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看的言情小说推荐_女生小说在线阅读 – 潇湘书院

首頁不存在的情人

不存在的情人

我叫存念真,存在的存,思念的念,真實的真。我有一個相愛七年的男友,他叫司偵,我們的名字如此相配,仿佛是命中注定的一對。從小學到初中,再到高中和大學,我們從未分離。然而,就在今天,他卻突然死在了我的面前——血肉與雨水一同濺落在我的臉上,火車底下是他支離破碎的身體和那件我熟悉的、被染透的衣衫。他永遠停留在了二十二歲。

司偵第一次出現在我生命里,是在我六歲那年,我家那個雜草叢生的后院。我背著粉色的舊書包,臉上掛滿淚痕,身旁是臉色陰沉、硬拽著我去學校報到的父母。無論我如何哭鬧抗拒,他們都毫不心軟,只是重復著我必須上學。后來我是如何被拖出家門的,記憶已經模糊,但我永遠記得那一刻——一只從洗得發白的袖口中伸出的手,輕輕握住了我因恐懼而緊攥的小拳頭。那堅定和細膩,成了我對他最初的印象。

他總是穿著那些褪色的襯衫,柔軟的長發遮住了眉眼間或許存在的鋒利,讓他看起來溫柔而無害。但我知道,他是有脾氣的。班里最暴躁的男孩也畏懼他。每當有人試圖欺負我,司偵便會褪去那層人畜無害的偽裝,眼神冷冽地為我出頭。整個小學時期,再無人敢招惹我。我不知道他用了什么方法,我只知道,司偵是安全、可靠的港灣。我成了他的小尾巴,而他將保護我視為理所當然的責任。我自知沒有小說女主角的幸運,但司偵,確確實實是我人生中唯一的男主角。一顆酸甜的糖果,悄然在我心底生根發芽。

我的整個學生時代,幾乎是一片人際的荒漠。我不是不會笑,不是不想說話,只是莫名的屏障隔在我和世界之間,空氣墻一樣,讓我無法真正靠近誰,也無法讓誰真正走進來。

但司偵不同。他是這片荒漠里唯一的綠洲,并且,他似乎擁有將綠洲向外延伸的魔力。

他很受歡迎。那種受歡迎,并非喧囂吵鬧的簇擁,而是一種奇特的、沉默的向心力。無論是在小學、初中,還是高中,總能看到一些同學自然而然地走在他身邊。他們交談,偶爾露出笑容,司偵會拍拍他們的肩,或者低聲說句什么。那些同學——大多是看起來同樣有些沉默,但眼神清亮的男生女生——便會點點頭,目光里帶著一種難以言喻的信賴。

而我,總是安靜地跟在司偵身后半步的位置。

司偵會停下來,很自然地向他們介紹我:“這是念真。”然后轉向我:“這是我的朋友,你們認識一下好了。”

他的朋友們便會對我露出友善的、甚至有些了然的微笑,點頭打招呼:“你好,念真。”態度自然得像早已認識我許久,像我只是一個一直存在、只是暫時走開了一會兒的、他們圈子里的老朋友。

次數多了,學校里幾乎所有人都知道,那個獨來獨往的存念真,是司偵小心翼翼護在身后的人。因為司偵的關系,我從不是被欺凌的對象,甚至偶爾,會接收到來自他那些朋友釋放的、小心翼翼的善意——一支多買的冰淇淋,一本劃了重點的筆記,或者只是走廊相遇時一個溫和的眼神。

我像一顆依靠恒星引力才能穩定運行的小行星,而司偵,就是我全部的宇宙中心。他的朋友們,便是宇宙里其他遙遠但確鑿存在的星體,因他而與我產生微弱的聯系,照亮我貧瘠卻不再完全黑暗的少女時代。

我從未深想,為何司偵的朋友們都如此一致地接納我、保護我,仿佛這是一種不言自明的規則。我只是貪婪地汲取著這份由他帶來的、間接的溫暖,并更加確信,司偵是我灰白人生里,唯一璀璨奪目的神話。

陳桉的出現,像一顆投入我靜默湖面的石子,漾開的漣漪卻意外地攪動了司偵那片從未起過波瀾的天地。

他太好了,好得近乎復刻。他有著和司偵一樣柔軟的發梢,笑起來眼尾也有相似的細碎紋路,甚至他遞給我飲料時,指尖微微蜷曲的弧度都那般眼熟。他帶著現實世界才有的、確鑿的溫暖和耐心,笨拙又堅定地想要走進我的世界。

