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許南希走后,宋姨娘牽起殷秋的手,說道:“殷秋啊,你日后可要和許南希多來往才是,他爹的首輔以后啊肯定能多多少少的幫到咱們。”
殷秋點點頭,“母親您就放心吧,我一定會和許南希做好友的。”
從殷府回來后,許南希就和月梔月蕪在屋里說著今天在殷府的事情。
月蕪看向許南希,“小姐是想……”
“明天我們去官府問問,先看看官府怎么說。”
月梔想道:“處理這件事的是刑部的楊成浩。”
“我們明天就去刑部,尋找真相。我有些累了,你們先回去休息吧。”
等月梔月蕪走后,許南希對著殷姝妍的白色玉佩出神。
姝妍,倘若真有人想害你,我定會讓那個人付出代價。
清晨的刑部衙門籠罩在一層薄霧中,青灰色的磚墻顯得格外冷肅。許南希緊了緊身上的青色披風,抬頭看了眼門楣上“刑部”兩個漆黑大字,深吸一口氣邁上臺階。
“這位小姐,刑部重地,閑人免進。”守門的差役橫過水火棍,攔住了她的去路。
許南希從袖中取出一塊玉牌:“我乃許首輔之女,有事求見楊成浩楊主事。”
玉牌上“許府”二字在晨光中泛著溫潤的光澤,差役臉色一變,連忙躬身行禮:“原來是許小姐,小的有眼不識泰山。楊主事正在后堂處理公務,小的這就帶您過去。”
穿過幾重院落,刑部內部的肅殺之氣愈發濃重。許南希聞到空氣中若有若無的血腥味,不禁皺了皺眉。遠處傳來幾聲慘叫,不知是哪間審訊室里正在用刑。她強壓下心頭的不適,跟著差役來到一間僻靜的廂房前。
“楊主事,許首輔家的小姐來訪。”差役輕輕叩門。
門內傳來一陣慌亂的響動,接著是一個中年男子略顯緊張的聲音:“快請進!”
門開處,一位身著青色官服、約莫四十出頭的男子匆忙迎上前來。楊成浩生得白白凈凈,一雙小眼睛透著精明,下巴上留著稀疏的胡須。見真是許南希,他連忙拱手行禮,額頭幾乎要碰到膝蓋:“不知許小姐大駕光臨,下官有失遠迎,還望恕罪。”
“楊主事不必多禮。”許南希微微頷首,“今日冒昧來訪,是有事相詢。”
楊成浩連忙將許南希讓到上座,又命人奉上最好的龍井茶,這才小心翼翼地在下首坐下:“許小姐但說無妨,下官定當知無不言。”
茶香裊裊中,許南希直視楊成浩的眼睛:“我想了解殷侍郎之女殷姝妍遇害一案的詳情。”
楊成浩明顯一怔,小眼睛快速眨了幾下:“這...此案已經結案多時,許小姐為何突然問起?”
“殷姝妍是我閨中密友。”許南希聲音平靜,卻帶著不容拒絕的堅定,“我想知道她死亡的真相。”
楊成浩額頭滲出細密的汗珠,手指無意識地摩挲著茶杯邊緣:“許小姐,此案證據確鑿,確實是山匪所為。下官理解您失去好友的悲痛,但...”
“楊主事,”許南希打斷他,“我只想知道案件經過。作為首輔之女,我想我有權了解朝廷命官家屬遇害的詳情,不是嗎?”
這話說得輕描淡寫,卻讓楊成浩臉色一變。他連忙起身,從一旁的柜子里取出一卷案宗:“許小姐言重了。下官這就為您詳細說明。”
他展開案卷,清了清嗓子:“殷侍郎家眷前往慈云寺上香,返程途中在青峰山遭遇山匪襲擊。據殷府幸存護衛描述,匪徒約有十五六人,皆蒙面持刀,武功不俗。殷小姐為保護母親,而不幸...”
“致命傷在何處?”許南希突然問道。
楊成浩手指一顫,翻到驗尸記錄:“心口一處刀傷,直入心臟,當場斃命。”
許南希閉了閉眼,強忍心中刺痛。姝妍那樣怕疼的人,最后時刻該有多痛苦...
“兇器可曾找到?”
“找到了,是一把普通的砍刀,與山匪常用的武器一致。”
許南希接過案卷細看,發現驗尸記錄極為簡略,只有寥寥數語描述傷口,連兇器插入角度、深度等關鍵信息都未詳細記載。
“匪徒可曾劫財?”
楊成浩搖頭:“說來奇怪,殷府攜帶的財物絲毫未動。下官推測可能是暝國公及剛好路過,匪徒來不及劫掠便逃走了。”
許南希眼中閃過一絲銳光:“訓練有素的山匪,目標明確地襲擊朝廷命官家眷,卻不圖財...”她抬眼看向楊成浩,“楊主事覺得這合理嗎?”
楊成浩掏出手帕擦了擦汗:“這個...山匪行事往往難以常理揣度。或許他們本打算擄人勒索,見事不可為便...”
