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碎骨穿云
狹窄的暗巷，瞬間成了修羅殺場！
腥臭的污血碎肉濺在兩側滑膩的墻壁上，尚未冷卻。前方巷口，血煞門首領的咆哮如同夜梟嘶鳴，剩余的五六具尸傀裹挾著令人窒息的尸煞腥風，如同失控的攻城巨錘，轟隆隆碾壓而來！三名血煞門修士緊隨其后，血色的靈力在他們掌心翻涌，凝聚成扭曲的骷髏爪影和毒蛇般的血鞭，破空尖嘯！
殺意凝如實質，空氣仿佛都變成了粘稠的血漿。
錢多多臉白如紙，肥胖的身體抖得像篩糠，手忙腳亂地在懷里掏摸，嘴里念念有詞：“要命要命…胖爺的保命家當呢…天靈靈地靈靈…”
凌清玥眼神如冰封的寒潭，體內枯榮之力在死亡的刺激下瘋狂奔涌，指尖那抹象征萬物終焉的灰芒吞吐不定，帶著寂滅的寒意。她右腿后撤半步，重心下沉，準備迎接這毀滅性的沖擊。
然而，她身旁那道青色的身影，動了。
沈默按在劍柄上的手，沒有絲毫多余的動作，只是拇指輕輕一頂——
“鏘——！”
一聲清越到刺耳的劍鳴，如同九霄龍吟，驟然撕裂了尸煞的咆哮！
烏黑的劍鞘并未脫落，但一道凝練到極致、純粹由冰冷劍意構成的銀色匹練，已自鞘口迸射而出！那光芒并不浩大，卻蘊含著斬斷虛妄、洞穿幽冥的凜冽鋒芒！劍光所過之處，彌漫的尸臭和血腥氣仿佛被無形的力量凈化、排開！
第一節：劍意破邪
“破煞！”
沈默唇齒間吐出兩個冰冷的字眼。
那凝練的銀色劍光并非直刺，而是如同擁有靈性般，在狹窄的巷口陡然分化！化作七道更細、更快、更刁鉆的銀線，如同捕食的毒蛇，精準無比地射向撲在最前方的七具尸傀！
目標并非頭顱或心臟這些凡俗要害，而是每一具尸傀胸腔正中，那團跳躍著幽綠魂火的核心——尸煞凝聚的“死核”！
“噗！噗！噗！噗！噗！噗！噗！”
七聲微不可聞的輕響，幾乎在同一瞬間響起！
七具猙獰前撲的尸傀，動作驟然僵直！它們胸腔處那團幽綠的魂火核心，如同被投入熔巖的冰塊，瞬間被那純粹凝練的劍意洞穿、湮滅！狂暴的尸煞之氣失去了核心的統御，如同無頭蒼蠅般在僵硬的軀殼內瘋狂沖突、炸裂！
“嘭！嘭！嘭！…”
沉悶的爆裂聲接連響起！七具尸傀如同被點燃的火藥桶，由內而外炸成漫天腥臭的黑色污穢碎塊，混合著粘稠的尸液，如同黑色的暴雨般潑灑而下，瞬間將狹窄的巷口染成一片污濁的泥沼！惡臭沖天！
一劍！僅僅一劍！
七具堪比煉氣后期體修的強悍尸傀，灰飛煙滅！
這摧枯拉朽的一幕，不僅讓錢多多驚得張大了嘴巴，連那三名氣勢洶洶撲來的血煞門修士也駭然色變，前沖的勢頭硬生生頓??！他們眼中充滿了難以置信的驚懼。沈默的劍，比傳聞中更加恐怖！
“沈默！你找死！”血煞門首領又驚又怒，眼中血光暴漲。尸傀是他們重要的戰力，瞬間被滅，損失慘重！他猛地咬破舌尖，一口精血噴在手中的血色羅盤上！
“血煞縛魂！”
羅盤血光大盛，指針瘋狂轉動，瞬間鎖定沈默！一道粘稠如血、散發著強烈怨念和束縛之力的猩紅鎖鏈，如同活物般從羅盤中激射而出，無視空間距離，直纏沈默脖頸！另外兩名血煞門修士也同時出手，一人甩出三條毒蛇般的猩紅長鞭，抽向沈默下盤，另一人則雙手結印，凝聚出一個巨大的、滴落著污血的骷髏頭虛影，張開巨口，帶著吞噬神魂的尖嘯，當頭噬下！
