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說是不關我的事,但看那小子這些日子這副慫樣,我想多說幾句。”那人換了個姿勢,兩手抱臂看著蝶兒,“我真沒瞅出有多好,怎么就讓那小子動了凡心?這些年,我跟他混在一起,知道他最不當回事的就是女人。他皮相好,家世不錯,擺弄的又是招小姑娘稀罕的玩意兒,喜歡他的女孩可真不少,可他連看都懶得看。這些年,他身邊也就有個一一,但一一不是,起碼從他這邊講不是,這點我們哥幾個都清楚。”
“你沒必要跟我說這些,這跟我沒什么關系。”蝶兒隱約知道他要說什么,下意識地抗拒。
“當然有關系,性子這么急,怪不得你們兩個總是擰。”那人笑笑,干脆伸手拉了蝶兒的手腕,帶她走向拐角處的經理辦公室,“在這兒說吧,免得再讓記者拍了去,我還得麻煩。”
“這話什么意思?什么叫你麻煩?”沒心思琢磨為什么他會隨便進辦公室,蝶兒開口問道。
“反應夠快,不錯。”那人示意蝶兒坐到沙發上,自己與她隔了一個座位坐下來。
“你和他開車追尾那次,記者拍了照,還登了報。過后他下令讓我8小時內把那家報社擺平,要不你們的人去了,報社怎么會那么配合?”
“那件事,是你幫的忙?”蝶兒的確詫異,黑白分明的眼睛瞪得越發地大。
“是我,但更準確地說,是他。他不想給你造成麻煩,說你剛走上這條路,不能拖你后腿。沒想到,話說完還不到兩小時,你就把他給踹了。”
“我……是另有原因的。”
“我知道,司南楠是嗎?”那人打斷她,鏡片后的目光直視著她,透出幾許犀利。
“你怎么知道?是他告訴你的?”
“嗯,當時他也不知道,是年前受傷那次才想明白的。那天你從醫院里出來,他很快就追了出來,在你樓下守了一夜,看著戰輝跟你進去,看著他再沒出來,然后天還沒亮透就來砸我的門,讓我跟他喝酒,要不是看他受了傷,我真想揍他了。”
說到這兒,他停下來看蝶兒,嘆了口氣,“他對這事本就一根筋,先是司南楠,后又是你。好不容易喜歡了,人家又不要他,從這方面看這小子他真他媽命苦。”
蝶兒沒說話,她還在消化他抖出來的消息,那個晚上,他一直在窗外,他不顧自己的傷,那么急著追出來,是想說什么?難道只是告訴她他和司南楠的過往?
蝶兒有些不敢往下想,蝸牛的心態讓她騰地站起來:“你想說的我都知道了,我先走了。”
“這么急著走,你怕什么?”那人也站起來,一只手臂橫在蝶兒身前,“我就不明白了,看那天的表現,你明明是喜歡他的,那還有什么好推著拒著的?還是女人都好這口?”
“少拿你那些女人的標準來衡量我!”蝶兒有些惱,想也沒想扔回去一句,說完又覺得不妥,吸了口氣,“我們之間已經說開了,不勞你費心,不過,那次報紙的事還要謝謝你。”
“你以為只是報紙的事?我費了多少周章才說服酷樂讓他拍這個廣告,倒不是他拍得不好,關鍵是酷樂跟別的廣告公司有長期的合作合同。他從不求人,下死令地讓我把那個廣告拿下,寧可不要制作費,為的是什么,我想你比我清楚。
還有Z市那個田七,一個月前已經進去了,是他鼓搗進去的,田七跟他從無過節,他為什么這么做,還不是為你出口氣?在這段感情里,他付出的遠遠比你看到的要多,眼見著一腔心思打了水漂,自己還連個屁都不放,我看不過去,啰嗦兩句。你要是能聽進去些,就回去琢磨琢磨;聽不進去就當我沒說。反正這丟人現眼的事我干這一次也就夠了。”
蝶兒放在門上的手定住了,聽到田七的名字,她實在意外。那件事她只輕描淡寫地跟他提了兩句,過后他也沒問,沒想到他竟一直擱在心上,還大費周章地替她報了仇。再不感動,她自己這關都說不過去。
緩緩地扭過頭,她看著那人,說來好笑,到現在她還不知道他叫什么名字,剛才酒桌上,別人應該招呼過他的,她沒留心記。
似乎會讀心術,那人嘴角扯起自嘲的弧度:“敝人凌肅,鐘允奚校友兼死黨,你終于關心這個了。”
被識破心思,蝶兒越發驚訝,這個凌肅太厲害,她有種小學生面對大學教授的感覺,多少有些不自在,想問的話在舌頭邊打了好幾個轉兒,就是問不出口。
“瞅你挺爽利一人,有什么話就直說。司南楠的事,我知道的也不多,你不如問問鐘允恪。這哥倆,對你可都夠好的,恪哥看你那眼神,連南極冰川都能化了。小丫頭,趁早想好趁早決斷,最好是能把那小子拖出苦海,也算解救我于水深火熱之中。我這正熱戀著呢,禁不起他折磨,先謝了啊!”
最后一句話,讓蝶兒“撲哧”一下樂了,她歪頭笑道:“要不要我幫你那位找戰輝要個簽名照?”
“免了,我這看還看不住呢。走吧,回去,都等著呢,咱倆一起消失這么長時間,回頭那小子又得審我。”
說著,他開門走出去,見蝶兒回身打量辦公室,他笑笑:“這是我的地兒,有時候會過來,不過一般都是個擺設。”
蝶兒點頭,看來這位凌肅的實力不容小覤,不過,對這個她并不怎么關心。
回到包間,里面喝得正熱鬧,蝶兒本想跟凌肅拉開點空隙再進去,可卻被他直接拎了進去。他一邊拎還一邊笑:“這個上衛生間的,差點順道逃了,被我抓回來了。”
桌上一通亂嚷,大多是要罰酒,鐘允恪關切地湊到蝶兒耳邊:“怎么樣?要不要先撤?”
“沒事兒,透透氣好多了。”蝶兒笑笑,端起桌上的茶正要喝,被鐘允恪按住,給她換了杯熱的。
蝶兒看著他倒茶,嘴角銜著笑,不期然目光撞上一道冷空氣,她沒躲閃,倒大大方方地笑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