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眼的遠光燈如同憤怒的太陽,瞬間撕裂了后巷濃稠的黑暗!雪白的光柱精準地打在江嶼和那兩個步步緊逼的黑衣人之間,強烈的光線讓他們下意識地抬手遮擋,動作驟然停滯!
引擎的轟鳴聲在狹窄的巷子里震耳欲聾!一輛白色的、略顯笨拙的老款甲殼蟲轎車,像一頭被激怒的小獸,蠻橫地堵在巷口!駕駛座的車窗被搖下,一只纖細的手臂伸出,用力拍打著車門!
“江嶼!上車——!”
蘇晚的聲音!帶著哭腔,帶著恐懼,卻異常尖銳和決絕!像一道閃電,劈開了江嶼被絕望和憤怒凍結的神經!
江嶼猛地抬頭!逆著刺目的光,他看不清車里人的臉,但那聲音,那不顧一切的嘶喊,像一道滾燙的電流,瞬間貫穿了他冰冷的四肢百骸!
是她!
她竟然來了!
在這個最危險、最絕望的時刻!
一股難以言喻的、混雜著狂喜、擔憂和巨大沖擊的情緒,如同海嘯般在他胸腔里轟然炸開!他幾乎沒有任何猶豫,身體的本能快過了大腦的思考!他猛地弓身,像一頭蓄勢待發的獵豹,在黑衣人被強光晃眼的瞬間,爆發出驚人的速度,朝著那輛白色甲殼蟲沖了過去!
“攔住他!”那個被稱為“影”的女人清冷的聲音響起,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波動。
兩個黑衣人反應極快,瞬間從強光干擾中恢復,如同兩道黑色的閃電,一左一右包抄過來!其中一人伸手抓向江嶼的肩膀,另一人則直接封堵他沖向汽車的路!
江嶼眼中戾氣暴漲!他根本不去看抓向自己肩膀的手,身體猛地一矮,一個狼狽卻極其有效的滑鏟,險之又險地從兩人合圍的縫隙中滑了過去!粗糙的水泥地面摩擦著他的衣服和皮膚,帶來一陣火辣辣的刺痛!但他毫不在意!
他連滾帶爬地撲到甲殼蟲副駕駛的車門邊!車門已經被蘇晚從里面推開!
“快!”蘇晚的聲音帶著哭腔和極度的緊張,臉色在車燈映照下慘白如紙!
江嶼幾乎是把自己“扔”進了副駕駛座!車門還沒關嚴,蘇晚已經猛地一腳油門踩到底!
“嗡——!”
甲殼蟲老舊卻頑強的引擎發出一聲怒吼!輪胎在濕滑的地面上瘋狂空轉,摩擦出刺鼻的橡膠焦糊味!下一秒,車子像離弦之箭般猛地躥了出去!
“砰!”
一聲沉悶的撞擊聲!車子在沖出去的瞬間,車尾狠狠撞在了巷口那輛黑色越野車的車頭上!巨大的沖擊力讓甲殼蟲劇烈地顛簸了一下!蘇晚死死抓住方向盤,才沒有被甩出去!
“坐穩!”她尖叫一聲,猛打方向盤!甲殼蟲擦著越野車的車頭,以一個極其驚險的角度,咆哮著沖上了主路!
后視鏡里,那兩個黑衣人已經追到了巷口,其中一個似乎被撞得不輕,正捂著胳膊。而那個叫“影”的女人,依舊站在巷子深處的陰影里,看不清表情,只有那道清冷孤絕的身影,在昏暗的光線下,顯得格外模糊而危險。
“追!”其中一個黑衣人對著耳麥低吼一聲,迅速拉開越野車的車門。
蘇晚的心臟在胸腔里瘋狂擂動,幾乎要破膛而出!她死死咬著下唇,雙手緊握方向盤,指節因為用力而泛白。淚水模糊了視線,又被她狠狠眨掉。她根本不敢看后視鏡,只是憑著本能,將油門踩到底,駕駛著這輛小小的甲殼蟲,在雨夜濕滑的街道上亡命奔逃!