三道攻擊，陰毒狠辣，配合默契，瞬間封死了沈默所有閃避空間！
第二節：枯寂一指
沈默眼神沒有絲毫波動，仿佛襲來的并非致命攻擊，而是拂面微風。他握劍的手穩如磐石，劍鞘中醞釀的劍意更加森寒。但他需要時間，一個極其短暫的蓄勢瞬間！
就在那血色鎖鏈即將觸及沈默衣襟的剎那——
凌清玥動了！
她等的就是這個時機！體內狂躁的枯榮之力如同找到了宣泄口，盡數涌入并攏的食指與中指！指尖那抹灰芒瞬間暴漲，顏色深邃得如同宇宙終結時的塵埃，散發出的不再是寒意，而是萬物凋零、歸于永恒的——死寂！
“枯！”
一聲冰冷的低喝！
她并指如劍，隔空點向那道最陰毒、最具威脅的血色鎖鏈源頭——血煞門首領手中的血色羅盤！
沒有驚天動地的聲勢，只有一道無聲無息、快得超越視覺的灰線，劃破彌漫的尸臭和血光！
那血色羅盤在灰線觸及的剎那，爆發出的血光如同被戳破的氣球，瞬間黯淡下去！羅盤表面那繁復詭異的符文，如同被無形的歲月之力瘋狂侵蝕，光澤飛速褪去，變得灰敗、模糊！構成羅盤主體的不知名暗紅靈木，發出不堪重負的“咔嚓”聲，迅速布滿蛛網般的裂痕！指針瘋狂亂轉，最終“啪”地一聲脆響，從中斷裂！
“噗！”血煞門首領如遭重擊，猛地噴出一口鮮血，臉色瞬間灰敗下去，眼中充滿了驚駭欲絕！“我的血魂盤！這…這是什么妖法？！”
羅盤被毀，那道即將纏上沈默的血色鎖鏈如同無根之萍，瞬間潰散消失！
第三節：剎那芳華與遁走
沈默眼中精芒一閃！凌清玥這詭異而致命的一指，為他爭取到了最關鍵的一瞬！
“斬虛！”
他低喝一聲，按在劍柄上的手終于動了！
不是拔劍，而是帶著劍鞘，向前平平一遞！
一道比之前更加凝練、更加內斂、仿佛能切開空間本身的銀色細線，自劍鞘尖端無聲射出！
這道細線迎上了抽來的三條猩紅長鞭和那噬魂的污血骷髏！
嗤——！
如同滾燙的餐刀劃過凝固的油脂。
三條蘊含劇毒和腐蝕血煞之力的長鞭，在與銀色細線接觸的剎那，靈光瞬間潰滅，堅韌的鞭身如同腐朽的草繩般無聲斷裂！那巨大的污血骷髏頭虛影，更是連哀嚎都來不及發出，就被那細線從中一分為二，如同被戳破的泡沫，“啵”地一聲消散無蹤！
兩名出手的血煞門修士同時悶哼一聲，法寶被毀帶來的反噬讓他們靈力紊亂，氣血翻騰，攻勢瞬間瓦解！
一劍破三法！沈默的實力，深不可測！
血煞門首領目眥欲裂，心膽俱寒！沈默的劍鋒銳無匹，而凌清玥那詭異的、能瞬間腐朽法寶靈性的手段更是聞所未聞！他知道，今日踢到鐵板了！
“撤！”他毫不猶豫地嘶吼一聲，強壓下傷勢和法寶被毀的反噬，身上血光一閃，就要施展血遁之術！
“想走？！”錢多多終于掏出了他的“家當”——不是武器，而是兩枚鴿子蛋大小、顏色渾濁、散發著刺鼻硫磺和惡臭氣息的珠子！
“嘗嘗胖爺的‘十里飄香’加料版！”
他怪叫一聲，用盡吃奶的力氣，將兩顆臭氣彈狠狠砸向血煞門首領和另外兩名修士腳下！
“砰！砰！”
兩聲悶響，濃郁的、令人窒息的黃綠色煙霧瞬間爆開！那味道，比腐爛了三個月的尸體混合著臭水溝和過期硫磺還要濃烈百倍！瞬間彌漫了整個巷口，甚至蓋過了尸臭！
“嘔——！”
“咳咳咳…嘔…什么鬼東西！”
三名血煞門修士猝不及防，被這生化武器級別的惡臭煙霧兜頭罩住，瞬間涕淚橫流，劇烈咳嗽干嘔，連靈力運轉都被這極致的生理不適給打斷了！血遁之術硬生生憋了回去！
