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風和日麗,淡淡的晨光照進呂府廳堂微微有些亮眼。
我與呂震對立而坐,無視他那含諷的笑意,我徑直打量著這離開數日的呂家廳堂,一切未曾改變,壁圖,書法,供桌,香爐,屏風,桌椅位置皆如當初。
是的,突然間對于這些熟悉的東西我竟莫明有些陌生,究竟陌生在了何處,我也無從得知。
“老夫人來了!”隨著一聲熟悉而嬌憨的聲音響起,抬頭而迎來老夫人那潺弱而顫微的身軀,望著她由玲兒與水柔夢挽扶著跨入門檻兒的吃力模樣,我的心沒由來的一窒。
“娘,你小心點!”見狀,呂震當即也收起剛剛那副傲慢的笑意,滿是一副敬畏擔憂的模樣迎上前去。
我望著這副慈母孝子圖,也不由動容的站起身來,內心似有千言萬語的望著臉色蒼白削瘦的老夫人,最終卻化為哽咽說不出來,想不到短短幾日,老夫人卻像老了數年,鬢前的白發似在一夜之間增近不少。
喘了口粗氣的老夫人緩緩的抬起頭,與我眸光相視,雍容的水眸當即閃過一絲明亮之色,只見她動了動唇,嘴角似抽蓄了一下才徐徐說道;“南兒?真的是你?你回來了嗎?”
我見她喜得有些憂傷的臉龐,那布滿魚尾的眼角似有淚花閃動,我咬著下唇默默的點了點頭道;“是,夫人我回來了。”
“快,快,快讓我過去,我得好好看看那孩子。”說著,老夫人竟拋開玲兒和水柔夢的挽扶徑直朝我走來,見她如風吹即倒的柔弱身軀朝我吃力走來,我見狀一慌,連忙上前接挽。
被她冰涼的書握著,我感覺她正傳達著一種母愛的舒暖觸感給我,老夫人所表現出的那種關憐,就如多年未曾歸家的兒女突然回家迎見了病危中的母親一般,那種遲來的愛是那樣的讓人倍感珍惜與哀怨。
“讓我看看,瘦了。”說著,老夫人竟老淚縱橫,我心里難受卻錯愕的抬頭,望著呂震那略顯吃醋而水柔夢那滿是嫉妒的眸子,我卻不知如何是好。
倒是一旁的玲兒為我解難道;“老夫人,你別傷心了,南姐姐回來是好事啊,你該高興才是啊!”
我對玲兒感激一笑,然后為老夫人輕輕的擦去淚水道;“是啊夫人,我回來了看你了,你別哭啊!”
老夫人見我急了,也不再流淚,只是滿是疼惜的望著我說;“傻孩子,你干嘛要離家出走?你可急死我這老太婆了。你知道嘛,那日我聽玲兒說你為我采回了治病的良藥以后,便不辭而別,從此音迅全無,你知道你孤身一人離開后我這老婆子有多傷心嗎?”
“我……”從未想過老夫人會這般關心我,此刻我竟有些愧疚得說不出話來,只能睜大眼睛有些無語的望著呂震。因為讓我走的所有意思,都是呂震。
呂震接收到我的埋怨之色時,并沒有所表示,只是有些不自然的望著窗外的盆景,完全無幫我之意。
“你快告訴我,是不是呂家有人欺負你啊?否則你怎會丟下我這個快入土的可憐人這么就走了?”不待我回答,老夫再次滿臉焦躁的乘勝追擊道。
“我……”我再次無言,我不可能說欺負我的人就是呂震吧,畢竟呂震才是真真的主人,我只是一只依賴在他家的米蟲罷了,有啥資格去說人家?