所有人都為我高興。連司偵那些朋友,見到我時,眼神里都多了些如釋重負的欣慰,拍著我的肩膀說:“念真,太好了,你總算……”他們總是說到一半就停住,然后笑笑轉移話題,仿佛后面的話不言自明,或是……不宜說破。

只有司偵,我的司偵,開始變得不對勁。

他不再像過去那樣,總是帶著沉靜的溫柔和偶爾銳利的保護欲。當陳桉第一次正式約我出去的那天晚上,我在腦海里興奮地對司偵描述陳桉的種種時,回應我的,是一段長久的、令人心慌的沉默。

“阿偵?”我試探地問。

“……嗯。”他的聲音聽起來很遠,帶著一種我從未聽過的疲憊和……恐懼?“他很好。”司偵輕聲說,語氣里卻聽不出絲毫喜悅,反而像裹著一層冰冷的濕布,悶得人喘不過氣。

“你怎么了?你不為我高興嗎?”我不解,心里莫名地有些發堵。

“高興。”他答得很快,快得像一種敷衍。接著又是沉默,然后他幾乎是用氣聲問,帶著一種搖搖欲墜的脆弱:“念真,你……還需要我嗎?”

我失笑:“當然需要!你是我最愛的人啊,陳桉……陳桉是很好,但他是他,你是你啊!”我覺得司偵這醋吃得有些不像他了,畢竟他從來沒有干涉過我的人際關系,甚至一直對我交朋友是抱有鼓勵的態度的。他從來都是強大而篤定的,何曾有過這樣不安的時刻?

自那天起,爭吵開始了。不再是司偵單方面的安撫或保護,而是針鋒相對的、充滿痛苦和誤解的撕裂。

“他看著你的眼神,和看別人沒什么不同!他只是覺得你安靜、好看、適合結婚罷了!”司偵的聲音在我腦里尖嘯,帶著一種絕望的指控。“你胡說!陳桉不是那樣的人!你為什么要這樣詆毀他?他是我親自選擇的朋友!難道我的人際圈要一直在你的影子之下嗎!”我哭著反駁,被最親密的人否定選擇,這比父母的忽視更讓我心痛。“我不是……我不是見不得你好……”司偵的聲音陡然低落下去,充滿了無力和悲哀,我被憤怒和傷心沖昏了頭,“如果你不能祝福我,那就……那就離開好了!”

話一出口,兩人都愣住了。這是七年來,我第一次說出“離開”兩個字。

又是一陣死寂。然后,司偵輕輕地笑了,那笑聲比哭還令人難受。“好。”他只說了這一個字。

下一秒,我驚恐地感覺到,那個一直存在于我意識深處的、溫暖而堅實的存在,正在飛速后退、抽離!我甚至來不及反應,身體已經先于意識追了出去——

外面不知何時下起了瓢潑大雨,冰冷的雨水砸在身上,生疼。我瘋了一樣跑向那個我們小時候常去的、廢棄的鐵軌岔路口。心里有個聲音在瘋狂叫囂:不能讓他走!不能讓他離開!

雨幕模糊了一切。但我一眼就看到了那個站在鐵軌中央的身影。他還是穿著那件洗得發白的襯衫,雨水將他柔軟的頭發緊緊貼在額前。他轉過身,看著我,臉上沒有憤怒,沒有怨恨,甚至沒有悲傷,只有一種我讀不懂的、近乎解脫的平靜,和一種深不見底的溫柔。

他對著我,極輕極淡地笑了笑,像我們初遇時那樣。

然后,刺耳的汽笛聲撕裂雨幕,巨大的光芒吞噬了那個單薄的身影。

我撕心裂肺的尖叫被淹沒在火車呼嘯而過的轟鳴中。

……

司偵死了。死在我面前,被火車碾過。留下支離破碎的、浸透雨水的衣物,和永遠定格在22歲的記憶。

我的世界徹底灰暗了。我無法接受這個事實,整日魂不守舍,像一具被抽走了靈魂的空殼。我不吃不喝,只是抱著司偵留下的那件舊襯衫,蜷縮在角落,反復呢喃他的名字。

陳桉守在我身邊,一如既往地好,好得近乎卑微。他耐心地喂我吃飯,幫我擦臉,抱著顫抖的我輕聲安慰。“念真,會過去的,我會陪著你,一直陪著你。”他的聲音那么溫柔,那么真實。

