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天的晨光沒前兩天烈,柔柔和和地鋪在民宿院子里,把石板縫里的青苔都照得透亮。林小夏沒拿小喇叭,倒是端了個木盤蹲在石桌旁,盤子里擺著竹條、碎布、砂紙,見眾人陸續(xù)出來,仰著腦袋笑:“今日任務(wù)——‘山林手作’!用這些山里能找著的、或者節(jié)目組帶的材料,做個小物件留紀念,成品能自己帶走哦!”
“做啥都行?”陸柯湊過去戳了戳竹條,“我能做個彈弓不?”
張曼笑著拍了下他的背:“小夏導(dǎo)演是讓做紀念,不是讓你滿山打鳥。”她拿起塊碎花布,指尖捻了捻,“我倒會點針線,縫個布包吧。”
溫棠拉著周航走到堆竹條旁:“咱們編個竹籃?回去裝水果正好。”周航拿起根竹條試了試,剛彎就斷了,無奈地笑:“我這手,怕是只能給你遞竹條。”
沈硯的目光落在那堆砂紙上,旁邊還放著幾塊沒打磨過的木頭。他拿起塊巴掌大的桃木,指尖蹭過粗糙的木刺——上次蘇清圓說她書桌缺個小擺件,若是磨個木簪或是小筆筒,倒正好。
蘇清圓則被那堆碎布吸引了。有塊米白色的棉布,摸著軟乎乎的,讓她想起沈硯去年給她織的那條圍巾。她拿起棉布和針線,心里悄悄有了主意。
眾人各自找了位置忙活起來。院子里頓時安靜不少,只剩竹條碰撞的輕響、砂紙磨木頭的沙沙聲,還有張曼穿針時“嘶”的引線聲。
溫棠編竹籃的手法熟,指尖翻飛著,竹條就乖乖繞成了圈。周航在旁邊給她遞竹條,偶爾笨手笨腳想搭把手,總被竹條劃到指尖,溫棠無奈又好笑,從兜里摸出創(chuàng)可貼給他貼上:“別添亂了,坐著看就行。”周航倒聽話,就坐在小凳上,托著腮看她編,眼里的笑快溢出來——后來溫棠把那竹籃帶回家,擺在玄關(guān),周航每次換鞋都要夸一句“我家溫老師手真巧”。
張曼縫布包時更有意思,她沒按規(guī)矩縫方方正正的形狀,反倒縫了個歪歪扭扭的小南瓜,還在上面繡了朵小雛菊。林小夏湊過去看,驚得睜圓了眼:“張曼老師,您這手藝能出教程!”張曼笑著抿了抿線:“年輕時插隊,跟老鄉(xiāng)學(xué)的,好久沒動針線,手生了。”
陸柯拿著塊木頭瞎琢磨,本想磨個“英雄鋼筆”,磨著磨著成了個歪脖子小人。他自己倒不介意,舉著小人跑到沈硯身邊:“沈老師您看!像不像我?”沈硯正低頭磨桃木,聞言抬眼瞥了瞥,忍著笑點頭:“挺像,有精神。”
沈硯手里的桃木漸漸有了形狀。他沒做木簪,反倒磨成了個指節(jié)長的小圓環(huán),邊磨邊用指尖試弧度——得比她的戒指再松點,免得硌手。磨到一半,眼角余光瞥見蘇清圓正低頭縫布包,她縫得慢,指尖捏著針,一針一線都格外輕,陽光落在她發(fā)頂,連絨毛都看得清楚。
“清圓老師縫的啥?”林小夏踮著腳往蘇清圓那邊看,沈硯的動作頓了頓,也跟著瞥了眼——布包是簡單的長方形,她沒繡花樣,只在邊角縫了圈細密的針腳,針腳歪歪的,像極了他織圍巾時的手法。
蘇清圓似是察覺到目光,抬頭往沈硯這邊看了眼,正好撞進他眼里。她慌忙低下頭,指尖被針扎了下,“嘶”地輕吸了口氣。沈硯立刻放下手里的木頭和砂紙,剛想起身,又想起鏡頭在,只好不動聲色地往旁邊挪了挪,離她的位置近了些。
“扎到手了?”他聲音壓得低,剛好夠她聽見。
蘇清圓搖搖頭,把指尖含在嘴里吮了吮,小聲回:“沒事。”
林小夏沒察覺這兩人的小動作,舉著相機拍陸柯的“歪脖子小人”,嘴里還念叨:“陸柯哥哥這是抽象派!后期必須給配個‘我最帥’的字幕!”
快到傍晚時,大家的手作都差不多成了。溫棠的竹籃編好了,雖不規(guī)整,卻透著股野趣;張曼的“南瓜布包”擺在桌上,像個真的小南瓜;陸柯把歪脖子小人擺在石桌上,還給它插了根草當(dāng)“頭發(fā)”。
沈硯把磨好的木圓環(huán)用細砂紙打了最后一遍,又偷偷用衣角擦了擦。圓環(huán)磨得光滑,邊緣圓潤,木頭本身的紋路淺淺露著,倒比店里買的精致玩意兒多了分拙趣。他趁眾人都圍著看溫棠的竹籃,悄悄把木圓環(huán)往蘇清圓那邊遞了遞——她正收拾針線,手一伸就接住了,指尖碰著他的指尖,像碰著團暖烘烘的棉絮。
“給你的。”他沒看她,只低頭收拾砂紙,“隨便磨的,當(dāng)掛墜也行。”
蘇清圓把木圓環(huán)攥在手心,木頭的溫氣透過皮膚傳過來,暖得她心里發(fā)顫。她抬頭看他,他正彎腰往箱子里收工具,耳尖悄悄紅了——和他上次給她送圍巾時一個樣。
“謝謝。”她小聲說。
沈硯沒回頭,只輕輕“嗯”了聲。
蘇清圓把木圓環(huán)塞進布包的內(nèi)袋,又把縫好的布包往沈硯那邊推了推。布包是米白色的,邊角的針腳雖歪,卻縫得緊實,她在布包內(nèi)側(cè)悄悄繡了個極小的“硯”字,不仔細摸根本發(fā)現(xiàn)不了。“給你裝硯臺用。”她說,“軟乎乎的,不怕磕。”
沈硯拿起布包,指尖摸著邊角的針腳,又捏了捏布面——是她常用的那款洗衣液味道,淡淡的梔子香。他沒說話,只把布包疊好,放進自己的背包里,挨著他的老硯臺。
林小夏舉著相機把這些都拍了下來,晚上整理素材時,特意把沈硯遞木圓環(huán)、蘇清圓推布包的鏡頭放慢了三倍。她趴在床上給媽媽發(fā)消息:“媽媽媽媽!他們倆互送禮物了!沈老師磨的木頭圈肯定是戒指!蘇老師縫的布包肯定是情侶款!”
而院子里,張曼正拿著陸柯的歪脖子小人笑,溫棠和周航在收竹條,沈硯和蘇清圓隔著張石桌坐著,誰也沒說話,卻都攥著手里的小物件,指尖沾著木頭的溫、布的軟,還有藏不住的甜。山風(fēng)從院外吹進來,帶著晚香玉的味道,把這天的慢時光,輕輕裹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