書嬈有些猶豫,沒去接,嚴子澈便俯下身,親自替她擦去臉上的煙痕。他一靠近,她便聞得他身上那股子清香,微微有些苦,像是杜若的味道。
他替她擦完,把手巾給她,笑道:“這下算是干凈了。”書嬈低頭看見雪白的手巾已經變黑,不由俏臉一紅,忙藏了手巾。一抬頭嚴子澈已經進了內屋消失不見,卻又看見周然看著她笑,書嬈不由惱羞道:“你笑什么?”
周然忍著笑道:“王爺對虞姑娘真好。”說罷也跟著進了屋里,只余她一人立在廊下。
微風吹起,仍帶著未消散的寒意,書嬈忍不住打了個激靈,渾身一顫。嫣紅的櫻唇翹起,烏沉沉的眸中映出如冰般的光芒,她緩緩一笑,好像剛才那個嬌羞的女子并不是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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佩兒直到夜間才退了燒,方穩穩睡下,書嬈折騰了半宿,卻是沒了絲毫睡意。
已經是子時末了,月色從天青色的窗紗遺了進來,落在地上,似是水銀流轉,清光不定。她起身看著那月光半晌,眼神凝滯,似是在發呆。
淡色月光照亮青色石磚,亦照亮她姣好的臉龐,秋水般的眸子此時似是被凍結住,卻是凝聚著一簇攝人光芒。
她原以為通過此次事件嚴子澈必會嚴懲羅惠,不想他只是不輕不重的說了羅惠兩句,后又派人送了一堆古玩布匹過去。羅惠雖是有所收斂,暗中卻愈加想要暗害她和佩兒。
想至此處,書嬈纖手不由緊握成拳,秋眸微睞。她不想殺人,可也不會任由別人殺她而視而不見裝作不曉。
但是,以她現在的身份又如何斗得過羅惠呢?他父親是禮部尚書,舅舅又是左相劉文治,亦有兄長在朝中擔負重任。
而她,只是個罪臣之后,什么都沒有,五姐雖跟了嚴子漓,卻也只是個侍妾。而且,嚴子漓還是滅門仇人。
她輕聲嘆了口氣,下床趿上鞋,輕聲走了出去。外間月色更佳,一輪玉盤高掛于空,散著清凌凌的光。滿院月色,照亮婉轉長廊,廊間沒有點燈,她便一路走出了煙臺閣。
寂靜無邊的夜色,她的長發逶迤在腰畔,隨著行走慢慢飄蕩。王府內苑高掛著紫色紗燈,燭火溫暖,明明晃晃,時暗時明。
她沿著小徑,竟來到了府中碎玉湖,湖旁種植著大量桃花。彼時桃花正濃,一樹一樹開的如火如荼云蒸霞蔚。
她在水榭旁坐下,桃花探出,她便伸手,折了一枝在手中把玩。那桃花輕薄如絹,觸之只覺得猶如處子的肌膚一般細膩光滑。
她現在困境重重,羅惠緊逼不放,然而最讓她擔心的還是書嫻。萬一她糊涂了,那可怎么辦。
這仇總是要報的,但她需要一步一步的來,那九五至尊的人,那背后極力彈劾的人,總有一天,她會讓他們一命換一命。但是她并不想把書嫻與書嬈卷進來,她只希望她們平安過日。她總覺得,她還會再回到現代,畢竟她不屬于這個時代。
“想什么呢?這樣入神?”一把好聽的嗓音在耳側響起,猶如珠玉輕敲,聲聲溫潤。
書嬈回頭看去,卻見嚴子澈只身一人站于自己身后,他身上披著件斗篷,墨發只用玉冠梳起,容色如玉,笑容溫雅,不由嬌嗔道:“王爺總是這樣出其不意的出現,真是嚇死我了。”
嚴子澈見她手中拿著一枝桃花,那桃花由紅漸白,晶瑩粉嫩,但她容顏卻更勝那碧桃,笑著打趣道:“這不是好好站在我面前么?怎么就嚇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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