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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頁漢文皇后

第3章深宮權謀藏殺機諸呂專權危宗廟

漢宮深處,風云驟起。

惠帝二年,楚元王、齊悼惠王齊來朝賀。十月間,宮中設宴,觥籌交錯,絲竹聲聲?;莸蹐淌铸R王,笑道:“兄長,請上座!”一句話,滿座皆驚。帝以至親之禮對待齊王,這在皇家禮制中,已然大忌。

呂后眸光森冷,心底殺機頓起。片刻之后,悄令侍者斟下兩杯毒酒,推至二人案前。齊王奉命起身,正欲舉杯為壽,不料惠帝亦隨之而起,伸手同舉。呂后心中一驚,暗道:“若齊王得死,尚可;若惠帝誤飲,豈非自毀基業!”情急之下,她親自取過孝惠之杯,一飲而盡。

齊王見狀,察覺不妙,借醉意推辭,倉皇而去。得知果真是毒,心中惶恐,夜夜不安,料想必難活著出長安。幸賴謀臣進言:以一郡獻于公主魯元,尊之為“王太后”,以博呂后歡心。齊王從之,呂后果然轉怒為喜,設宴齊邸,飲酒作樂,歡聲笑語。危機自此化解。

轉瞬數年,惠帝七年秋八月,帝病崩。消息傳來,群臣肅立,太后設哭。然雖泣聲哀切,目中卻無半分淚意。

此景落在少年侍中張辟疆眼中,他不過十五,卻慧眼如炬,低聲對丞相言道:“帝無成子,太后惶懼,恐群臣離心,是以哭而不悲。此局有解。請立呂氏子弟為將,掌南北軍兵權;并使諸呂入宮,共執中樞。如此,太后心安,群臣方能茍全?!?/p>

丞相從其策。呂后聞之,果然喜笑顏開,泣聲方真,悲音動人。自此呂氏權勢扶搖直上,天下詔令,皆出一人之手。

九月秋風肅殺,白日慘淡。孝惠帝的靈柩緩緩移入長陵,鼓角聲聲,群臣痛哭,然哀聲之下,卻暗伏著一股森然寒意。年幼的太子倉促登基,名為少帝,實則只是金鑾殿上的一枚傀儡。自此,大漢朝堂風向驟變,權柄盡入呂后之手。

長安深宮,紅墻森森,重門緊鎖。宮外的秋葉一片片飄零,宮內的氣氛卻更加壓抑。自孝惠崩逝那一日始,呂后獨攬朝政,圣旨自宮中傳出,不經少帝手筆,諸臣亦無可置喙。文武百官,見之皆俯首帖耳,心中卻各懷鬼胎,或噤聲,或私嘆。

金鑾殿上,少年少帝衣冠雍容,坐于高臺,卻雙眸茫然,如困獸囚籠。每當群臣朝拜,他只得依聲而答,一言一行皆受制于身后那道冷冽如刃的目光。那目光,正是來自太后呂雉。

呂后端坐在簾后,鳳目半瞇,唇角一抹冷笑,猶如寒冰不化。她素日寡言少語,卻一言即定乾坤。諸呂子弟頻得封賞,權勢日隆,而劉氏宗親則人人自危,惶惶如履薄冰。

長安街頭,百姓們私語:“天子雖在,然天下實掌于呂后之手矣。”偶有老叟搖頭嘆曰:“昔高祖斬白馬而盟,曰非劉氏不王,今觀之,盟誓如風矣!”然此言僅敢低聲,絕不敢傳出宮闈之外。

風雨將至,天下暗潮洶涌。自惠帝入陵那一刻起,大漢的帝國根基,便已隱隱生出裂痕。

一日清晨,朝堂之上燈火尚未熄盡,寒氣已從石階漫上殿中。呂后端坐高臺,鳳目微瞇,語聲冷厲:“今日寡人有一議——欲立諸呂為王,不知諸卿意下如何?”

右丞相王陵拱手上前,聲音鏗鏘如鐵:“陛下,此事萬萬不可!先帝斬白馬于誓,盟曰:‘非劉氏而王,天下共擊之。’今欲以呂氏封王,非約也。臣恐天下嘩然!”

