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行,這是什么餿主意。好不容易記者不鬧騰了,你又興什么浪?”蝶兒抬手扒拉扒拉葉子,嫌她擋住了曬到她身上的陽光。
“什么叫我興浪?說清楚了,這可是上面的意思,我只是來傳達。”
“上面?上面是誰?Aimee,總監(jiān),還是總裁?他們哪個閑到有時間牽紅線當月老?”
“你還不信,真是Aimee找我了,說是上面的意思,具體上面到哪個層次我就不清楚了。蝶兒,這是好事,可見公司現(xiàn)在對你和戰(zhàn)輝多重視。”
“這樣的重視法,我可吃不消。讓我和戰(zhàn)輝假戀愛,他們怎么想的?別說我,就戰(zhàn)輝那性格,你認為他會配合?”
“肯定會。他巴不得假戲真做呢。”葉子湊近一些,臉色變得神秘,“以我女人的直覺,戰(zhàn)輝對你不只是動了心,而是毒入骨髓,所以,我覺得這次對你們是個機會。郎情妾意,趁早大白于天下,不用偷偷摸摸,多好。”
“好個頭!”蝶兒拿起桌上的一本曲譜拍過去,“你哪只眼睛看到我們郎情妾意了?就算你忽然轉(zhuǎn)了向,想把我們捏成一對,也不帶這么隨口胡謅的吧。”
“我兩只眼睛都看見了,那個下雪的早晨,你們……”
“打住打住,”見葉子一臉曖昧,蝶兒立即叫停,“跟你說多少遍了,那晚我發(fā)燒,戰(zhàn)輝照顧了我一個晚上,我病得都糊涂了,哪有你想得那么烏七八糟?”
“錯!首先,那不是烏七八糟;其次,以戰(zhàn)輝的性子,換個人病了,你認為他會照顧一整晚?”
“怎么不會?要是浩子……”
“浩子不行,換個女的。”
“要是阿瞇……”
“這個我沒見過,不知道。再換一個!”葉子挑肥揀瘦,偏偏蝶兒還真再說不出一個跟戰(zhàn)輝有交集的女孩的名字。
“你也別費心琢磨了,就我吧,我病趴那兒了,戰(zhàn)輝會不會一晚上照顧我?”
“這個,應(yīng)該會吧。”葉子好心給她提出一個人選,蝶兒倒有些猶豫了,戰(zhàn)輝跟葉子,好像有些不對盤。
“什么‘應(yīng)該’。你不用安慰我,我知道,他半拉眼也看不上我。不只是我,這世界上百分之九十九點九九的女人都入不了他的眼,你也不是沒見跟你們一起進公司的那對美女組合是怎么跟他示好的,他連哼都懶得哼一聲。那些小助理更不用說,迷他迷得什么似的,哪一個他多看一眼了?”
“那當然不一樣,我是他搭檔。”
“你這是自欺欺人!”這回輪到葉子要拍人了。
“所以,我更不想弄得復(fù)雜。”蝶兒忽然改了口氣,讓葉子一愣,不自覺地轉(zhuǎn)正了身體,聽著她說。
“戰(zhàn)輝的心思,他從來不說,我也的確不太清楚。但他對我好,這點我是能感覺到的,所以,我更不想把我們的關(guān)系弄復(fù)雜。我挺珍惜現(xiàn)在的感覺,彼此信任,彼此支撐,我有病他可以整夜地照顧,他有事我也義不容辭。所以,葉子,你說的事真不行,別讓我們?yōu)殡y。”
“那可是戰(zhàn)輝,你一點沒感覺?”葉子不死心。
“有,但不是你想的那種!”蝶兒站起來,曬了一會兒,背上熱熱的,很舒服。她拿了水杯要去接水,一抬頭,卻見戰(zhàn)輝站在門口。
“戰(zhàn)輝?你們回來了?”說話的是葉子,蝶兒的嘴像被強力膠粘上了,一時竟張不開。
“嗯,剛回來,來看看。”戰(zhàn)輝走進來,臉上還透著些許疲憊。
“不是給你們假了嗎?剛下飛機,怎么不在家休息?”葉子也有些不自然,拿眼角瞄蝶兒。
“不累,又不是很遠。”戰(zhàn)輝坐下,蝶兒給他接了杯水,他抬手接過來,倒沒說謝謝。是他風格。
“我想起來,Aimee剛才叫我過去,我得去了,你們聊。”葉子開溜,出去前還好心地關(guān)了門。
屋子里只剩兩個人,蝶兒第一次在戰(zhàn)輝面前局促起來。沉默了一會兒,她還是決定開口:“剛才葉子說……”
“阿瞇給你帶了禮物,在我那里。還有冷風,讓我跟你說聲謝謝。”戰(zhàn)輝的話比她晚一秒響起,蝶兒被打斷,微微一滯,接著笑起來:“他們倆真客氣,冷風好嗎?”
