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蘇凄然地看著依然如嫩蔥般修長的玉手,陷入了深思,這雙手為他沾滿了血腥。這雙手曾替他批閱奏折,曾替他打理江山也和他軟玉溫香的纏綿,如今不過是一雙因人陷害而被戴了罪名的雙手,幸好他還沒有以犯上罪名除死她,她是否還要感謝他呢?
流蘇苦笑著望著慢慢下墜的月兒和天邊的朝霞想起了那可憐的孩子,心如被揪住一般劇烈地痛著,孩子,娘不在你身邊你過得好嗎?有沒有哭,有沒有惹父皇不開心,有沒有人為難你?你還這么小竟替娘在宮中要擔如此大的風險,娘真的對不起你!淚如滾滾雨珠嘩嘩地淌著,可恨自己無能為力被困在這小小的牢籠里。
突然非常渴望慕容嵐的出現,他永遠是溫和的微笑的給人以安全感的,無論遇到什么事他總是鎮定自若地站在她身前處理掉一切麻煩!他帶笑的眼眉寫著無悔的愛戀,她是個如此自私的女子,享受無邊的榮華時只需要他立在旁邊靜靜地不發一言,而身處險境時又渴望得到他的呵護,而自己又給了他什么?除了縛住他的翅膀和增加麻煩外什么也沒有給他,若是他真的來了,又如何以殘破的面孔來要求他的付出呢?
一陣瑣碎的腳步聲驚醒朦朧的流蘇,以手擋開刺目的陽光微微睜眼,兩副熟悉的面孔映入眼斂。容妃一身素衣居高臨下地打量著流蘇帶著慣有的冷漠,而芳婕妤則開腔譏笑道:“喲!這不是皇后嗎?怎么會到這里來呢?蒙著面紗做什么,豈不負了你那傾國傾城的絕色,哈哈哈……”
陸貴嬪更是撇嘴尖聲道:“什么絕色不過是滿臉是傷的丑女罷了,哼,老娘今日便要還你那摑面之仇!”
說著揚起手迎面撲來,驀地手忽然被牢牢抓住,是誰?她憤怒地回頭,原來是那粗壯的侍衛!“小人奉命看管但不能讓娘娘受到一點傷害!”
他謙而有禮地回答令陸貴嬪十分惱火。慕容氏冷笑道:“不用污了我們的手來打她,她現令住在這里半步也不能出去又時時發瘋已經得到了報應,況且她的孩子也被香妃認養了,對這樣的敵手何須親自動手,當今的皇上自然會讓她嘗盡心酸冷曖,我們走!”
流蘇追上來撲在鐵鎖上匆忙地問:“小皇子真的被香妃認養了?”
慕容氏彎唇一笑:“自然!他以后定不會認這個瘋顛的娘親?”
慕容氏的話如鋒利的尖刀刮過內心最柔軟的部分流蘇頹然倒地只余著絕望的冰冷,孩子……他真的以后不會認我了嗎?
午時已到流蘇捂著痛楚的頭命珠兒綁助她的手腳,那一行人驚奇地站住腳觀望。芳婕妤探身來查看流蘇是否真的瘋顛,流蘇長手一伸扼住她細長的脖子咬牙放聲大笑,芳婕妤驚懼的大聲喊叫,陸貴嬪和慕容氏均不敢向前還是那侍衛奪開了流蘇的手。
芳婕妤撫著顯現紫痕的脖子倒退著喊著:“瘋子,瘋子……”說著拔腿飛一般地向遠處跑去。
不知那舞香施了什么藥在體內,每逢一日的子時午時顛狂之癥便發作一次,不過幾日流蘇便已憔悴如秋葉一般,更兼臉面上血痕條條更加嚇人,一時間宮中紛紛傳著瘋后的離奇故事。
而流蘇如籠中這鳥每日枯坐著盼著慕容嵐的回來,這一日忽然侍衛傳報有宮中小主前來探她,流蘇不禁訝然,這時候還有誰來看她呢?
一抹粉色輕紗繡菊花暗紋的纖弱身影出現在門前,溫小媛裊裊婷婷地行來,她現在已經晉升為貴嬪,小腹微微凸出,正滿眼含淚地望著流蘇:“姐姐!”
流蘇轉過頭不愿她看到自己現在的樣子:“小皇子還好嗎?”
她遲緩了一下回道:“小皇子在鸞儀宮香妃的寢宮!姐姐,你受苦了,可有什么妹妹能幫上忙的?”
流蘇輕輕一笑望著天邊的流云無奈地說:“流蘇已是如此模樣誰也幫不上我”
她轉過身緊握著她的手泣道:“只求妹妹替我照顧小皇子,待慕容侍衛返宮后讓他來見我一面即可!姐姐在這里謝過妹妹了!”
溫小媛急忙挽起流蘇欲跪的的雙手溫言道:“妹妹一定會的!妹妹來是想告訴姐姐一件事,你宮中的婢女竹綠這幾天倒經常出入鸞儀殿!”
她?送走溫小媛后流蘇坐在地上默默地回想往事,竹綠竹綠,如果不是最親近的人牽線而自己無端端的怎會中計?這一串可疑的事情串起來一切真相大白!
流蘇苦笑道:“竹綠,枉我待你薄,你竟背判我!”
珠兒也恍然大悟地說:“怪不得最近總是不見她的人影!”
流蘇淡然地道:“殊不知家賊難防養虎為患,這丫頭對慕容云存了愛慕之心,難怪和香妃串通一氣,而慕容氏又是慕容云的義妹”
想到這里心中越發凄苦,慕容云,我斗不過你!終是栽在你手里,但你為何要在那一夜與我相識?為何令我情竇萌動,最后卻以生死敵人的面孔來決裂?
人生若只如初見,何是西風悲畫扇?等閑變卻故人心,卻道故人心易變。命運它總是不按人的意志來安排的!
流蘇忽然間厭倦這紛紛擾擾的塵世爭斗,只覺得自己身心俱憊,什么恩寵榮耀什么功名利祿其實又與她何干?她所求者不就是一個可心的人相愛相守一世嗎?為何把自己弄得這般凄涼?
想到這里腦海中浮現般若波羅蜜心經真語不由地啟唇反復讀了三遍,越念越覺得回味無窮,而那一句無掛礙故,無有恐怖,遠離顛倒夢想,究竟涅盤。真真參透了世上所有因渴望而犯下罪孽心生恐懼的真正原因,只因有所欲才有所行,有所憂,如果你不去想它,內心空明,自然無煩無憂而達到涅盤的境界!于是每日打坐念經便成了最重要的事,珠兒閑來無聊拿了稻草編織了各色鳴禽及草蟲蚱蜢懸于門梁之上倒也盎然有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