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的閃電越來越亮,越來越響,終于,第一滴雨水從天空慢悠悠地落下來,緊接著第二滴,第三滴……
出乎意料的,積聚了幾天的烏云并沒有帶來想象中的暴雨,只是淅淅瀝瀝地下起來。
所有人都明白,這僅僅是這場暴雨的前奏罷了。
“鐺”……“鐺”……“鐺”。
整個帝都沉浸于暴雨前短暫的寧靜之際,三聲悠揚的鐘聲從帝都中心向四方蔓延開來。
這鐘聲算不得響亮,卻帶著一股子沉悶,讓人聽了好像有種難以喘息的感覺,十分不舒服。
聽得出來,這是一座有些歷史的古鐘,在這場淅瀝小雨的襯托下,更添加了幾分悲涼。
這一刻,沉寂的帝都被驚醒。
羅斯公爵府中,羅斯大公,臉色復雜,眼中帶著不舍甚至有幾分悲傷,羅斯大公看著陰暗的天空,最終卻是嘆了口氣。
帝都的另一邊,這里坐落著一座不小的宅院,僅從大小來看就能猜出來,這家的主人一定是帝都的權貴。
寬大的府門足夠容納兩輛馬車同時進出,高大的漢白玉石階使得大門要比街道高出足足一米來大門兩旁,兩座麒麟石雕靜靜地注視著整個街道,就如同兩個門神一般,讓人看了從心里產生一股仰視之感。
在整個府門的最上方,是一塊長約兩米的大匾,上面龍飛鳳舞地寫著四個字,“宰相府邸”。
宰相府中,一個老人靜靜地站在自家的庭院中。
老者身體站的并不直,盡管他似乎在努力讓自己看起來直一些,但從那彎曲的肩膀不難看出,這位老者身體已經衰敗了。
這老者看起來約有七八十歲,臉上溝壑縱橫,松弛的皮膚形成的褶皺甚至讓人有些看不清這老者本來的臉型,一顆顆老年斑,更是無情地昭示著歲月在這位老者身上留下的痕跡。一頭頭發已經花白,不過似乎是經過了老者的細心梳理,并不多的頭發整齊地向后貼在頭皮上,使老者顯得矍鑠不少。
這老者閉著雙眼站在細雨中,身上只是穿了一件白色綢衣,沒有任何的裝飾,若是讓旁人看了,還以為是誰家死了人,這位是要去吊唁。
隨著第三聲鐘響,老者臉上的皺紋開始抖動起來,兩頰的溝壑被擠得幾乎成了一塊面皮,“菲特烈啊菲特烈,你這個小子真是比你的父親強多啦,活著的時候防著我,沒想到到了死,還要把我這個老家伙身上最后一點精力榨干.老嘍,老嘍。”
這老者雖然聲音沙啞,但不難聽出,他的語調中帶著極為不妥的嘲諷,似乎對菲特烈大帝沒有多少尊重。
“阿福”,老者喊出一個名字,“給我準備一下,進宮吊唁!”
說完話,老者終于睜開雙眼,那昏黃的雙目之中,一絲冷意閃過。
′…………
隨著三聲鐘響,整個帝都再次喧鬧起來。
雖然這鐘聲已經有二十多年沒有響過,很多年輕人都不清楚這鐘聲的含義,但是稍微上了一點年紀的人都明白,他們的王者,菲特烈陛下去世了。
顯然是早就準備好了,鐘聲剛剛落下,四隊羽林軍分別從皇宮的四方宮門疾馳而出,這些羽林軍都已經換上了白色的披風,身下坐騎也都披著白綢,向整個帝都宣布菲特烈陛下去世的消息。
有人出宮,也有人進宮。
這些自然就是帝國官員了。
按照慣例,這些人都是要進宮對皇帝陛下的遺體進行吊唁的。
作為帝國官員,這些人要比普通人的消息靈通一點,準備也充足不少,在三聲鐘響結束后,已經有不少官員走進皇宮大門了,更多的一部分則是乘著馬車以最快的速度向皇宮前進,其中就包括林迪。
老皇帝歸天,新皇帝即位,這可不是一件小事。兩代帝王交替,提拔自己的心腹是必要的,這個時候去得越早就越有可能被新皇帝注意到,也就更有可能得到些許提拔,說不定就有機會一躍成為新陛下的權利中心圈子中的風云人物。
林迪悠閑地坐在馬車里,手中還舉著一杯上等紅酒。