“好了娘,你一大清早就問東問西,有完沒完啊?再說你的病可還沒好痊,大家先用早膳吧,用完以后你再和沁南暢聊可好?”可能呂震怕我不小心吐露出他的罪狀,這次不用我看他,他卻破天荒出來化解場景氣氛。
不過,聽他這樣一說,老夫人這次倒難得聽他話的點了點頭道;“那好,沁南啊,用完膳,一會你去我寢屋,我有話跟你說。”
我本來還想辯解些什么,可是看著老夫人那滿是慈愛的眸光,我竟說不出口,最終只能默默的點了點頭。
一頓飯除了老夫人以外,終人皆吃得心事重重,我也沒想到,再次會面大家會如此尷尬。
用完早膳,我如約的跟著老夫人走了出去。
其實,我與老夫人并未去她的寢屋,而是去了后花園里曬太陽。當然,呂震不放心他娘的身體,也不得不尾隨在了其后。
清晨,初升的太陽帶著淡淡的金光與暖意灑在了我們身上,那種感覺就如一個慈祥的母親正用一雙細膩瑩潤的雙手在撫摸著一個初生孩童的臉,是那么的溫柔與舒適。
很快,呂震將老夫人挽扶到了精致華美的貴妃椅上后,便退到一旁,意思是把空間留給我倆。
老夫人坐定后,泛著母愛光芒的她連忙朝我招招手道;“過來,南兒,我有話對你說。”
我先是錯愕的低下頭,然后緩緩走了過去,蹲下身滿是不解的仰起頭望著老夫人道;“夫人?”
“南兒啊,你入我呂家亦有一個多月,你捫心自問我對你怎么樣啊?”
呃……怎么會這么問我?這種問話好像有點像人販子對著自己的獵物索要報答似的。雖然聽得我有些納悶,不過我還是如實回答道;“回老夫人,老夫人一直對南兒視若己出,好得不能再好!”
老夫人聽了我的話,似很滿意的點了點頭道;“嗯,那你覺得呂府這個家怎么樣?”
雖然對于這個問題我有些云里霧里,但我還是認真的想了想,然后偏著頭回道;“很好啊,下人們與我相敬如賓,我與老夫人在一起又是溫馨如水,住在這里更是安穩實在。”除了那個可惡的呂震讓我有些惡心以外,似乎一切都很完美。
“我兒呂震又如何?”
“他……他啊。”我為難的撓了撓頭,一時竟不知如何回答。可是,面對呂夫人那滿是期待的回答,我也只能硬著頭皮呢喏道;“夫人,呂震他是你的兒子,我想他的為人你更為清楚吧?”是的,我的確不好再此點破這個惡俗到不行的人,只用讓把話推給老夫人,讓她自己評價她兒子。
“在我眼里,震兒除了平日里鬧點小性子外,似乎就沒有缺點。先說震兒的五官是無可挑剔,而且又能文善武,最重要的是他性子平和,為人忠厚,心地善良,對我更是孝順至極。呵呵,南兒你說我說得對嗎?”
“啊?呃……呵呵,這個老夫人明白就行,我無話可說。”咳,真是夠暈的,原以為呂震夠自以為是了,可是老夫人夸起自己的兒子來,竟比王婆還要更勝一籌。今日若不是看在老夫人有病在身的份上,我還真想揭穿她兒子平日那張丑陋的嘴臉。
老夫人再次滿意的點點頭;“那就好,如此說來讓你當我呂家的媳婦也并非我強人所難,現在你也總算知道我呂家的好了。能為呂家找到如此一名賢妻,那我也算安心了。這個,做為呂家的后人你一定要收好了!”老夫人話剛說完,冷不丁就用她那纖細如柴布滿紋絡的素手伸入紫墨色的貂袍懷中,緩緩的竟拿出一只青光流轉碧玉生輝的蒼翠玉鐲來。
“這是?”我見她如此舉動,先是一怔,接著不解的望著呂震。顯然,他眼里的震驚與我相比不相上下,只是意思各有不同而已。
“這是我們呂家歷來相傳的東西,戴上吧,戴上以后你就是呂家真正的兒媳婦了。不管上次你是為何事要離開呂府,反正日后你就是我呂府真正的人,若有哪些不自量力的女人要在我的面前耍心眼,我是呂家第一個容不得她的人。”說到這里時,呂老夫人竟有意無意的去瞪了一眼自己的愛子呂震一眼。
呂震被自己娘親這樣一瞪,立即滿臉尷尬之色的垂下頭。
我看了看二人的神情,我想老夫人以為我的離開一定是與水柔夢有關,所以剛剛那記眼神是在給呂震使威。
就在我正猜想之際,老夫人竟抓住我的手,做勢要將那只青光流轉,細滑如冰蟬般的玉鐲戴入我的手中,我被她這突然之舉嚇得有些不知所措的退后一步,而與此同時,呂震也似受到了什么震驚一般的上前一步道;“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