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霜避開街道上巡邏的兵丁，繞到禁軍統領府的側門。夜色已深，府門緊閉，只有門房的窗紙透出一點昏黃的光。她深吸一口氣，從袖中摸出一塊玉佩——那是父親當年送給孫將軍的同鄉玉佩，背面刻著一個“戰”字。

她輕輕叩響側門的銅環，三長兩短，是鎮北軍舊部聯絡的暗號。

片刻后，門開了一條縫，門房探出頭，警惕地打量著她：“誰？”

“同鄉故人，求見孫將軍。”梁霜壓低聲音，將玉佩遞了過去。

門房接過玉佩，借著月光看了一眼，臉色微變，連忙打開門讓她進來：“姑娘稍等，我這就去通報。”

梁霜跟著門房穿過庭院，心一直懸著。孫將軍會不會見她？會不會像王大人那樣，明哲保身？

正想著，一個身著禁軍鎧甲的中年男人快步走來，正是孫將軍。他臉上帶著復雜的神色，拉著梁霜進了書房，屏退左右，才沉聲道：“霜丫頭，你好大的膽子！現在全城都在搜捕你，你竟敢闖到我這里來！”

“孫叔叔，我若不來，三天后玄武門恐有大變！”梁霜開門見山，將暗符取出，“父親留下的京畿暗符，上面藏著密語，說初七夜玄武門有異動，有人要借京畿衛戍部隊謀反！”

孫將軍看著暗符上的紋路，又聽梁霜破譯出的密語，臉色驟變：“竟有此事？”他沉默片刻，眉頭緊鎖，“京畿衛戍部隊歸兵部管轄，李嵩是兵部尚書，若真要謀反，他嫌疑最大。可……”

“可他未必有這個膽子。”梁霜接過話，“孫叔叔，父親之死，牽機引來自太醫院張院判，而張院判是李嵩心腹。但悅來客棧的埋伏，卻像是有人故意嫁禍李嵩。這背后，恐怕還有更大的黑手。”

孫將軍眼神凝重：“你是說……宮里？”

梁霜點頭：“那位少年天子雖年幼，卻一直被李嵩把持朝政，會不會有人想借‘清君側’的名義，除掉李嵩，趁機掌控兵權？”

孫將軍倒吸一口涼氣：“若真是這樣，那京城就危險了！禁軍雖有三萬，但京畿衛戍部隊駐扎在城外，若是他們兵臨城下，后果不堪設想！”他看著梁霜，眼神變得堅定，“霜丫頭，你父親待我有恩，我孫某人雖不敢明著與李嵩抗衡，但也絕不能看著京城陷入戰亂。初七夜，禁軍聽你調遣！”

梁霜心中一暖：“多謝孫叔叔！”

“只是……”孫將軍話鋒一轉，“李嵩已經查封了趙記鐵鋪，你現在無處可去。我這府里雖有禁軍守衛，但也怕被人盯梢。我給你寫封信，你去城外的青云觀，找觀主玄陽子。他是前朝老兵，與你父親有舊，定會護你周全。”

梁霜接過信，鄭重行禮：“大恩不言謝，孫叔叔多保重。”

離開將軍府時，天已微亮。梁霜不敢耽擱，直奔城外青云觀。玄陽子是個仙風道骨的老道，見了孫將軍的信，二話不說將她藏在后院的密室里。

“姑娘放心，這密室有暗門通往后山，就算有人搜來，也找不到這里。”玄陽子遞給她一本兵書，“這是當年梁將軍留在我這里的，說若有朝一日你需要，便交給你。”

梁霜翻開兵書，里面夾著一張紙條，是父親的字跡：“霜兒，若見此條，可知為父已察覺宮中異動，那少年天子身邊的太監總管劉忠，才是真正的禍根。他早年是先皇近侍，一直覬覦兵權，與京畿衛戍部隊統領暗中勾結。李嵩只是他的棋子，若他謀反成功，定會殺李嵩滅口，再挾天子以令諸侯。”