老舊的車身發出不堪重負的呻吟,每一次轉彎都像要散架。雨刮器瘋狂地左右搖擺,刮開擋風玻璃上不斷流淌的雨水,映出前方扭曲晃動的街景和車燈。
“你……”江嶼靠在副駕駛座上,劇烈地喘息著。剛才那一下滑鏟和撞擊,讓他渾身骨頭都像散了架,手臂和后背火辣辣地疼。他看著身邊那個臉色慘白、嘴唇緊抿、卻死死盯著前方道路的蘇晚,胸腔里翻涌著前所未有的復雜情緒。
震驚?她怎么會找到這里?
后怕?如果她晚來一秒……
還有……一種難以言喻的、滾燙的悸動,像破冰的春水,沖刷著他被憤怒和絕望凍結的心臟。
“你怎么……”他剛開口,聲音沙啞得厲害。
“閉嘴!”蘇晚猛地打斷他,聲音帶著哭腔和一種近乎崩潰的尖銳,“不想死就閉嘴!系好安全帶!”
她的目光死死盯著后視鏡!那輛黑色的越野車,如同幽靈般,已經追了上來!車燈像兩只兇獸的眼睛,在雨幕中死死咬住他們!
江嶼猛地回頭!果然!那輛越野車性能遠超這輛老舊的甲殼蟲,正以極快的速度縮短著距離!他甚至能看到駕駛座上黑衣人那張冷酷的臉!
一股寒意瞬間竄上脊背!他不再多問,立刻拉過安全帶扣上!
“坐穩了!”蘇晚的聲音帶著一種豁出去的決絕!她猛地一打方向盤!甲殼蟲發出一聲刺耳的尖叫,輪胎在濕滑的路面上甩出一道水線,猛地拐進了一條狹窄的、堆滿垃圾桶的小巷!
車身劇烈地顛簸著!狹窄的巷子幾乎容不下車身,兩側的墻壁和垃圾桶擦著車身發出刺耳的刮擦聲!蘇晚咬著牙,雙手死死穩住方向盤,憑借著對城市街道的熟悉,在迷宮般的小巷里瘋狂穿梭!
越野車顯然被這突如其來的變向和狹窄的巷子阻擋了一下,速度慢了下來。
“甩掉了嗎?”江嶼緊張地盯著后視鏡。
“沒有!”蘇晚的聲音緊繃,“他們還在后面!該死!這破車!”
她猛地沖出小巷,再次匯入車流稍多的主干道!她試圖利用車流阻擋對方,但那輛越野車如同跗骨之蛆,憑借著強大的性能和駕駛者的技術,在車流中左沖右突,死死地黏在后面!距離越來越近!
“前面!右轉!”江嶼突然指著前方一個路口喊道!那里似乎通往一片老舊的居民區,道路更加狹窄復雜!
蘇晚毫不猶豫,猛打方向盤!甲殼蟲再次沖進一片更密集、更破敗的街區!低矮的平房,晾曬的衣服,堆積的雜物……道路狹窄得僅容一車通過!
“砰!”
一聲悶響!車身猛地一震!后視鏡里,那輛越野車竟然強行擠了進來,車頭狠狠撞上了甲殼蟲的車尾!
蘇晚尖叫一聲!巨大的沖擊力讓她身體猛地前傾,額頭差點撞上方向盤!她死死踩住油門,才沒有失控!
“他們瘋了!”江嶼怒吼道!他解開安全帶,探身向后看去!只見那輛越野車如同瘋牛般,再次加速撞了上來!
“砰!”
又是一次更猛烈的撞擊!甲殼蟲的車尾瞬間變形!后備箱蓋彈開!車身劇烈搖晃,幾乎失控!
“啊——!”蘇晚死死抓住方向盤,眼淚終于控制不住地洶涌而出!恐懼、絕望、巨大的壓力讓她瀕臨崩潰!
“別怕!”江嶼的聲音突然在她耳邊響起,低沉而帶著一種奇異的、令人安定的力量!他一只手用力撐住儀表臺穩住身體,另一只手猛地伸過來,覆蓋在她緊握方向盤、冰冷顫抖的手上!
他的掌心滾燙!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力道和……一絲不易察覺的顫抖!
“聽我說!”他的目光銳利如鷹,掃過前方混亂的街道,“前面!那個路口!看到那個大垃圾桶了嗎?沖過去!然后左轉!進那個院子!”