他雖然當了伯爵已經有一段時間,但一直都忙些亂七八糟的事情,也沒有時間好好享受一番生活,趁著這會,林迪特意吩咐車夫放慢馬車的速度。
別的官員著急,他林迪可不急,他明白今天這灘渾水是怎么回事,去得早晚無無關緊要,如果可能的話,林迪甚至希望自己站在官員隊伍最后的位置,最好是沒有人能看到自己。
小雨淅淅瀝瀝,讓人不自覺地有些煩躁之氣,又有些壓抑,倒是剛好和今天的氣氛很搭合。
從帝都貴族區域出發,林迪并沒有花費多少時間就到了這次的目的地——凱旋廣場。
顧名思義,凱旋廣場是帝國建國以來就存在了的,一直被當做帝國軍隊榮譽授予場所,只要是打了勝仗建立功勛的將領和軍團都可以在這里得到皇帝陛下的封賞。
帝國歷任皇帝死后首先要在凱旋廣場接受帝國官員的哀悼,這也算是對每一位皇帝生前功勛最好的尊敬,至于是不是每一位皇帝都值得這么做,那就沒人去深究了。
林迪手握魔杖,扶著自己的魔法長袍就從馬車上邁著步子走了下來,剛下馬車,立刻就有兩位魔法學徒就后面更在林迪身后,仿佛兩個小侍童一般。這自然就是林迪有意為之的了。
林迪來的已經算晚的了,整個凱旋廣場上已經是文武百官和帝都的大小貴族齊列兩旁,身上無一例外的穿著素衣,密密麻麻看起來也有上千人了。
在整個廣場的最中央,放著一頂豪華的龍床,周圍有幾百身穿素衣的侍女跪伏在地,不斷發出低低的嗚咽聲。
林迪的出現,立刻就引起了一陣騷動。
林迪的受封并沒有被大肆宣傳,對于林迪這個新晉貴族,帝都多半的貴族是不認識的,對于這么一個突然出現的人物,尤其是身上還穿著魔法師才會穿著的古怪長袍,又不是大家熟悉的那位魔法公會的會長,這就很奇怪了。
對于這些奇異的目光,林迪并沒有太過在意,而是徑直走到負責看守的羽林軍前,報上了自己的身份。
對于林迪這位正統貴族,自然是沒有人會阻攔的,兩位羽林軍將身子一側,給林迪讓出路來。
順著整條由身穿銀甲,披著白色披風的羽林軍把守的地毯,林迪緩步走向凱旋廣場的中央。
但林迪并沒有直接走到廣場正中央去對著菲特烈的尸體哀悼一番,這可就是太不得體了。
貴族總有貴族的規則,在貴族這個圈子里有個很奇怪的事情,那就是,這個圈子里的人對于資歷都有著病態的追求。就算是哀悼帝王的遺體,都是要按著資歷來的。
你來的早?只要你的資歷不夠,那你就老老實實地在旁邊等著罷!
林迪走到那些貴族官員們集中的地方,隨意找了個位置就站了進去,身為伯爵,他的地位是有了,血統也是古老的貴族血統,但論到資歷,他還排不上號。
雖然有不少人在打量自己,林迪也是毫不在意,整個人站在那里,就開始打量廣場最中央的位置。
他林迪并不是唯一一個進來的,和他同時進來的也有不少人,剛剛只顧著走路,對于周圍的情況也只是匆忙一撇,現在閑下來他才有時間去好好打量打量周圍。
整個廣場上現在基本已經有上千人了,最中央便是菲特烈的遺體,而順著遺體向廣場外側,是整條白色的地毯,地毯兩旁則是站立整齊維持秩序的羽林軍了。再往外圍,就是皇宮的普通守衛,其他再沒有半個兵卒。
而在最中央,此刻只有三個人影,兩個人是林迪熟悉的人,二皇子和凱瑟琳公主殿下,在兩個人一旁,則是一位頭發花白,上了年紀的老者。
對于這位老者,林迪雖然沒有見過,但僅僅是一瞥,林迪就認出來,這個老家伙,就是帝都絕對的重量級人物,帝都的老宰相布倫維克大人。
看到這里,林迪心中不覺有些疑惑,這個時候,不論是凱瑟琳還是維達,又或者是宰相大人站在那個位置,他都不覺得奇怪,可唯獨少了那位大皇子殿下,這十分不尋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