原來如此！梁霜恍然大悟。劉忠才是幕后黑手！他借李嵩之手除掉父親，又嫁禍李嵩，讓自己置身事外，等初七夜謀反成功，再將所有罪名推給李嵩，真是好算計！

“觀主，京畿衛戍部隊統領是誰？”梁霜急問。

“姓陳，名烈。”玄陽子道，“此人是劉忠的表侄，當年是靠劉忠的關系才爬到這個位置的。”

梁霜握緊拳頭：“劉忠、陳烈、張啟明……還有李嵩，一個都跑不了！”

接下來的兩天，梁霜在密室里反復研究兵書，又與玄陽子商議對策。玄陽子雖已歸隱，但對京城的兵力部署了如指掌：“玄武門是皇宮北門，地勢險要，易守難攻。京畿衛戍部隊若要攻城，定會從北門突破。我們只需在初七夜守住玄武門，同時讓孫將軍調動禁軍控制皇宮，再派人去城外通知趙勇，讓他帶著舊部襲擾陳烈的后路，便可一舉粉碎陰謀。”

初七這天，夜色如墨。梁霜換上玄陽子準備的夜行衣，腰間藏著暗符，從密室暗門溜出，直奔玄武門。

此時的玄武門，看似平靜，實則暗流涌動。守城的禁軍都是孫將軍的心腹，見梁霜出示暗符，悄無聲息地放她進去。

城樓上，孫將軍正焦急地等待：“霜丫頭，你可來了！剛才收到消息，陳烈已經帶著京畿衛戍部隊在城外集結，怕是隨時會攻城！”

梁霜走到城樓邊，借著月光望去，城外黑壓壓的一片，果然有軍隊在移動。她深吸一口氣：“孫叔叔，按原計劃行事！讓禁軍做好防御，等陳烈攻城時，我們就用火箭射擊他們的糧草營！”

孫將軍點頭，立刻下令。禁軍將士們迅速行動起來，弓箭上弦，滾石就位，嚴陣以待。

就在這時，城外傳來一聲炮響，陳烈的部隊開始攻城了！

“放箭！”孫將軍一聲令下，箭如雨下，城下頓時傳來一片慘叫。

陳烈沒想到禁軍早有防備，怒喝一聲：“給我沖！攻破玄武門，重重有賞！”

雙方激戰在一起，喊殺聲震天。梁霜站在城樓，緊握著暗符，眼睛死死盯著城下的戰局。她知道，這一戰，不僅是為了父親，更是為了京城的百姓。

激戰中，突然有一支精銳部隊繞到城后，試圖從暗門偷襲。梁霜早有準備，讓玄陽子帶著青云觀的道士們守在暗門。這些道士雖是出家人，但個個身手不凡，一番激戰，竟將偷襲的部隊打退了。

就在這時，城外傳來一陣混亂。梁霜望去，只見趙勇帶著一群舊部，舉著火把襲擾陳烈的糧草營！陳烈的部隊見糧草被燒，頓時軍心大亂。

“就是現在！”梁霜大喊，“孫叔叔，讓禁軍出城追殺！”

孫將軍立刻下令，禁軍將士們如猛虎下山，沖出玄武門，與趙勇的舊部前后夾擊。陳烈的部隊腹背受敵，很快潰敗。陳烈見勢不妙，想要逃跑，卻被梁霜一箭射穿了肩膀，被禁軍活捉。

戰斗結束時，天已破曉。梁霜站在玄武門的城樓上，看著朝陽升起，心中百感交集。父親的冤屈，終于可以昭雪了。

不久后，孫將軍帶著禁軍沖入皇宮，活捉了太監總管劉忠，從他府中搜出了與陳烈勾結的密信。李嵩雖未直接參與謀反，但因濫用職權、包庇張院判，被削職為民。張院判則被處以極刑，為父親償命。

梁霜將暗符交給新的兵部尚書，請求為父親平反。朝廷追封梁戰為鎮國公，厚葬于京郊的烈士陵園。

站在父親的墓前，梁霜將那縷頭發放入墓中：“爹，你看，天終于晴了。那些害你的人，都得到了應有的懲罰。你可以安息了。”

風拂過，仿佛是父親的回應。梁霜知道，她的路還很長，但她會帶著父親的遺愿，勇敢地走下去。京城的寒夜已經過去，屬于她的星火，正在冉冉升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