蘇晚順著他指的方向看去!前方不遠處,一個堆滿雜物的路口旁,確實有一個巨大的、銹跡斑斑的綠色垃圾桶!
她沒有時間思考!沒有時間猶豫!在江嶼手掌傳來的滾燙溫度支撐下,她猛地一咬牙!將油門踩到底!甲殼蟲發出一聲垂死的咆哮,朝著那個巨大的垃圾桶沖了過去!
就在即將撞上的瞬間!蘇晚猛地一打方向盤!同時狠狠踩下剎車!
“吱嘎——!”
刺耳的輪胎摩擦聲劃破雨夜!甲殼蟲的車身以一個近乎漂移的姿態,險之又險地貼著巨大的垃圾桶滑了過去!車身與垃圾桶劇烈摩擦,發出令人牙酸的金屬刮擦聲!火星四濺!
巨大的慣性讓車子幾乎側翻!蘇晚感覺自己的心臟都要從嗓子眼里跳出來了!她死死抓住方向盤,在車子失控的邊緣,憑借著驚人的意志力,猛地將方向盤向左打死!
“轟!”
甲殼蟲像一頭失控的蠻牛,咆哮著沖進了路口旁一個半開著鐵門的、堆滿廢棄建材的破舊院子!
“砰!”
車子重重地撞在一堆廢棄的木板和磚塊上!終于停了下來!引擎蓋冒起一股白煙!
巨大的沖擊力讓兩人身體猛地前沖!又被安全帶狠狠勒回座椅!蘇晚只覺得眼前一黑,五臟六腑都像移了位!劇烈的眩暈感和惡心感瞬間涌了上來!
她趴在方向盤上,大口大口地喘息著,渾身都在劇烈地顫抖,冷汗浸透了后背。
江嶼也被撞得七葷八素,但他強忍著眩暈和疼痛,第一時間解開安全帶,猛地撲到車窗邊,緊張地看向外面!
那輛黑色的越野車,顯然沒料到他們會如此瘋狂地沖進這個死胡同!它在路口猛地剎停!輪胎摩擦地面發出刺耳的尖叫!車頭距離院子的鐵門只有不到半米的距離!
兩個黑衣人迅速下車,警惕地掃視著這個堆滿雜物、一片狼藉的破舊院子。他們的目光銳利地掃過那輛冒著白煙、車頭凹陷的白色甲殼蟲。
江嶼的心提到了嗓子眼!他屏住呼吸,身體緊繃,做好了隨時拼命的準備!
就在這時,那個叫“影”的女人也從越野車上走了下來。她站在巷口,清冷的目光掃過院子里的景象,最后落在那輛報廢般的甲殼蟲上。她的臉上依舊沒有任何表情,只是微微蹙了蹙眉。
她對著耳麥低聲說了句什么。
兩個黑衣人似乎有些猶豫,但還是點了點頭,迅速回到了越野車上。
引擎發動。黑色的越野車緩緩倒車,調轉方向,很快消失在雨幕籠罩的、迷宮般的狹窄街道盡頭。
巷口,只剩下“影”那道孤冷的身影。她靜靜地站在那里,目光似乎穿透了雨幕和雜物的阻擋,落在了那輛白色甲殼蟲上。停留了幾秒。
然后,她轉身,悄無聲息地融入了更深的夜色之中。
直到那輛越野車徹底消失,直到巷口那道身影也消失不見,江嶼緊繃的神經才驟然松懈下來!一股巨大的脫力感席卷全身,他重重地靠回椅背,大口大口地喘息著,胸腔里那顆狂跳的心臟幾乎要炸開!
他轉過頭,看向駕駛座。
蘇晚依舊趴在方向盤上,身體因為劇烈的喘息和恐懼而微微顫抖。她的肩膀無聲地聳動著,壓抑的、破碎的嗚咽聲從她緊咬的唇齒間泄露出來。
江嶼的心,像是被什么東西狠狠攥住了。
他伸出手,動作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遲疑和顫抖,輕輕覆上她冰冷顫抖的肩膀。
“沒事了……”他的聲音沙啞得厲害,帶著一種連他自己都未曾察覺的、近乎笨拙的安撫,“他們……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