此言一出,殿堂寂若無人。只聞風聲卷過殿門,鼓聲遠遠傳來。

呂后面色一沉,冷笑道:“王相所言,豈是要以祖宗之約,鉗制于哀家乎?”

她轉頭望向左丞相陳平與絳侯周勃,眉梢一挑:“二位卿家又以為何如?”

陳平目光如水,閃過一絲精光,躬身答道:“高祖定天下,王以骨肉子弟。今太后臨朝,王諸呂為輔,順理成章。無不可也?!?/p>

周勃粗聲隨和:“是啊,如此社稷自安。”

呂后聞之,喜形于色,眉間寒意盡斂。她揮手退朝,語聲輕快:“二位卿家,真乃社稷柱石。”

殿外,王陵緊隨二人,滿臉怒氣,厲聲道:“陳平、周勃!當年你我與高祖啑血盟誓,誓死不容非劉氏為王!今日太后欲立諸呂,你二人反倒順從阿意。此等背盟之舉,將來如何有面目見高帝于地下!”

陳平目光沉穩,語調平和,卻如利刃入骨:“王相,于朝堂上面折廷爭,臣自不及你;但若要全社稷,定劉氏之后,君卻不及臣?!?/p>

周勃在旁重重點頭:“是啊,若一味硬抗,既折己命,又壞社稷,豈不害了劉氏?”

王陵聞言,面色漲紅,半晌無以應答。

呂后得報王陵執拗,心中不悅,遂貶其相位,僅授太傅虛銜。王陵自此病歸,退隱田園。

而朝中權柄,轉歸陳平與辟陽侯審食其。審食其因得太后寵信,出入宮禁,公卿大事皆聽其裁決。

自此,呂后更肆無忌憚。先以封高祖舊臣無擇為博城侯以作掩飾,旋即大封諸呂。魯元公主薨逝,其子偃被立為魯王;齊悼惠王之子章,被封為朱虛侯,并與呂祿女成婚;更有呂種、呂平、張買等人,皆得封侯。

宮廷之內,風向驟轉。凡呂氏一門,權勢如日中天;而劉氏宗室,人人心懷憂懼。長安風聲鶴唳,似有風雨欲來之勢。

惠帝崩逝之后,呂后權傾天下,朝局日漸為呂氏所操控。

太后欲以呂氏一族與劉氏子弟并列王侯,以固其根基。她先立孝惠后宮之子彊為淮陽王,子不疑為常山王,子山為襄城侯,子朝為軹侯,子武為壺關侯。隨后,呂后又暗中籠絡群臣,使之請立酈侯呂臺為呂王,她順勢應允。建成康侯呂釋之卒后,其嗣子犯法被廢,呂后便立其弟呂祿為胡陵侯,續康侯之后。

二年,常山王薨,以其弟襄城侯山襲位,更名為義。十一月,呂王呂臺薨,謚曰肅王,其子呂嘉代立。至三年,天下略稱無事。四年,呂后再度大封呂氏:封呂嬃為臨光侯,呂他為俞侯,呂更始為贅其侯,呂忿為呂城侯,并加封諸侯丞相五人。呂氏之勢,已然蔓延至列侯與諸侯之上,朝中幾成呂氏天下。

當年,孝惠皇后為宣平侯之女,久無子嗣,遂詐稱懷孕,暗中奪美人之子,殺其生母,冒名立為太子。此子即是后來的少帝。及其漸長,或聞此秘辛,憤而言曰:“皇后安能殺吾母,而假我名分?我今年幼,未敢動搖,待至壯年,必有所變!”

此言一出,旋即傳至呂后耳中。她心下大駭,恐其日后揭發真相、掀起風波,遂借口帝“病甚”,幽禁于永巷,外言皇帝久病,朝臣不得得見。終因憂慮不絕,呂后狠心,暗中令其滅口。

五月丙辰,呂后矯詔朝臣,言帝久病惑亂,不足以奉宗廟,群臣皆頓首稱頌太后“為萬民計”。于是廢黜少帝,改立常山王義為帝,更名曰弘。然新帝雖登基,然天下號令仍由呂后出,不稱“元年”,只記“太后制天下事”。