“就是現在！跑！”錢多多扯著嗓子大吼，肥胖的身體爆發出驚人的速度，率先朝著巷子深處、遠離廣場的方向亡命狂奔！
凌清玥毫不戀戰，強忍著經脈因過度催動“枯”力傳來的針扎般劇痛和陣陣眩暈，轉身緊隨錢多多。沈默冷漠地掃了一眼在煙霧中痛苦掙扎、暫時失去威脅的三個血煞門修士，收劍入鞘（劍鞘始終未曾真正離開劍身），身形如一道淡淡的青煙，無聲無息地跟了上去。
三人速度極快，借著混亂惡臭煙霧的掩護，幾個起落便消失在如同迷宮般的廢棄建筑群深處，只留下身后巷口一片狼藉、臭氣熏天和血煞門修士憤怒絕望的咆哮。
第四節：骸骨堆下的抉擇
在錢多多七拐八繞的帶領下，三人擺脫了可能的追蹤，來到黑水集最西端一片巨大的廢墟前。
這里仿佛是上古戰場的遺跡，堆積著無數龐大得超乎想象的、早已石化風化的巨獸骸骨。巨大的肋骨如同倒塌的拱門，猙獰的頭骨如同小山，斷裂的脊椎綿延如嶺?？諝庵袕浡鴿庥舻乃劳鰵庀⒑腿f古不散的淡淡煞氣，比黑水集其他地方更加壓抑沉重。
“就是這兒了！傳送陣就在最大的那個頭骨下面！”錢多多指著一座如同房屋般大小的灰白色巨獸頭骨，氣喘吁吁地說。他臉色有些發白，顯然剛才的奔逃和驚嚇消耗不小。
凌清玥立刻運轉枯榮感知。果然，在那巨大的頭骨下方深處，她“看”到了一片微弱但極其復雜的靈力回路，如同被掩埋的精密蛛網，大部分區域都籠罩在一片象征“沉寂”的灰暗之中，只有核心一小片區域，閃爍著極其微弱、時斷時續的靈光，如同風中殘燭。一股混亂、不穩定的空間波動隱隱傳來。
“很古老，破損嚴重，核心勉強能啟動，但…能量回路多處斷裂，空間錨點模糊不清?！绷枨瀚h聲音凝重，“強行啟動，風險極大?？赡軙粧伻肟臻g亂流，或者…直接解體?！?/p>
沈默沒有說話，只是走到那巨大頭骨前，伸出手指，在一根粗大的、布滿風化痕跡的肋骨上輕輕敲擊了幾下。他的指尖縈繞著極其細微的劍氣，似乎在探查著什么。片刻，他收回手，言簡意賅：“可用。需強能，及…血引。”
錢多多一聽“血引”，小臉更白了：“血…血引？要多少？不會把胖爺我抽干吧？”
“核心能量匱乏，需要大量靈石或蘊含強大生機的精血激活。”凌清玥解釋道，目光看向沈默，“空間坐標紊亂，需要精準的空間之力引導定位，或者…以蘊含空間特性的精血為引，短暫穩定通道。后者更可行?！彼聪蛏蚰馑己苊黠@：他的劍意純粹凝練，或許精血中蘊含一絲空間切割的特性？
沈默迎上她的目光，眼神依舊冰冷，沒有多余情緒，只是點了點頭：“可。”
“那…那能量呢？”錢多多哭喪著臉，“啟動這種古陣，需要的靈石可是天文數字！胖爺我這點家底…”
凌清玥沉默。她身無長物。沈默看起來也不像攜帶大量靈石的樣子。
就在這時，沈默突然開口，聲音冷冽如冰：“楚家，在荒原，有據點。抓了我妹妹?！彼谝淮握f了超過十個字，每一個字都像淬了冰的刀子，“寂滅荒原，我必須去。合作，殺楚家人，救她?！?/p>
信息量巨大！凌清玥和錢多多都愣住了。
原來沈默追蹤血煞門，甚至出現在黑水集，都是為了尋找妹妹的線索！而楚家，竟然在寂滅荒原那種死地設有據點，還抓捕擁有特殊血脈的人？聯想到之前在黑市看到的那個被抽取血脈的少年，凌清玥心中寒意更甚。楚家和魔道的圖謀，比她想象的更深！
