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曉曉人生的最后幾秒，是在一陣尖銳的剎車聲和劇烈的撞擊中度過的。

意識模糊間，她只有一個念頭：“早知道死得這么隨便，昨天老板畫的大餅就該咽下去，而不是扔進垃圾桶……還有，我電腦瀏覽記錄清了嗎？”

預想中的走馬燈、天使圣歌或者牛頭馬面都沒出現(xiàn)。

只有一片虛無，以及一個聽起來極其不耐煩，還帶著點電子雜音的聲音，仿佛來自某個信號不良的山寨電臺。

【叮——滋滋——檢測到適配靈魂波動，強度E，道德評分B+，吐槽能量MAX……符合最低綁定標準。滋滋——】

【是否綁定‘善惡判官輔助系統(tǒng)（試用版）’，在人間行使判官職責，維系善惡平衡？10、9、8……】

林曉曉：“？？？”

這什么新型電信詐騙？都騙到陰間來了？業(yè)務拓展夠快的啊！

還有這倒計時怎么回事？強買強賣嗎！

【3、2、1……默認同意。綁定成功！恭喜編號9527成為人間代理判官（實習）！】

“等等！我還沒說話呢！這算哪門子默認同意啊！”林曉曉的意識在咆哮，“試用版又是什么鬼？還有沒有售后服務啊喂！”

沒人理她。

只有一片刺眼的白光猛地吞噬了一切。

“咳——咳咳！”

林曉曉猛地坐起身，肺像是破了的風箱，劇烈地咳嗽起來，貪婪地呼吸著……呃，帶著汽車尾氣和路邊攤麻辣燙味道的空氣？

她茫然地環(huán)顧四周。

熟悉的廉價出租屋，墻上貼著她偶像的海報（稍微有點褪色），桌上是吃了一半的薯片和喝到見底的可樂瓶，電腦屏幕還亮著，顯示著她猝死前正在趕的設計圖。

一切都和她“離開”時一模一樣。

仿佛那場致命的車禍只是一場噩夢。

但……

她低頭看了看自己完好無損、甚至因為常年宅家有點過于白皙的雙手，又用力掐了一把大腿。

“嘶——好痛！”不是夢！

【歡迎回來，編號9527。】那個毫無感情的電子音再次響起，這次清晰了不少，但依舊透著一種程序化的敷衍。

林曉曉嚇得一個激靈，直接從床上彈了起來，腦袋差點撞到上鋪的床板（她租的是個復式公寓的下層）。

“誰？誰在說話？”

【您的專屬輔助系統(tǒng)，竭誠為您服務（理論上）。】聲音直接在她腦海里回蕩。

林曉曉花了足足十分鐘，才勉強接受自己可能、大概、也許是真的死了，但又沒完全死透，還被一個聽起來很不靠譜的“判官系統(tǒng)”強行綁定了的事實。

“所以……我現(xiàn)在是……鬼？”她對著空氣，顫巍巍地問。

【準確來說，是處于‘已死亡但靈魂被系統(tǒng)力量維系并在原軀體中激活’的特殊狀態(tài)。】系統(tǒng)一板一眼地解釋，【您需要完成系統(tǒng)發(fā)布的善惡任務，積累‘善惡積分’和‘判官經(jīng)驗’。積分可兌換生存時間、技能或?qū)嵨铼剟睿?jīng)驗值則決定您的判官等級。實習判官閣下。】

信息量太大，林曉曉CPU有點干燒。

“生存時間？”

【您的自然生命已終結。目前生命維持依靠系統(tǒng)基礎能量，剩余生存時間：23小時59分12秒。】

一個半透明的藍色電子屏幕突兀地出現(xiàn)在林曉曉眼前，上面清晰地顯示著一串冰冷的倒計時數(shù)字。

林曉曉感覺一股涼氣從天靈蓋直沖腳底板！

“意思是我要是賺不到積分，明天這個時候就真涼透了？！”

【正確。建議您盡快完成新手任務，獲取初始積分。】

“任務？什么任務？懲惡揚善？維護世界和平？我？一個手無縛雞之力、加班都能猝死的社畜？”林曉曉指著自己的鼻子，覺得這系統(tǒng)大概是中了病毒。

【系統(tǒng)會根據(jù)世間‘惡念’波動生成任務，并提供必要輔助。請放心，我們是正規(guī)（試用）系統(tǒng)。】

這話一點也沒能讓林曉曉放心。

【新手任務已發(fā)布，請及時查收。】

屏幕上文字切換。

任務名稱：小施懲戒

任務目標：張偉（男，28歲，XX公司職員）

惡行評級：F級（輕微）

罪行簡述：長期惡意蹭取樓下鄰居外賣，屢教不改，態(tài)度囂張。近期目標為一位獨居老人，造成不良影響。

任務要求：使其受到足夠教訓，認識到錯誤并做出彌補。

任務獎勵：善惡積分+50，生存時間+24小時，啟動資金5000元RMB。

失敗懲罰：生存時間-48小時。

林曉曉看著那“啟動資金5000元”，眼睛瞬間亮了亮，但看到“失敗懲罰”又蔫了。

“不是，這怎么還帶扣時間的？完不成直接讓我提前嗝屁？”

【激勵機制。】系統(tǒng)言簡意賅。

“……”我謝謝你的激勵啊！

吐槽歸吐槽，看著那不斷減少的生存時間，林曉曉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動力”。

“這張偉……地址有嗎？”

【目標當前位置已標記。系統(tǒng)可提供一次性‘隱身符’（試用裝，效果持續(xù)15分鐘），助您潛入其住所。】

“還要潛入？我不會被抓起來吧？”林曉曉有點慫。

【隱身狀態(tài)下，普通人類無法以任何方式感知到您的存在。請注意時效。】

聽起來好像很厲害的樣子。

“干了！”林曉曉一咬牙，“總不能真等死！這種蹭飯狗確實欠收拾！”

