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嗝——”

一聲響亮的飽嗝在死寂的藏經閣里顯得格外突兀。

林凡看著手機屏幕上“野外可食用植物圖鑒”的搜索結果，又摸了摸其實啥也沒吃的肚子，臉上寫滿了懵逼和絕望。

“淦！搜這玩意兒有毛用啊？這鬼地方草都特么是灰黑色的，長得跟被核輻射過一樣，誰敢下嘴？老子要的是立刻、馬上能進肚子的東西！壓縮餅干也行啊！”

他煩躁地劃拉著屏幕，電量顯示刺眼地從56%跳到了55%。

這一跳，差點把林凡的魂兒也給跳出去。

“臥槽！別啊！爹！電爸爸！您穩著點！我就看了幾個網頁，您這掉電速度是連夜趕著去參加蘋果的葬禮嗎？”

一股比面對黑吃黑幫派時更深的寒意瞬間攫住了他。

在這鬼地方，沒吃的能扛幾天，沒水能撐更短，但要是這手機沒電了……那他就真的徹底涼涼，連個BGM葬禮都給自己辦不起了。這破手機現在就是他唯一的救命稻草，是他在這個末日副本里的唯一外掛！

“冷靜，林凡，冷靜！你是受過現代高等教育……好吧，大學牲也是牲，好歹見過世面！”他強迫自己深呼吸，雖然吸進來的空氣都帶著一股子陳年老霉味兒。

“首先，確認這玩意兒到底是不是幻覺。”他舉起手機，像是舉著圣物，小心翼翼地戳著各個APP。

微訊？不行，刷新半天只有一個紅色圓圈提示“網絡無法連接”。

OO？同樣撲街。

博？除了緩存的他大學舍友半夜發癲的矯情文學，啥也刷不出來。

“媽的，信號格是滿的，但所有需要聯網的APP全都歇菜？這特么是薛定諤的信號？看著有，其實沒有？”林凡感覺自己被耍了，一種巨大的失落感涌上心頭。

他不死心，手指顫抖著點開了那個熟悉的，底色是地球，中間一個巨大紅色爪印的圖標——千度。

刷新圖標轉啊轉，轉得他心焦。

就在他幾乎要放棄，認定這手機只是個電量有限的單機MP3時——

唰！

頁面竟然……竟然特么的加載出來了？！

雖然速度慢得像用了2G網，圖片全是裂的，但文字部分居然真真切切地顯示在了屏幕上！

林凡的眼珠子差點瞪出眼眶，心跳瞬間飆到180！

“臥槽槽槽槽！真…真能上？！”

他激動得手舞足蹈，差點把手機給扔出去。這感覺，比當年在宿舍樓下等到女神（雖然最后發現是等外賣）還刺激一萬倍！

他顫抖著手指，嘗試在搜索框里輸入：“如何在末世仙界生存”。

點擊搜索。

轉圈圈……漫長的轉圈圈……

然后，頁面跳轉，顯示出一堆亂七八糟的結果：

“末世重生之我是仙尊”（某點小說推廣）

“末日生存手冊：首先要有個避難所”（內容需要網絡加載，加載失敗）

“仙界？小朋友你是否有很多問號？”（貼吧帖子，點進去顯示404）

“推薦十大必囤末日物資，第十個驚呆了！”（營銷號廣告，圖片裂開）

林凡：“……”

他感覺自己的智商受到了侮辱。

“這特么……有用，但用處不大啊！”他哭笑不得，“這信號是專門用來連接千度百科和沙雕網友的嗎？”

他不信邪，又嘗試了其他幾個搜索引擎，結果不是無法連接就是同樣拉胯。唯獨這個紅色爪印的APP，堅挺地維持著一種“要死不斷氣”的聯網狀態。

“行吧，千度就千度，總比沒有強……至少能看圖鑒，雖然現在毛用沒有。”林凡自我安慰著，但目光很快被屏幕頂端的信號圖標吸引。

那確實是滿格，但旁邊的小字標識卻他娘的完全不認識！不是熟悉的“5G”、“4G”，也不是“H+”或者“E”，而是一個他從未見過的，扭曲得像是某種符文的怪異符號！

“這特么是連上哪個異次元WIFI了？密碼是多少？萬能鑰匙能破解嗎？”林凡吐槽之魂熊熊燃燒，“難不成是我摔過來的時候，空間波動剛好和我這二手華牌手機的某個接收頻率共鳴了？這概率比我一頭栽進女澡堂還低吧！”

科學無法解釋，玄學更加離譜。

林凡盯著那詭異的信號標識，電量55%的提示，以及慢得令人發指的網速，一個念頭浮上心頭：

“這玩意兒……該不會是用老子的電量，強行燃燒話費……啊不，燃燒‘存在之力’或者‘智商稅’來維持這跨位面鏈接的吧？”

他越想越覺得可能。這網速，這限定的訪問范圍，像極了某種……試用體驗版？還是限時免費，到期自動扣血的那種？

“狗日的，奸商！”林凡對著空氣比了個中指，也不知道是在罵冥冥中的某個存在，還是在罵華牌手機的質量——畢竟屏都碎成蜘蛛網了還能有這功能，確實挺魔幻的。

為了驗證猜想，他決定再做個死……啊不，是做個實驗。

他點開音樂APP，找到那首立下汗馬功勞的《最炫民族風》，猶豫了一下，沒敢直接外放——萬一又把什么妖魔鬼怪招來呢？他小心翼翼地從褲兜里摸出那副纏得跟木乃伊似的、九塊九包郵還買一送一的原道耳機，插上。

點擊播放。

“蒼茫的天涯是我的愛……”

