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兩天,卓羽的心情特別好,因為前些時候剛剛被通知要開小學同學會。一直以來,“同學”二字在卓羽心中的地位是神圣而特殊的。盡管她知道現在的同學會都是那么一套……吃飯、唱歌、回家睡覺……但是,她依舊傻傻地充滿期待。
同學會的時間定在明天下午四點半,可這會兒的卓羽已經開始輾轉難眠了。一想到分別六年的同學要見面,她就興奮地閉上眼睛都在偷笑。
六年,說長不長,可說短也不短。仔細想來,人的一生又能有幾個六年呢?無非也就15個……
迷迷糊糊地終于挨過了一夜,一上午的等待同樣不讓人好受。頻頻抬頭看著墻上的掛鐘,好不容易,指針終于定位在三點半的地方。這下,卓羽是再也耐不住了。
就在她坐立不安的時候,同學陸軍來了短信……“你可以過來了,我到了。”
原來也有人跟她一樣,對這次同學會如此期盼?卓羽不自覺地微微揚起唇角。
不過也難怪,陸軍本來就跟她一樣,是個特別念舊的人,這次的同學會也是由陸軍提出來,再聯合她共同發起的。回了陸軍的短信息,卓羽就欣然出發了……
同學會的地點離卓羽的家并不是很遠,不到十分鐘,她就站在了這一在家鄉算是高檔的酒店門口了。
卓羽和陸軍碰面后,就一起站在入口處等待即將到來的老同學,有一句沒一句地聊著天,跟陸續到來的同學們互相寒暄著打聽著近況。
卓羽是個近視高達六百的家伙,可是死活不肯戴眼鏡,因為嫌棄太難看。所以在這,陸軍負責認人,而卓羽就負責用那三寸不爛之舌跟人套近乎。瞧吧,這不又來了……
“嘿,超,真不認識你了,六年不見,小姐又漂亮啦!果然班花風采依舊哦!”她邊說邊夸張地手舞足蹈。
“你說什么啊!”被喚作超的靦腆女孩顯然有點受不了這陣仗,小臉微微泛起紅暈。
其實別說是她受不了,就連一邊的陸軍都一副嘔吐狀。看著眼前的女孩無奈地搖了搖頭……想不到六年沒見,小羽這口上工夫一點沒減弱啊!
大約超出指定時間一小時,陸軍告訴卓羽還有四個答應了會來的家伙尚且不見人影。
“喂,那個是不是?”卓羽用手肘撞撞身邊的人,用下巴指向大道上的來者。她瞇著眼看了好一會兒了,可愣是沒看出來。
陸軍順著卓羽的方向看去,然后一臉大放光彩夸張模樣驚叫道:“那是東東啊!”
“東東?”卓羽微蹙起眉頭有些不敢相信。
因為今天的他……天藍T恤、休閑的米色長褲,雖然簡單地沒有一點裝飾,可看起來沉穩、大方,宛然不是當年那個沒頭沒腦沒心思的內斂小男生了。
“真是東東啊!”卓羽驚嘆了一聲,迎上走到面前的男孩,一改剛才滔滔不絕的模樣,有些結巴地說,“都……都認不出你了。”她邊說邊又仔細打量了一下來人。
“羽。”男孩看著眼前跟他一樣簡單打扮的女孩漾開談談的微笑,招呼了一聲。
向東稱呼卓羽從來不像別的朋友那樣加個“小”字,六年前是這樣,不想六年后還是一樣。沒有人知道其中的原因,即使卓羽軟磨硬泡、軟硬皆施地追問,依舊是被向東婉言拒絕回答,每次向東都是詭秘地笑笑說這是秘密。
從他的打扮卓羽知道,這六年在向東身上肯定發生了很多事,才令他改變了這么多……但至少對她,向東還是保留了一點點沒變的東西。這樣的認知讓她頓時覺得有某樣遺失了很久的東西忽然回來了。
兩人沉默了許久,才注意到不知何時出現在彼此之間的陸軍。向東很社交化地伸手道:“陸軍,多年不見了!”
陸軍有片刻的猶豫,但最后還是伸手握上了他的,不過表情有一點點僵硬。他倆說了幾句客套話,陸軍轉過臉看著卓羽說:“小羽,你先陪東東進去吧,還有三個我一個人等好了,你也站累了!”他的話很溫柔很體貼,配以那樣心疼的眼神,任誰都能了解陸軍的心思。
“你也知道我累啊,我都站了兩個小時了。”卓羽說得有些像撒嬌,兩人宛然一對打情罵俏的愛侶。一旁向東的面部僵了一下,把視線移往了別處。
“那我走了哈,你慢慢等吧!”卓羽最后還拍拍陸軍的肩膀以示同情。然后看向向東,“東東……”她還沒來得及說話就發現向東正看著陸軍出神,卓羽以手肘撞了他一下失笑道,“看什么呢?走吧,我們先進去。”
“嗯?”被她一撞,向東好似夢初醒般,尷尬地牽唇一笑道,“哦,好。”
走在靜靜的長廊里,兩人靠地很近,甚至總不小心地碰到彼此。
“怎么打扮得這么成熟!”向東先開口打破沉默,盡量讓自己的語氣聽起來很平靜。
卓羽轉過頭看他,看見的是他依然淡淡的微笑。于是她沒有作聲,也是以笑代答。她知道,向東指的是她肩上的包包,那的確讓她看起來成熟許多。其實她明白在東東心里,自己一直是一個特別調皮特別孩子氣的女生,這也正是她無法理解向東叫她“羽”的原因。
“羽”聽起來顯然比“小羽”成熟多了,既然向東心里當她是孩子,為什么稱呼要那么成熟。呢?難道這也能互補一下?
其實那個包包,她是有特殊用處才帶的,是陸軍要她今天來收錢的,她總不好把大把大把的鈔票捏在手里吧?于是她配了個包。
但這一切她沒有跟向東解釋,因為這會兒她正想事情呢!
想……方才自己聽到陸軍說是東東時,內心除了驚訝以外的驚慌,
想……聽到東東那個不變的“羽”時,心中無法掩藏的喜悅,
想……那遺失了很久卻在見到東東那一刻忽然回來的東西是什么,
想……
她理不出一條路,只是一個一個的想法。
見她沒有回答,向東也不再問什么,兩個人徑直走向包廂。長長的過道上只有他們的腳步聲,沒有言語,兩個人都想著自己的事,只是彼此依舊靠得很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