“靈石，我有一些?！鄙蚰瑥膽阎腥〕鲆粋€不起眼的灰色皮袋，倒出幾十塊光芒瑩潤、靈氣充沛的上品靈石，堆在地上如同一座小山，散發著誘人的靈光。“不夠。”
錢多多看著那堆上品靈石，眼睛都直了，口水差點流出來，但聽到“不夠”兩個字，又垮下臉。
凌清玥深吸一口氣，目光掃過那堆靈石，又看向腳下散發著混亂波動的古傳送陣，最后落在沈默冰冷卻隱含一絲焦灼（雖然極難察覺）的眼中。
共同的敵人，共同的目標（枯榮古碑與救人），以及…眼下唯一的生路。
“靈石不夠的部分，”凌清玥伸出自己的左手，掌心向上，指尖縈繞起淡淡的翠綠光芒，一股精純而磅礴的生機散發出來，“用這個補?！?/p>
枯榮之力——榮！以她自身精純的生命力，作為燃料！
沈默看著凌清玥掌心那抹充滿生機的翠綠，冰冷的眼眸深處，似乎有極其細微的波動一閃而逝。他點了點頭，沒有廢話，直接走到傳送陣核心區域的邊緣，盤膝坐下，閉目調息，顯然在準備逼出精血。
錢多多看著一個準備放血，一個準備“放命”，再看看那堆誘人的上品靈石，一咬牙一跺腳：“媽的！富貴險中求！胖爺我也拼了！啟動陣法我熟，我來主控！靈石給我！”
他肉痛地從自己那個仿佛無底洞的儲物袋里，又哆哆嗦嗦地掏出十幾塊品質不一的中品靈石，加上沈默那堆，勉強湊在一起。然后跑到傳送陣一個相對完好的控制基座前，肥胖的手指以一種令人眼花繚亂的速度，在布滿灰塵和銹跡的符文上快速點動、勾勒，口中念念有詞。
凌清玥走到核心位置，盤膝坐下，閉上雙眼，全力調動體內的“榮”之生機。翠綠的光芒在她體表流轉，越來越盛，如同黑夜中的一盞生命之燈。沈默并指如刀，在左手腕脈上輕輕一劃，一道泛著淡淡銀芒、蘊含著奇異空間波動的精血，緩緩滴落在傳送陣另一處關鍵的節點符文上！
嗡——！
隨著精血滴落和凌清玥生命力的注入，再加上錢多多手忙腳亂地嵌入最后幾塊靈石，整個巨大的獸骨堆猛地一震！地面上殘破的符文如同垂死的巨獸被注入了強心劑，驟然亮起！光芒由黯淡迅速變得刺目，混亂的空間波動如同沸騰的開水般劇烈震蕩起來！
“快！站到中心光圈里！陣法要啟動了！抓穩??！”錢多多嘶聲大吼，自己連滾帶爬地撲向陣心。
凌清玥、沈默毫不猶豫，瞬間踏入那劇烈閃爍、明滅不定的光柱之中！
腳下的地面在瘋狂震動，巨大的獸骨發出不堪重負的呻吟，碎裂的石塊簌簌落下。刺目的光芒將三人的身影吞沒，混亂狂暴的空間之力如同無數把鈍刀，開始撕扯他們的身體和神魂！
“啊啊啊——！”錢多多的慘叫淹沒在空間的嘶鳴中。
就在傳送光柱即將達到頂峰的瞬間——
轟隆?。?！
一聲巨響！支撐傳送陣核心區域的幾根巨大獸骨，在積累了萬年的腐朽和此刻狂暴能量的沖擊下，終于徹底崩斷！整個骸骨堆劇烈坍塌！
傳送光柱在坍塌的煙塵和碎石中猛地一閃，如同被掐滅的燭火，驟然消失！
原地，只留下一個巨大的深坑，和漫天彌漫的、帶著古老死亡氣息的煙塵。以及，遠處被驚動、正急速趕來的幾道充滿驚疑和貪婪的強大氣息。
骸骨堆下，空無一人。只有混亂的空間漣漪，在緩緩平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