在無邊無際的痛苦和虛無中,這份真實的溫暖成了我唯一能抓住的浮木。我太冷了,太痛了,需要一點溫度來證明自己還活著。于是,像溺水的人本能地抓住身邊的一切,我接受了陳桉的善意,卻從來沒有接受他的愛意。

陳桉無微不至,努力想讓我快樂起來。我也努力配合,試圖開始所謂的新生活。我告訴自己,司偵不在了,我不能再辜負陳桉。可是,我心里始終還是跨不過那七年的感情和陳桉在一起。

只是,偶爾在和司偵那些舊友相遇時,我會覺得有些……怪異。

比如,在咖啡館遇到那個以前總跟司偵一起打球的學長,他自然地打招呼:“念真,好久不見,氣色好多了。和阿偵還好嗎?那小子最近忙什么呢,都見不著人。”

我猛地一怔,心臟像被狠狠攥緊,眼淚幾乎瞬間涌出。我張了張嘴,卻發不出聲音。

旁邊的陳桉立刻攬住我的肩膀,對那學長抱歉地笑笑:“她還有點不舒服,我們先走了。”學長愣了一下,隨即露出一個恍然又帶著些許尷尬的表情,連忙點頭:“哦哦,好,好好照顧她。”

又比如,和以前總借筆記給我的女生逛街,女生看著櫥窗里的一條男式圍巾,隨口說:“哎,這個顏色司偵戴肯定好看,他最喜歡這種藍色了。下次叫他出來一起吃飯啊?”

我停下腳步,臉色蒼白地看著她。

女生好像什么都沒有意識到,很興奮的看向一家新開的店鋪:“念真!我們去那家店看看吧!”

一次,兩次,三次……

起初,我以為大家是怕刺激我,故意在我面前避諱司偵已經去世的事實。但漸漸地,我發現了一點不對勁。他們的語氣太自然了,提到司偵時眼神里沒有任何躲閃或悲傷,就像是……在談論一個只是我暫時沒碰面的、活生生的人。

甚至有一次,我鼓起勇氣,顫抖著問一個和司偵最鐵的朋友:“你……你知道司偵他……他已經……”

那朋友一臉莫名,甚至帶著點好笑:“知道什么?念真,你是不是又做噩夢了?阿偵那家伙好著呢,前幾天還跟我打電話說給你準備了驚喜呢!這小子,玩浪漫倒是有一手。”

轟隆一聲,我只覺得天旋地轉。

為什么?為什么他們都覺得司偵還在?明明……明明他已經死在我面前了啊!難道……難道只有我看不見他了?

一個荒謬又令人戰栗的念頭,像毒蛇一樣悄無聲息地鉆入我的腦海。

我猛地推開陳桉,跌跌撞撞地跑回家,翻出所有和司偵有關的東西——還在,還在,都還在呢…我扭頭,瞳孔緊縮,是那件司偵死在我面前時,穿的那件沾染了血跡的襯衫…

我抱著那件冰冷的、染著暗紅色血跡的襯衫,蜷縮在床角。

如果……如果大家都覺得他還在……如果只有我看不見……那他……是不是就真的還在?只是我弄丟了他……他只是生我的氣,藏起來了……

對,一定是這樣。

我開始瘋狂地“回憶”和司偵的點點滴滴,在腦海里和他對話,假裝他還在身邊,只是像空氣一樣看不見摸不著。我開始自己編造他的近況,自己描繪他的模樣。

“自己編造你的近況,自己描繪你的模樣,假裝還是一樣,你每天在我身旁……”

盡管司偵在我眼里真的已經死去,但我還是想象了一個“不存在的情人”陪在我身邊。

陳桉察覺到了我的異常,但他只是更加溫柔地陪伴,以為我是悲傷過度,需要時間。他甚至配合我,當我偶爾對著空氣喃喃自語時,他會默默走開,給我空間。

直到那天,陽光很好,陳桉捧著一大束我最愛的向日葵,鄭重地向我表白,請求我真正開始新的生活,嫁給他。

他的眼神那么真誠,那么懇切。我看著那燦爛的向日葵,又看看周圍世界里那些似乎都“認定”司偵還活著的人們,一股巨大的疲憊和迷茫席卷了我。

也許,真的是我錯了?也許,我真的該走出來了?也許,接受陳桉,就能回到“正常”的世界?