“案發后官府是如何追查的?”許南希繼續追問。
“刑部聯合京兆尹派出大批差役搜山,三日后在鄰縣發現一伙山匪,經幸存護衛辨認,確系作案之人。雙方交戰,匪徒全部伏誅,此案遂結。”
許南希眉頭微蹙:“全部伏誅?一個活口都沒留?”
“匪徒負隅頑抗,不得已全部格殺。”楊成浩語氣突然變得堅決,“許小姐,此案證據確鑿,兇手已伏法,實在沒有什么可疑之處。”
許南希注意到楊成浩說這話時眼神閃爍,手指不自覺地敲擊桌面,顯然沒有說出全部實情。她不動聲色地合上案卷:“楊主事辦案果然雷厲風行。不知這伙山匪可有名號?巢穴在何處?之前可曾犯案?”
楊成浩被這一連串問題問得有些慌亂:“據查是流竄作案,自稱‘財寨’,但山中并未發現固定巢穴。之前...之前似乎沒有案底。”
“一群沒有案底的‘山匪’,第一次作案就敢襲擊朝廷命官家眷?”許南希聲音依然平靜,卻讓楊成浩如坐針氈。
“許小姐,”楊成浩突然壓低聲音,“下官理解您的心情,但此案已經結案,所有證據都指向山匪所為。您讓下官說些什么好呢...”
“我只是想知道真相。”許南希目光如電。
楊成浩咽了口唾沫,“可這就是真相了啊,我理解許小姐失去好友的心情,許小姐,節哀順變。”
沉默片刻,許南希起身告辭:“多謝楊主事如實相告。打擾了。”
楊成浩如蒙大赦,連忙起身相送:“許小姐慢走。代下官向首輔大人問安。”
走出刑部大門,許南希深吸一口新鮮空氣,驅散胸中郁結。楊成浩的表現更加堅定了她的猜測——殷姝妍的死絕非意外,而是一場精心策劃的謀殺。那些所謂的“山匪”,恐怕另有身份。
月梔心里有些不安,“小姐,這……”
“無妨,他不說,一定會有人說。月梔,你現在幫我去查一下最近宋姨娘,殷秋,殷澤,還有周逸白的消息。”
“是小姐,小姐你注意安全。月蕪保護好小姐。”
月蕪點點頭,月梔離開后,許南希回頭看了眼刑部高大的門楣,眼中閃過一絲決然。既然官府渠道問不出真相,她只能另尋他法了。
或許...那位暝國公謝清辭會知道些什么?畢竟他掌管著朝中最精銳的暗探力量。
許南希摸了摸袖中殷姝妍送給自己的那塊白色玉佩,轉身融入京城熙攘的人流中。殷姝妍,無論真相多么黑暗,我一定會為你討回公道。
“小姐,我們現在去哪?”
“暝國公府。”
暝國公府門前,兩只青銅鑄造的睚眥獸怒目圓睜,獠牙森然,仿佛隨時會撲向來犯之敵。許南希仰頭望著那高聳的朱漆大門,不由得緊了緊披風。
這座府邸比想象中還要森嚴,圍墻比普通宅院高出近一倍,墻頭甚至還布滿了防止攀爬的鐵蒺藜。
“小姐,我們真的要進去嗎?”月蕪不安地絞著手指,“聽說暝國公府里機關重重,擅入者死無全尸...”
許南希拍了拍侍女的手背:“別聽那些市井傳言。謝清辭在怎么說也是朝廷命官,也是食君之祿的臣子,不會隨便傷人性命。更何況之前在醉仙樓你不是也見過嗎?還救了他的手下,怎么怕啦?”
“沒…沒有!”
許南希笑著說:“那走吧。”結果剛走一步,就被青蕪拉住了,“小姐,你想好了嗎?”
許南希深吸一口氣,“為了姝妍,我必須一試,更何況他還有東西在我們這,我們總是要還給他的。”月蕪還想說什么,許南希已經邁步上前。
門前的侍衛身著黑色勁裝,腰間配刀,眼神銳利如鷹。見兩位姑娘靠近,其中一人橫跨一步攔住去路:“國公府重地,閑人免近。”
許南希福了一禮:“煩請通傳,許首輔之女許南希求見暝國公。”
侍衛眼中閃過一絲訝異,卻仍板著臉:“國公爺不見女客,小姐請回。”
許南希早料到會吃閉門羹,不慌不忙道:“請告訴國公,幾天前在醉仙樓中,曾有一面之緣。”
侍衛面面相覷,其中一人猶豫道:“小姐可有憑證?”
許南希從懷中取出一物——正是當日謝清辭留下的那枚玉佩:“將此物呈給國公,他自會明白。”侍衛接過玉佩,狐疑地打量了許南希幾眼,終于轉身入內通報。月蕪趁機低聲道:“小姐,您什么時候藏了暝國公的東西?”
“那日聞玥姑娘給我的,應該是他走之前不小心落下的。”許南希嘴角微揚,“本想找機會歸還,沒想到在這個時候用上了。”
等待的時間格外漫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