劃，而我對此并不滿意。

“她會恨我的，她從來就不是一個愿意分享的人，而一旦涉及到你，情況就更糟了。她現在情況不穩定；如果我們告訴她，誰能保證她不會繼續……”我停了下來，我又一次正要告訴他奧利維亞自殺未遂的事，我真想用頭撞儀表盤。

“繼續吧，然后怎么樣？”

我趕緊搖頭，擺手打斷她。“沒什么，只是姐妹間的事。”阿里很圓滑，真的很圓滑。

“你撒謊，說出來好讓我們快點結束這件事，”他輕聲說道，目光從路上移開，讓我感到很不舒服。我想告訴他，真的想，這樣他就能更好地理解我的處境了，但感覺還是不對勁。

“沒什么事我解決不了的，扎克，別擔心我。”我笑了笑，但我知道他不會就此罷休。

“這仍然解釋不了為什么我們不能直接告訴她我們已經結婚了。我們越早告訴她，她就能越快接受我和她在一起的想法。我不知道我還能堅持多久。”

內疚感再次涌上心頭。他是為了我才這么做的，結果卻讓他不開心？我到底做了什么？我以為我的做法能保護奧利維亞，結果卻讓所有我關心的人都傷心不已；這根本行不通。

“給我一點時間，扎克。我需要確保她準備好了，”我深吸一口氣，然后說道，“然后我們會告訴她，看看會發生什么。”

之后我們安靜地開車。我給奧利維亞發短信，告訴她我和格蕾絲在一起。之后我就關掉了手機，因為實在沒心情和別人說話。扎克繼續開車，我也沒問他要帶我去哪里。我很享受和他在一起的時光，開車這段路讓我們有機會好好相處，避免尷尬的沉默。

過了一會兒，我快要睡著了，感覺有人把我搖醒了。我花了好一會兒才讓迷茫的感覺消失，但當我環顧四周時，我立刻就醒了。我還沒睡著……但當我望向窗外，看到湛藍的天空，聞到清新的空氣時，我立刻知道自己身在何處。

漢普頓。

扎克看到我驚訝的表情輕笑一聲，但我毫不在意。我依然張著嘴，貪婪地欣賞著眼前的景色變化；然后我轉過身，咧嘴大笑。“這是真的嗎？”我完全驚呆了，猛地撲向他，緊緊地抱住了他。他也用胳膊摟住了我，我滿足地嘆了口氣。

“謝謝謝謝，太感謝你帶我來這里了！”我尖叫著跳下車，深深地吸了一口只有漢普頓才能聞到的氣息。那味道像大海，像清新的微風，像自由！

大海近在眼前，我迫不及待地奔向大海。奇怪的是，雖然是星期五，海灘卻幾乎空無一人。我一踏上沙灘，就脫掉鞋子，享受著沙子摩擦雙腳的顆粒感。我站了一會兒，把腳埋進沙子里，欣賞著這美景。

扎克從我身后走過來，雙臂環住我的腰，將我拉向他，下巴抵在我的肩上。我向后靠去，將自己更貼近他，十指交扣。

“我太需要這個了，”我告訴他，我感覺到他把我抱得更緊了，如果可能的話。

“我希望我能讓你一直開心，阿里。我希望你永遠在我眼前，這樣我就能給你應得的一切，甚至更多。我想，我們得撒謊，然后偷偷溜走，才能讓我做到這一點，這真是太倒霉了。”

他語氣中透出的渴望讓我心軟；這家伙真是個善言辭的人。他每次都明白該說什么才是正確的。他清楚地知道什么會讓我軟弱，而我每次都信服。我轉過身，在他懷里摟住他的脖子。他眼中洶涌澎湃的情感，以及渴望和渴求，讓我所有的壓抑都煙消云散。我輕輕地吻上他的嘴唇，他低聲咆哮著，吻得更猛烈、更迅速，一只手托著我的側腦袋，另一只手仍然放在我的腰上，把我拉得更近。他仿佛想把我的身體完全融入他的身體，而我欣然接受，跳起身來，雙腿環住他的腰。他粗暴地抓住我的臀部，如果可能的話，他會更用力地吻我，他的舌頭饑渴地探索著我的口腔。我扯著他的頭發，指甲深深地嵌入他的后背。他帶給我的快感幾乎難以承受，但我依然渴望更多。那一刻，我的決定清晰可見。我不再害怕想要它，不再害怕想要他。這種感覺如此正確，沒有什么是錯的，說實話，我厭倦了否認我對他的感情。

“扎克，”當我們終于停下來喘口氣時，我氣喘吁吁地嗚咽著。他的目光灼灼地盯著我，仿佛看透了我靈魂的最深處。如果他能看透，他能理解我此刻的感受嗎？他臉上露出一絲堅定的神色，那一刻，他似乎也做出了決定。他性感地揚起下巴，用額頭碰了碰我的額頭。

“我愛你，”他沙啞地說，我感覺心跳停止，胃部下沉，眼睛睜得大大的。哦天哪。哦天哪。這真的發生了嗎？他剛才真的說了這些話嗎？我倒吸一口氣，感覺全身都在顫動，期待著即將發生的事情。如果我按照內心的吶喊去做，那就沒有回頭路了，到時候我就得承擔即將發生的事情的后果。但你猜怎么著？我一點也不在乎。我只在乎這個把我摟在懷里，愛著我的英俊男人。

“我也愛你，”我的聲音顫抖，但這句話聽起來卻如此真摯。扎克的臉上綻放出燦爛的笑容，他猛地將我的唇吻上，將我吻得神魂顛倒。他把我們放平，溫暖的沙粒包裹著我的身體，扎克親吻著我的每一寸肌膚，支撐著他的體重。現在我們之間只缺少了一件事，而我確信，那正是接下來會發生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