呂后又遷軹侯朝為常山王,并特設太尉一官,任命絳侯周勃為太尉,以安撫軍功宿將。

五年八月,淮陽王彊薨,以其弟壺關侯武繼立為淮陽王。六年十月,呂后嫌呂王嘉驕恣失度,毅然廢之,另立肅王呂臺之弟呂產為呂王。是夏,天下蒙赦。又封齊悼惠王之子劉興居為東牟侯,以示籠絡劉氏,掩人耳目。

長安未央宮,夜色深沉,殿中燭火搖曳。呂太后端坐金鑾,神情冷峻。殿前,一名泣不成聲的女子伏地叩首,淚水沾濕衣襟:“趙王不愛我,另寵賤妾,還放言:太后百歲后,必擊諸呂!”

這句話,猶如匕首直直插入太后的心口。她最忌憚的,便是劉氏宗室。冷冷一哼,她抬手一揮:“召趙王入京?!边@一召,便是死局。

趙王劉友風度不凡,本是宗室諸王中最桀驁的一人??勺匀腴L安,他便被囚于邸舍,外有重兵環伺,內無食物半盞。家臣冒死送飯,當場被擒斬。趙王日漸消瘦,卻依舊抬頭望天,夜半持劍,低聲長歌:

“諸呂用事,劉氏將危;妒婦亂國,孤王無援。既為王侯,卻餓死長安。蒼天啊,誰為我伸冤!”

歌聲凄厲,穿透夜色。百姓竊竊私語:趙王要完了。數日之后,他力竭而亡。堂堂一國之王,竟被活活餓死,只得以“民禮”葬在荒冢。

他死后不久,正午的烈日忽然被黑影吞噬,大地頃刻間陷入黑暗。白晝如夜,百姓驚恐跪拜,哭喊:“天怒!天怒!”呂太后登樓仰望,心里第一次打了個寒顫,喃喃自語:“此為我也。”可她轉瞬又冷下臉來,繼續調動棋局。

趙國空虛,太后另徙梁王劉恢為趙王,又逼他娶呂氏女為后。劉恢一進趙國,便覺此地猶如鐵籠,宮中上上下下,盡是呂氏人手。更讓他痛徹心骨的,是他那唯一的寵姬,竟被王后暗暗毒死。

劉恢徹底崩潰,夜夜長嘆,寫下悲歌:“縱為王侯,不過籠中雀;不如匹夫,快意一生。”六月,他飲恨自盡,血染宮墻。呂太后冷笑:“婦人惑國,禮法不容,此子,不足惜也!”

一個又一個宗室王,死于呂氏的毒手。長安街巷,百姓人人低聲,暗自搖頭嘆息。

遠在代地,劉恒靜靜看著這場風云。他聽聞太后要徙他去趙國,立刻上表謝絕:“愿守邊塞,不敢更徙?!?/p>

秋風起,長安城頭黃葉簌簌飄落,未央宮內卻依舊燈火通明。諸呂在朝,權傾天下。

武信侯呂祿身為上卿,位次第一,丞相呂產與太傅呂平俱推舉他為趙王。太后點頭允之,更追尊其父呂康侯為趙昭王,以顯家門榮耀。自此,劉氏宗室愈發被壓制。

九月,燕靈王建薨逝,本有一美人子嗣,尚在襁褓。太后忌憚劉氏血脈,暗使人將其殺害,燕國無嗣,國遂除。翌年十月,太后又立呂肅王之子呂通為燕王,賜其弟呂莊東平侯。諸呂封王裂土,勢焰熏天。

三月間,太后出行,車駕過軹道。忽有異象,如一頭青犬,撲至高后車掖,轉瞬消失。太后心驚,命卜者占之。卜辭曰:“趙王如意之魂作祟?!备吆笠撮g頓覺劇痛,自此積患難愈。

她念及外孫魯元王偃,年幼失怙恃,孤弱無依,遂封張敖舊妾之二子以為輔翼:長子張侈為新都侯,次子張壽為樂昌侯。又封舊臣張釋為建陵侯,呂榮為祝茲侯。諸中謁者、宦者亦紛紛列為關內侯,食邑五百戶。至是,宮中內外,盡為呂氏黨羽,劉氏血脈被壓得透不過氣來。

無忌閱史 · 作家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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