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媽見她醒了,便催促她快些吃藥,又去告訴廚房先不要給家茵弄飯吃。
這發燒初愈的人一吃多了飲食,最是容易得寒熱癥的。家茵也沒什么胃口,就想躺下來多睡會兒。
劉媽幫她掖好被子,這一覺就到了下午。晚上家茵是如何也睡不著了,她下了床,在書桌前坐下,打開臺燈,想著隨便看些什么書。
這時她又想到那把雨傘,她下樓去找劉媽,到了樓梯口,就聞見了濃濃的藥味,劉媽正在為她煎藥。劉媽從不讓她吃西藥,只說中藥才能治本。
家茵問劉媽自己回來時打的那把傘現在什么地方,劉媽說已經撐開晾干,放進玄關口了。
家茵跑向玄關,看那把傘孤零零地立在那兒,便拿起它,轉身向房間跑去。
家茵把傘撐開,見只是一把款式極其普通的油傘,手柄的地方似乎已被磨的發亮。
她覺得那人一定在跟蹤她,就算是機緣巧合,也不可能在那種時候遇上他。他究竟有什么目的,家茵不清楚。
她只知道現在的上海灘道上人的性命就如同這草芥一樣,就看你有沒有活著的本事。
在上海有著各種各樣大大小小的幫派,里面又是各個小堂口。她看慣了父親在青幫里頤指氣使的樣子,對這些早已是耳濡目染見怪不怪了,打打殺殺的事情對她來說早已是乏味至極。
江湖上的事兒她雖然不懂,可她知道這些盤踞在各個堂口的龍頭不想讓誰出現,那么誰就會永遠消失在這茫茫的大上海上。
她父親從來不讓她知道這里面的事,只想為她造就一個衣食無憂的環境。
但她大哥二哥卻都是這上海灘里有名的幫派頭目,三哥雖美其名曰是在日本留學,其實卻是留在日本幫助父親打理那里的生意。
家茵想著什么時候把傘還給那個人,她不喜歡占有別人的東西。
雖說這不算什么,可她想既然是他用過的,那在以后的生活中還是應該用得著的。
而且自己有傘,留著它也是浪費。
第二天,家茵下了課回到家。一眼就看見她大哥的汽車在院子里停著。
想來是有什么事,否則,這能在家看見他還真是稀奇。
家茵的大哥名叫宗豫,他和家茵雖為同父異母,可家茵卻并不討厭他,甚至心底里對他還多了那么些許的崇拜。
但她卻不會像纏著她三哥似的纏著他,只是因為無意一次看到了他處決幫派叛徒時無情冷血的樣子。
大哥的母親是父親的原配夫人,是一位出身于名門旺族的大家閨秀。
家茵從她的言談舉止舉手投足再到待人接物上,無一不看出她所顯露的出自于大家庭里小姐們的那種最嚴格教養,是當時女人心中溫柔賢淑的典范。
家茵沒有與她見過幾次,大概是從她來杜家開始,大太太就搬到山中的別墅去了。
她不喜江湖之事,但卻沒反對宗豫加入幫派。杜老爺十分尊重她,命令了幾個自己最信任的人跟著她,保護和照顧她在山上的飲食起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