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段斯雅找上門來。
這天,蝶兒約好了陪莊毅去醫院,剛要出門,電話響了。
“齊小姐你好,我是段斯雅。”那邊自報家門。
“你好,有事嗎?”蝶兒禮貌應對。
“有時間嗎?我想和你聊一聊。”
“現在?我馬上要和莊毅去醫院。”
“那等你們從醫院回來好嗎?我今天都有時間,等你電話。”
“好吧。那就中午十二點,半島咖啡廳見吧。”
“好,我等你。”
掛了電話,蝶兒想著剛才電話里段斯雅的聲音,柔柔弱弱的,不像一個正牌未婚妻的與情敵說話的口氣,這段斯雅與一般被慣壞的豪門千金不一樣,還是有些修養的。思及此,她心里的犯罪感又開始抬頭。
陪莊毅做檢查時,她有些心不在焉,莊毅看出她有心事,也沒多問。等檢查完出來,見莊毅的情況跟上周基本一致,蝶兒松了口氣:“這周這么忙,我真擔心你身體吃不消。”
“所以你要抓緊學,齊叔年齡大了,這攤子你早晚得接。”
“我說過了,我不要。這本來就不是我的。”
“怎么不是?既然雨箏在那邊已經代替你成了蝶兒,那你就應該在這里代替她做好雨箏。你沒看這幾天齊叔多高興,你還忍心拂了他的意?”
“還有你,莊毅,你是最配得上繼承念齊的人。我知道眼下你和齊叔是為我好,所以我都接著了,但我不會真的接手念齊的。”
“就算我肯接,你認為我這身體又能管到哪天?你忍心讓一個四肢都不能動甚至話都不能說的人來管理一個公司?”
“不會那么嚴重的,你要有信心。將來你也會有你的孩子,他肯定繼承你的頭腦,把念齊交給他,多好!”
“呵呵,蝶兒,你倒是為我想得長遠。不會的,就算能活那么長,我也不會要孩子,我不想再弄一個像我這樣的人到世上受這樣的苦。”
“干嗎那么悲觀,這病也不一定遺傳啊!”
“行了,不說這些了。你不是有事嗎?”
“你又看出來了?段斯雅找我。”
“動作挺快,沒事,去吧,她說什么,你不用放在心上。”
“可我覺得愧對她,我……好像是挺壞。”
“傻瓜,壞的那個不是你。段斯雅并沒表面看著那么簡單,在美國時,她來找過我,那盒黑森林蛋糕就是她送的。她讓我勸你離開鐘允奚,要不是她,我也不會下決心帶你回來。”
“她去找你?你怎么沒跟我說?”
“說了也是讓你徒增煩惱,說它干嗎。我現在告訴你,是想讓你知道,不是每個人都像你這樣單純善良,對段斯雅,你可以把你的負疚感扔得遠遠的,挺直腰桿面對她,明白?”
“好吧,我試試。”蝶兒笑著和莊毅一起上了車,先讓司機送莊毅回公司,然后她才調頭去了半島咖啡。
她提前了二十分,沒想到段斯雅比她更早。她正坐在靠窗的位子上,見蝶兒走進來,站起來揚手叫她,蝶兒邊笑邊走過去,落座后目光直視著段斯雅:“段小姐真早。”
“我沒什么事,過來得是早了些,喝點什么?”段斯雅招手叫來侍者。
“一杯拿鐵,謝謝。”蝶兒轉頭對侍者笑笑,又轉回來,看著段斯雅,等她開口。
“齊小姐,我想你知道我今天為什么找你吧?”
“老實說,我不太清楚。”
“呵呵,齊小姐咱們別兜圈子了,你應該知道,我是為允奚的事來的。”
“我想,段小姐能與我扯上關系的,也沒有別的事。不過,回來后我真的沒與鐘少聯系,不知段小姐要與我談什么?”
“允奚他一定沒告訴你我們的婚約是怎么來的吧?”段斯雅不答反問,這讓蝶兒愣了一下,但迅即笑道:“我聽鐘瑾瑜說了一些。”“那是她的版本,想不想聽聽我的?”
“如果段小姐想說的話,我無所謂。”蝶兒啜了口咖啡,向后靠到椅子上。
“其實那次咱們在鐘家見面時,我并沒想嫁給鐘允奚,看見他拉著你走出去,我還挺高興。”
段斯雅說到這里停頓一下,似乎等待蝶兒發問,但蝶兒并沒問,只是淡淡地看著她,她只好繼續說,“因為,那時的我,不喜歡男人。”成功地看到蝶兒眼睛眨了眨,臉上有短暫的錯愕,她笑了:“鐘小姐好修養,一般人聽到這個,第一反應都會叫起來。我的確喜歡了一個女人,而且喜歡了整整五年。可是前不久,她結婚了,她說想過正常人的生活。那段時間我很崩潰,真的,這跟正常人失戀的感覺一樣,感覺自己被背叛,被拋棄,心里很恨,卻又很無力。
我家里其實知道我的事,所以也一直逼著我相親,這次,他們把握住了時機,讓我去見鐘少。當時我心灰意冷,見就見吧,反正又不會怎么樣。
父母為了逼我接受允奚,故意對鐘氏做手腳,讓鐘伯伯對允奚施壓,可是,他全都扛著,也不肯接受我。這倒讓我有了興趣,我可以不要男人,但男人不應該不要我。所以,我就順著家里的意思,父母高興得了不得,對鐘氏的動作也大了些。
你出事時,鐘氏也正處于危機,即使那樣,允奚還是放下一切去找你。結果,有人趁機對鐘氏落井下石,局面已經不是我爸爸能控制。
允奚沒找到你,卻更不肯接受我,而我自己不知什么時候,真正喜歡上了他。
后來有人舉報鐘氏偷漏稅款且數額巨大,鐘伯伯在警察去找他的當時就發了病,是我爸爸花了很大功夫打通關節,壓下了這事。但把柄也捏在了我爸爸手里,只要我爸反悔,鐘伯伯還是要負法律責任。他這次發病已經造成下肢癱瘓,允奚不可能再讓他面對官司。為了這,他才同意跟我訂婚,當然,前提是我告訴他,我不喜歡男人,只想拿他當個幌子,給家里一個交代。”
說到這里,她自嘲地笑了:“曾經最讓我痛苦的事,如今卻成了我的籌碼,要不,他可能還不會答應我。”
“段小姐的感情,無論是哪一種,我都尊重。盡管我這個旁觀者沒有什么說話的立場。”蝶兒笑笑,“我佩服你的勇敢。”
“不,你不是旁觀者。你知道,允奚的心現在還在你那里。我看到了他那枚戒指,如果我沒猜錯的話,你應該也有一枚,那戒指是在前不久預訂的,我們在機場看到你之后。”
果然,她是知道的!上次在機場她就認出了她!蝶兒不禁抬眼,對這個女孩刮目相看,上次見面,她一副大家閨秀模樣,好像話都不敢大聲說的樣子,骨子里,卻是這樣膽大而沉穩,允奚如果跟她一起,對鐘氏的幫助一定不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