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晗和楚云錚進到正殿，先說正事。

楚云錚道：“此次，有人保舉時開隨你出征，仍是你的軍師?！?/p>

蘇晗道：“一回生二回熟，不錯。”擺設看得久了，也就習慣了，何況那個擺設長著一雙桃花眼，不難看。

楚云錚道：“圣上因你之事對太后頗有怨言?！?/p>

說白了，得不到惦記的女人事小，丟人事大，心愿落空的滋味也很磨人?；实垡彩侨?，這些情緒也許比常人還重。蘇晗淡然一笑：“積怨越深，越是把我推到風口浪尖，也好，此次大約是我最后一次出征?！?/p>

主要也就這兩件事，意在讓她提前知情。隨后，楚云錚不再出聲。

蘇晗轉頭看他，見他正似笑非笑看著自己，不解，以目光詢問。

楚云錚道：“閑話已畢，說正事?！?/p>

原來在他眼里，她的軍務、運道是拿來說閑話的。蘇晗“哈”一聲笑了出來，“這些事小——王爺是在嚇我么？還有比這更大的事？”

“自然?！背棋P輕勾了唇角，“你方才的輕狂行徑所謂何來？怎能在與我有婚約之后，與他人生出是非?！?/p>

這個沒正經(jīng)的王爺，又要開始氣她了。蘇晗樂得奉陪，笑得像個無賴，“秦大人今日心緒甚是低落，下官不忍，便出言安撫。小事一樁，王爺無需掛懷?！?/p>

“出言安撫？”楚云錚的語氣有意強調“出言”二字。

“初時的確是出言安撫，隨后興致高了，便手腳并用了?！碧K晗看他臉色沉了下去，斂了笑，顯得一本正經(jīng)，也顯得很大度，“我與秦大人也不是非親非故，應該的，應該的?！闭f罷側開臉喝茶，不再壓抑心頭笑意。

他沒理她，保持沉默。

蘇晗把臉上大大的笑容斂起之后，轉臉去看，才發(fā)現(xiàn)他已到了自己面前。

好像是樂極生悲了，這廝又要給她出難題。

見他俯身過來，蘇晗想跳開身下的座椅，他卻似早已料到一般，閃電出手，封住了她身上穴位。

完了！蘇晗心里慘呼一聲。真是防不勝防啊！

下頜被勾起，他眸光流連在她臉上，“昨夜百般不肯承認輕薄于我，今日倒是大方。為何？”

好漢不吃眼前虧，蘇晗知道，現(xiàn)在做誠實的孩子才是最佳選擇，忙道：“并無不同，是我故意輕佻，惹惱秦朗。”

楚云錚指尖的力道加重一分，“以投懷送抱去惹惱他？”

蘇晗睜著黑白分明的大眼，滿臉無辜，“可他惱了，這是實情?！?/p>

倒也是。他神色稍緩，道：“為何如此？”

蘇晗長話短說：“他和我弟妹私下里見面。”

他墨染般的眸子融入了一絲不悅，“你吃醋了？”

“我吃什么醋？”蘇晗忍不住翻翻眼睛，“他要打探我的底細！”

于是，她便刻意輕佻，甚至不避嫌，意在告訴秦朗：我如此放浪形骸，可你卻不得不娶，你要被人看笑話，且時日長久。之于男人，這的確算是羞辱。楚云錚勉強理解了她的做法，隨即道：“你又置自身于何地？”

蘇晗一臉輕描淡寫，“哪管得了那么多?！?/p>

楚云錚凝眉，眼中半是不快半是無奈，“為著我的臉面，你怎能無所顧忌。”

蘇晗又忍不住想笑了，“王爺，看在我遲早要潦倒度日的面上，不要開這等玩笑了。”

不信也在情理之中，換做他，他也不信。修長手指在她臉上游移，看著她的臉色轉紅，在她發(fā)火之前，輕笑道：“你可以不信，卻不能不記得。”

“記下了！”蘇晗垂了眼瞼，看著自己不能活動的手腳，“王爺只喜與行動不便之人閑話？”

“你行動方便的話，說話就不方便了?！?/p>

蘇晗嘴角一抽，不滿地凝他一眼，忍耐地低下頭去，頭頂上方便想起他低沉的笑聲。

難得她勉強忍耐，做出委曲求全的樣子，他卻覺得是件樂事。骨子里野性難馴，這種事，她不適合。

“來人！”蘇晗高聲喝道。被惹毛了，終是忍不住了。這是她的地盤，憑什么受他的制約？

“屬下在！”有侍衛(wèi)應聲入門，半晌不見應聲，便偷眼相看，隨即，不可置信地睜大了眼睛，將軍今日是瘋了不成？怎的連生是非？

他懷疑自己看錯了，用力眨了眨眼——將軍此刻依偎在王爺懷中，神色十分怪異，很生氣，又很尷尬的樣子。

怕人看見還喚人進來做什么？侍衛(wèi)百思不得其解。

楚云錚吩咐道：“下去吧，將軍無事?！?/p>

“是！”侍衛(wèi)如獲大赦，這種戲，不看才是福。

蘇晗定定地瞪著楚云錚。她想殺了他。

她喊了一嗓子，他便把她抱在了懷里，讓她在手下面前丟人現(xiàn)眼。這種事怎么解釋？說出去誰會相信？

楚云錚笑意溫和，抬手將茶盞送到她嘴邊，“渴了沒有？”

蘇晗雙眼冒火，問道：“這是誰的將軍府？”

“你的?！背棋P坦然自若，“可你也要聽命于我?！?/p>

好吧，我認栽，官大一級壓死人。蘇晗在心里哀嘆一聲。

楚云錚把她身形安置在座椅上，大掌拍打著她的頭，“你如何對待旁人，我便如何對待于你，加倍奉還也是難免的?！?/p>

蘇晗蹙眉，懷疑他把自己的頭當成了西瓜來拍，拍得她頭皮直發(fā)麻。

楚云錚停了手，俊容貼近她，柔聲問道：“記下沒有？”

看著他的容顏在自己面前成倍放大，蘇晗的心里打起了鼓，眼睛睜得大大的，臉頰繃得緊緊的，生怕他再做出什么出格的事。

“嗯？”修長手指摩挲著她臉頰，眸光如若陽光下的清水，泛著光華，漾著溫柔。

蘇晗這才意識到，回答他的問題才是最緊要的事，聲線比神色顯得更慌亂，“記、記下了?！?/p>

“你也有怕的時候。”楚云錚笑著直起腰身，轉了話題，“明日我給秦朗找個事由，日后，他便不會來你府中了。”

總算是說了句人話，真不容易。可她一點都不感激。

楚云錚解開她身上穴位。

身體初時很有些虛脫無力，蘇晗強撐著移開身形，躲得他遠遠的才恨聲道：“就算為了你，我也要早日把官職混丟，躲到深山老林隱居！”

楚云錚神色篤定：“有我在，你蘇家老少都會留在燕京?！?/p>

“那么我便戰(zhàn)死沙場！”遲早要被他氣死，還不如落一個為國捐軀的好名聲來得痛快。

楚云錚慢條斯理地回道：“你死我便娶你靈柩入門。”

死都不放過她，這是哪輩子欠下了他的？蘇晗懷疑自己下一刻就要被氣暈過去，冷然瞪視他良久，才氣急敗壞地道：“我要出征，現(xiàn)在就去！”怎么也甩不開他，躲到沙場上去總可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