為了小命，也為了那五千塊錢！

根據(jù)系統(tǒng)提供的實時導航（沒錯，這系統(tǒng)還帶地圖功能），林曉曉很快找到了張偉所住的公寓樓。老舊的居民樓，樓道里堆滿了雜物。

使用【隱身符】后，林曉曉看著自己變得半透明的手，感覺新奇又緊張。她小心翼翼地跟在一位住戶身后溜進了樓道，按照門牌號找到了張偉家。

隔著門就能聽到里面?zhèn)鱽碛螒蛱匦б艉鸵粋€男人粗魯?shù)慕辛R聲。

“靠！會不會玩啊！傻逼隊友！”

系統(tǒng)提示：【目標正在客廳玩游戲。可通過上方氣窗進入衛(wèi)生間（窗戶未關嚴）。】

林曉曉：“……”還得爬窗？這判官當?shù)靡蔡珱]排面了！

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林曉曉終于狼狽地從氣窗鉆進了衛(wèi)生間，差點卡住。隱身符時間過去了一半。

她躡手躡腳地摸到客廳。一個穿著大褲衩、頭發(fā)油膩的男人正背對著她，全神貫注地打著游戲，旁邊桌上堆滿了外賣盒和零食袋。

【系統(tǒng)建議：可對其使用‘真心話大喇叭’（試用道具），效果：使目標在不經(jīng)思考的情況下，大聲說出內(nèi)心最真實的想法，持續(xù)1分鐘。】

“這又是什么鬼東西？”林曉曉手里憑空多了一個看起來像玩具擴音喇叭的塑料玩意。

【選擇使用時機。】

林曉曉眼珠一轉，有了主意。她看到張偉的手機就放在電腦旁邊，似乎正在微信群里和人吹噓自己今天的“戰(zhàn)績”。

她悄悄摸過去，拿起手機——隱身狀態(tài)下，手機像是懸浮在空中——快速操作起來。

首先，找到樓下那位被蹭外賣的老奶奶的微信號（系統(tǒng)貼心標注），轉賬500元（用系統(tǒng)預支的啟動資金，任務完成后報銷），備注：“對不起奶奶，這是賠您的外賣錢和精神損失費！”

然后，找到張偉公司的同事群、家族群……編輯消息：“我是傻逼！我手賤嘴賤天天蹭別人外賣！我不是人！我以后再也不干了！否則天打雷劈！”

剛編輯好，還沒來得及點發(fā)送，張偉一局游戲結束了，罵罵咧咧地轉過身想來拿水喝。

林曉曉嚇了一跳，下意識地舉起那個“真心話大喇叭”，對著張偉按了下去。

“噗——”一聲像是放屁的滑稽音效響起。

張偉身體猛地一僵，眼神變得有點呆滯。

緊接著，他深吸一口氣，用一種極其洪亮、仿佛播音員般字正腔圓的嗓音，對著電腦麥克風大吼道：

“對面的五個傻逼聽好了！我是張偉！我承認我菜得像坨屎！我走位靠臉！輸出靠吼！意識靠蒙！我就是傳說中的峽谷鬼見愁！我還天天蹭樓下王奶奶的外賣！我連孤寡老人的酸菜魚都搶！我不是東西！我喪盡天良！我以后再也不干這種缺德冒煙的事了！我再干我就爛屁眼！”

林曉曉：“……”

電腦耳機里傳來隊友和對手懵逼的驚呼和狂笑：“臥槽？！這哥們受啥刺激了？”“錄音了錄音了！經(jīng)典永流傳！”“兄弟，是個狠人！”

張偉吼完，眼神恢復清明，似乎完全沒意識到自己剛才說了什么，只是嘀咕了一句：“媽的，怎么突然把心里話說出來了……”然后他習慣性地想去拿手機。

林曉曉趁機迅速在他所有編輯好的群里，點擊了“發(fā)送”！

幾秒鐘后。

張偉的手機開始瘋狂震動，屏幕亮起，無數(shù)條微信消息彈出。

【姨媽：小偉？！你發(fā)什么瘋？！】

【部門主管-李經(jīng)理：張偉？你沒事吧？需要心理輔導嗎？】

【同事A：哈哈哈哈哈哈偉哥牛逼！】

【同事B：[截圖]已保存，明天打印出來貼公司公告欄！】

【王奶奶：孩子，錢我收到了，知錯能改就好……下次別這樣了。】

張偉看著手機，臉上的表情從疑惑到震驚，再到驚恐萬狀，最后面如死灰。他手忙腳亂地想撤回消息，卻發(fā)現(xiàn)早已過了撤回時間。

“不——！！！”一聲凄厲的慘叫響徹整個公寓。

【叮！新手任務完成！】

【目標社會性死亡程度評估：S級！超額完成任務！】

【獎勵發(fā)放：善惡積分+100，生存時間+48小時，啟動資金5000元已發(fā)放至系統(tǒng)賬戶（可提現(xiàn)）。額外獎勵：‘弱版言出法隨’體驗券一張（效果：使目標下一次說謊時必定咬到舌頭，程度隨機）。】

【恭喜您，編號9527，正式開啟您的判官（實習）生涯！】

林曉曉看著賬戶里多出來的生存時間和現(xiàn)金，又看了看那張離譜的“咬舌頭體驗券”，再聽聽身后張偉那絕望的哀嚎，心情復雜。

這判官之路……好像畫風有點不太對？

但，活下來的感覺，真不賴！

而且，好像……還挺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