剎那間,鮫人的眼睛里出現混沌的白,平靜的水面開始波動,一層一層積蓄的力量推著妖辰后退。
“離開這里,人類!”鮫人空靈的聲音不帶有任何感情,冷漠的就像一塊寒冰。
“風暴!”
“轟!”
話音剛落,有如平底起驚雷,波蕩起來的水流好像被分割成了無數塊單獨的個體,又在同一時間撞擊,面前的視線被碎裂的水泡占滿,妖辰的身體被一瞬間掀飛,失去了意識。
“出來吧。”手持鐵劍的鮫人說,波動的水紋,海草中一下子鉆出來數十個鮫人,他們具是擔憂的順著縫隙看著外面。
“這個人類……死了?”一個背鰭墨綠的鮫人小心說道。
“你一直控制著他的思想,難道還不知道?”鐵劍鮫人冷酷的說。
“他的精神力太堅韌,我控制不了,只能做簡單的引導,應該沒有死。”這個鮫人說著低下了頭。”這個人類和我們之前遇到的都不一樣……“
“殺了他!”
“對,殺了他,浮仙島絕對不能要人類的染指。”
“如果我沒有猜錯的話,他應該就是人類中所謂的修仙者。送他離開,我不想因為他會讓我們受到傷害。”
“可是他知道了浮仙島。”
“僅僅是因為這個名字?你知道他看到了什么?”鐵劍鮫人冷酷的說:“各位,你們別忘記了,我們的祖先從陸地來到深海是為了什么?”
“他沒有看到,不代表他就會離開,不代表他以后就不會再來,我不同意,殺了他!”另一個只有半邊耳朵的鮫人語氣森冷的說:“這我相信這是最好的辦法,我請求來表決。”
“如果僅僅是這些理由,我們和那些妖怪有什么區別?和人類又有什么區別?”鐵劍鮫人怒氣沖沖的喊:“我還是那句話,引導他離開,滄墨你覺得呢?”
“引導他離開我可以,但是現在無法再改變他的記憶,只有,我們也離開。”
“不行,再只有一年的時間浮仙島便會開啟,我們沒有時間了。只有殺了他!同意的舉手。”
“我不同意!”鐵劍鮫人大聲說道,臉頰兩邊的紅腮從黑色鱗片中滲了出來,像是為鱗片覆上了一圈紅色的血肉輪廓。
“為什么?”一同抬起頭看他的還有身邊的族人,他們的眼神中充斥著古怪。
“我不相信他是一個惡人。”鐵劍鮫人僵硬說道。
“我同意滄簡的意見,這個人類并沒有傷害我們,我們不能只依靠自己的想法就去殺了他。”最邊緣的一個鮫人舉著手說,帶著人類女人的特征,也是這些鮫人中唯一一個有頭發的,白色的發絲就像根根銀線。
“滄離!”
“夠了,滄凝!這是我第一次表達自己的想法。”
“遵命。”只有半只耳朵的滄凝看著自己面前的王,臉上充滿了不甘,但是現在就像王所說的那般,這是她第一次表達自己的想法,滄凝不能去違逆,能做的也只有低伏下身體,說。
“大家都散去吧,滄墨你跟我去送那個人類離開。”滄簡看了一眼滄離,代為發號命令說。
“滄墨,讓我去吧,你去休息。”滄離說,滄墨看看她又看看滄簡,沉默著頷首行禮。
在濃霧的深海處,密集的海草遮擋了所有的視線,滄離高高仰起腦袋,嘴巴發出動人的歌聲,眼里的淚珠劃過臉頰的鱗片掉落在地上,那是一顆顆白色的珍珠。
她問:“你為什么要放過他,這個人類?”
“就像你和你母親永遠相信的善良一樣。”滄簡伏在地上小心的將珍珠撿起來握在手心,又高高舉起,腦袋依然低垂,語氣冷硬的說:“王,我們什么時候反擊?”
“這才是你要讓他活著原因?”滄離閉著眼睛說,滄凝看不來是因為您是我的老師啊!
“他輕而易舉的便穿過了我們的壁壘,你知道這意味著什么?”滄簡仰起腦袋,說:“他不是普通人類,他可以不受我們的控制,他也不會作為犧牲品輕而易舉的死,只要有你,只要你能夠出現,我們便可以輕而易舉的奪回龍綃宮。”
“鮫人只剩下我們了,龍綃宮還有意義嗎?”滄離的眼角滲出兩顆仿佛米粒般大小的粉紅色液體,墜落時又化作兩顆粉色珍珠,這是滄離第二次流出這樣的眼淚,第一次是因為離開,第二次就是現在。
陰冷的深海,妖辰蜷縮在一起就躺在白色的細沙上,叢生的黑色海草緩緩飄蕩,就像是傳說中海妖的頭發,溫婉的歌聲就像天宮上傳來的仙音。
妖辰驀然驚醒,只是當他抬眼看去的時候,就只有白茫茫的一片,海底好像升起了一層白霧,美妙的歌聲撫慰著他不安的情緒,飄渺的聲音,聽不懂什么意思,他只能感覺得到很舒服,當歌聲乍然而止的時候。
“人類,請你離開這里。”
“對不起,請你離開。”
兩個聲音響在妖辰的耳邊,第一聲嚴肅冷漠,第二聲卻似乎隱藏著哀傷。
“可是我還不知道這座島為什么會出現在這里?”妖辰問。
“因為你最熟悉的島只有這一座,你眼前所看到的并不就是真實。”
“什么意思?我不明白。”
“你看到的海草、鮫人、島都不是真實……”
“那這個世界呢?這個世界也不是真實的?你呢?你又是誰?”妖辰感覺自己的腦袋很亂,就像在計算一道世界性的幾何難題。
回答他的卻只剩下無盡的沉默,不知覺間耳朵旁邊又響起了令人心神寧靜的歌聲,不甘心的上前卻只觸摸到了白霧邊緣光滑的屏障,就像一個玻璃殼罩在眼前的這片海域中。
跳躍著游出海面,這里依然被濃霧籠罩,看不到有絲毫島嶼的存在,拳頭幾次握緊卻復又松開了,神秘的聲音讓他好似失去了力量。
“我是不是又做錯了?”
“或許這才是最正確的結果,至少他沒有想要打破這片屏障。”滄簡低垂著腦袋輕聲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