熟悉的旋律透過劣質耳機傳入耳中，雖然音質渣得像是從鐵皮桶里傳出來的，但在這一刻，這歌聲簡直是仙樂！是文明世界的余暉！是他林凡沒有完全脫離地球母親的證明！

他熱淚盈眶地聽了十秒。

然后迅速暫停，低頭看手機。

電量顯示：54%！

“草！（一種植物）”林凡的心在滴血，“果然！播放音樂比上網搜東西更耗電！這什么破原理？聲音輸出功率大于數據交換功耗？這不科學！”

但在這個修仙都修不下去的世界，講科學本身就是最不科學的事情。

巨大的危機感籠罩了他。這手機的電量，就是他在這個世界的血條！而且是無法充值、用一點少一點的唯一血條！

“省電模式！必須開省電模式！”他手忙腳亂地找到設置，把亮度調到最低，關閉所有后臺刷新，恨不得把CPU頻率也給他手動降下來。

做完這一切，他捧著手機，像捧著一塊即將熄滅的炭火，弱小，可憐，又無助。

“所以，老子的金手指，就是一個電量只剩54%，屏碎成渣，只能上百度和部分貼吧（還經常404），并且用電如流水的……二手智能機？”

這和他看過的所有網絡小說都不一樣啊！人家的系統要么狂拽酷霸，直接加點；要么老爺爺傍身，經驗管夠。最不濟也是個無限物資空間。

到他這兒，就成了個時刻擔心沒電的破手機？還得自己手動搜索攻略？

這金手指怕不是從拼夕夕九塊九包郵搶來的吧？還是瑕疵處理品！

“媽的，退貨！差評！我要給差評！”林凡欲哭無淚。

但吐槽歸吐槽，現實還得面對。電量54%，是他目前所有的籌碼。

他必須利用這有限的電量和坑爹的網絡，找到活下去的方法。

吃的？喝的？安全的住所？

他重新點開千度，嘗試搜索“如何用科學方法鑒別過期丹藥能否食用”、“修真界哪種蟲子蛋白質含量高”、“雨水凈化土方法”……

網速依然感人，結果依然沙雕居多，但他看得比高考前最后沖刺還認真。每一個可能有用的信息，他都拼命記在腦子里，盡量減少屏幕點亮的時間。

偶爾，他也會抱著萬分之一的希望，嘗試打開微訊或者OO，希望能發出點什么信息出去。

結果當然是失敗。

但在一次刷新微訊列表時，他注意到一個極其微小的細節：那個標識著“地球網絡”和“詭異符文網絡”切換的地方，似乎……有那么一絲絲極其微弱的不穩定？

就像是收音機調頻時，兩個電臺頻率交界處的那種雜音和串臺？

一個瘋狂的念頭瞬間擊中了他！

“等等！如果……如果說這個信號，是介于地球和這個仙界之間的某個詭異頻段……那我是不是有可能……能蹭到一點點地球那邊的網絡？！”

這個想法讓他激動得渾身發抖！

哪怕只能接收一點點信息流！哪怕只能看到別人發的半條朋友圈！甚至只是一個推送廣告！那都意味著……他可能不是完全孤獨的！他有可能……能聯系上地球？！

然而，當他屏住呼吸，試圖去捕捉那絲波動時，它又消失了。手機信號標識穩穩地顯示著那個詭異的符文，仿佛剛才的一切只是他的錯覺。

希望像肥皂泡一樣升起，又啪地一聲破滅。

巨大的心理落差讓他一陣頭暈目眩。

電量顯示適時地再次跳動：53%。

冰冷的數字像一盆冷水，澆滅了他剛剛燃起的幻想。

“呵……呵呵……”林凡靠著布滿灰塵的書架，無力地滑坐到地上，發出絕望又帶著點瘋癲的笑聲。

“行了，別做夢了。還聯系地球？這破手機能讓你在餓死前多搜幾個野菜圖譜就謝天謝地了。”

他抬起頭，望著藏經閣破敗的屋頂，外面灰蒙蒙的光線照射進來，勾勒出無數飛舞的塵埃。

絕境，這才是真正的絕境。

開局一把……呃，一個手機，電量還只剩一半。敵人是整個世界末日。

這副本難度是不是有點太高了？

但……

林凡深吸一口氣，強迫自己把那點絕望和恐慌壓下去。他重新握緊了手機，屏幕的微光映亮了他臟兮兮卻逐漸變得堅毅的臉。

“媽的，不管了！有總比沒有強！”

“至少老子現在有BGM！真逼急了，老子就循環播放《最炫民族風》，在這仙界末日里開廣場舞培訓班！收學費！收保護費！就不信餓死！”

“54%的電……不對，53%了！度娘，啟動！給老子搜！‘廢品回收再利用的一百種方法’、‘如何用破爛發家致富’！老子專業對口！”

“不就是末世破爛王嗎？這活兒，我爹干得，我林凡……也干得！”

“電量危機是吧？等著！等老子站穩腳跟，第一件事就是特么的找充電寶！異界版的！”

他的眼中，重新燃起了一簇火苗。一簇混合著吐槽、無奈、但絕不認輸的，屬于廢品站小王子的詭異火焰。

末世求生，從省電模式開始。

而他沒有注意到，在手機某個極深的系統底層，一個名為“法則交互界面（殘破）”的進程，因為剛才的信號微弱波動，悄然讀取了0.0001%的本地環境信息，生成了一個名為“基礎能量粒子（惰性）解析.txt”的空白文檔，然后又因為能量不足，迅速陷入了沉寂。

電量，穩穩地停在了5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