“嗯,再觀察一段,應(yīng)該可以出院了。”
“這么快?那他們是不會回BJ?會回到樂隊嗎?”
“看情況,阿瞇有這個打算。冷風嘴上不說,心里應(yīng)該想,他是真的喜歡音樂。”
“哦,真好,那你們又可以聚齊了!”蝶兒唇邊的梨渦更深,卻渾然未覺把自己給排除在了樂隊之外。
戰(zhàn)輝眉頭幾不可見地皺皺,放下水杯站起來:“我先回去。晚上浩子在憶水瀾庭訂了桌,到時我去接你。”
“不用,我自己打車去就行。”蝶兒也站起來,竟有微舒口氣的感覺。
戰(zhàn)輝看她一眼,也沒再說什么,點點頭,轉(zhuǎn)身出去。
筆直地走,沒有回頭,他伸進衣袋里的手握緊,一個小小的盒子硌得掌心發(fā)疼。精心挑選的新年禮物,急急地跑來,卻沒有送出去。
下了出租,看著停車場上挨挨擠擠的車,蝶兒不禁感嘆中國的年文化,從大宋朝到現(xiàn)在八百多年,這一點倒是沒變。每逢春節(jié),新朋舊友的總要聚上幾日,吃吃喝喝,說些吉利話,最火爆的就是館子,最歡喜的就是小孩子。
在迎賓指引下上了三樓包間,一進門,浩子大大的擁抱就送上來:“蝶兒,想我了沒?這么晚才到,我都出門看了三回了。”
蝶兒笑著從他懷里掙出來,伸手摘脖子上的圍巾:“說得這么好聽,戰(zhàn)輝去公司的時候,怎么沒見你跟他一起去看看我啊?”
“還不是這小子有私心,出去根本沒叫我,害我一個人在家里苦等。”浩子剜眼戰(zhàn)輝,臉上神色頗為復(fù)雜。
“我看是苦睡吧。”蝶兒揭穿他,浩子哀嚎:“蝶兒,我們八天沒見了,不帶這樣的!那邊阿瞇和冷風秀甜蜜,這邊你們倆一起擠兌我,我怎么這么命苦?”
“坐下喝酒吧,廢話那么多。”戰(zhàn)輝及時出聲,蝶兒正不知怎么接茬,感激地看眼他。那目光被浩子劫獲,他越發(fā)感覺受挫,霍地一聲坐到座上:“對,喝酒!今天要一醉方休,一醉解千愁。”
浩子是這樣說的,也是這樣坐的。三個人都喝了不少酒,下樓的時候,浩子的腳步都飄了。戰(zhàn)輝一手扶著他,蝶兒走在前面,手里抱著浩子從臺灣淘回來的據(jù)他自己說是超大超個性超前衛(wèi)的包。
包的帶子不知怎么垂到地上,蝶兒沒留意,一腳踩上去,被帶子一拉,整個人就向下?lián)淙ィ垡婋x地面還有好幾個臺階,戰(zhàn)輝急得松了浩子就來拉她,而同時,蝶兒正要旋身跳起來,亦同時,從下面走上來的人,伸手抓住了蝶兒的胳膊。
場面有些詭異:兩個男人一上一下,各扯著蝶兒一條手臂;蝶兒瞪大眼睛看著憑空冒出來的人,不知作何反應(yīng);坐在樓梯上的浩子醉眼朦朧:“你們這是在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