我看著陳桉,緩緩地,點了點頭。

婚禮的籌備緊鑼密鼓地進行。挑選婚紗,印制請柬,預約酒店……每一個步驟,我都像個木偶一樣配合著。只是,我越來越沉默,越來越頻繁地陷入恍惚。

我發現,那些曾經無比熟悉、和我與司偵一起長大的朋友們,看我的眼神漸漸變了。不再是那種了然和默契,而是充滿了疑惑、擔憂,甚至……一絲驚慌失措。

當我拿著剛打印好的婚紗照樣本,指給那個曾和我與“司偵”一起逃課去看海的閨蜜看時,閨蜜盯著照片上依偎著的我和陳桉,臉色慢慢變得蒼白。

“念真……”閨蜜的聲音有些發抖,“你……你還好嗎?陳桉他是很好……那……司偵呢?你們……分手了?”

嗡——

我的大腦一片空白。

他們記得司偵,卻問我司偵呢?那為什么之前……之前又表現得好像司偵還在我身邊一樣?

世界開始瘋狂旋轉,所有的認知好像都在崩塌碎裂。

我的世界,好像是異常龐大的互相矛盾的騙局,現在終于開始漏出了破綻。

我猛地看向客廳的角落——那里空空如也。但我卻仿佛看見那個穿著白襯衫的少年,正對我露出一個悲傷又釋然的微笑,然后,身影如同被風吹散的沙畫,一點點消散在空氣里。

我終于明白了。

明白了司偵最后的恐懼,明白了那場“死亡”的真正含義,明白了朋友們之前那些“自然”的問候——那或許是因為,在他們眼中,我存念真,一直都是一個“沒有司偵在場時”就異常安靜、但“有司偵在”時就會變得比較開朗的、有些特殊的女孩。他們早已習慣了“司偵”作為我的一部分存在,在他們眼里,司偵或許只是我的另一種性格罷了。他們也早已習慣了我突然的自言自語,突然的獨來獨往,他們包容我的奇怪,包容我的一切,用愛建立起來了一個存在“司偵”的世界。

司偵,那個我用了整個生命去愛、去依賴的人……

眼淚毫無預兆地洶涌而出,卻不是為那場血淋淋的“死亡”,而是為一場持續了整整十六年的、盛大而孤獨的自我欺騙。

我緩緩滑坐在地,婚紗照散落一地。照片上,我穿著圣潔的婚紗,依偎在陳桉懷里,笑容完美,卻無比諷刺。

原來,從來沒有什么天造地設。原來,也從來沒有什么血肉模糊。原來,照亮我灰暗童年、護我整個青春、最后“死”在我面前的司偵,自始至終,都只是我為自己創造的一束光,一個……不存在的情人。

婚后第二天,我睜開眼。我身旁還是熟悉的溫熱的觸感,轉過頭來,卻是一張陌生卻又熟悉的陳桉的臉。

溫熱的眼淚流下來,我控制不住的顫抖著,直到陳桉有點不知所措的將我抱在懷里,溫柔的詢問我緣由。我問他,你認識司偵嗎?他只是愣了愣,有些疑惑的問道:

“司偵是誰呢?”

我的淚好像流干了,努力揚起了一個笑容。我知道我的司偵已經不在了,那個曾在我最難熬,最痛苦的日子里,向我伸出手的那個司偵,已經不在了。而存念真,永遠念著司偵。

不存在的情人,就不會離開我身旁。

北魂ovo · 作家說

上起點讀書支持我,看最新更新 下載App
推薦
舉報
主站蜘蛛池模板: 宁晋县| 天水市| 达州市| 奉节县| 平原县| 喀什市| 新邵县| 东乡| 海门市| 香格里拉县| 临颍县| 正宁县| 赣榆县| 南康市| 灵武市| 洪泽县| 霍邱县| 东兴市| 萨迦县| 固原市| 两当县| 子洲县| 乌鲁木齐县| 桂东县| 县级市| 准格尔旗| 永新县| 赣州市| 武强县| 鹿泉市| 昌江| 若尔盖县| 南投市| 靖西县| 临沭县| 桦甸市| 祁连县| 衡东县| 铁岭县| 定西市| 陕西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