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殘月剛換完衣服出來,就宮女就來傳喚她去見太后,再次站在這里,恍如昨日。
到了太后殿前,入目全是慘淡的白,宮殿的歡樂歌舞,與這里毫無關系,君殘月長長嘆息一聲,不由黯然。
昨夜和玄冰討論一晚,最后還是決定在未把此事□弄清楚前不出兵討伐。這樣做雖然有情有理,可君殘月多少還是覺得對不起奶奶。
太后知道君殘月來了,在室內接待,坐在窗邊,強笑道:“想不到丫頭居然會來。”。
“奶奶今日為何不出席?”
太后轉頭看著窗外,淡淡道:“笙歌揚萬里,唉聲無人聞。世間可以被眾人聽見的哭泣,原本就不多。”目光緩緩移動,落在面前的沙池中。平日醉心癡迷演算時使用的竹竿,靜靜斜倒一旁,襯出無盡蒼涼。“以前一心借著沉溺演算,不理外界糾紛,到頭來家破人亡。”絕世的容貌露出苦笑,唇角上無盡苦澀。
君殘月嘆一聲:“奶奶為何不出席?”
太后搖頭道:“莫談此事了,唉,丫頭為何今日要來?”。
“嗯?”
“哀愁思緒,與丫頭不合,丫頭還是回去吧。唉,想我入宮多年,每次壽宴都和媚妃結伴偷偷溜出王宮,藏在市集人群中看熱鬧,回去總被責罵,母后則護著我們。”太后的目光穿過君殘月肩膀凝結,憶起幼時,流露一絲微笑,轉眼流下淚來。
君殘月心下側然,她這個冒白叫過她幾聲“奶奶”,奶奶的壽宴就是母妃的祭日,說什么也應該盡力安慰。此刻還是轉移她的注意力,不要讓她沉浸在悲傷中較好,打算妥當,沉聲道:“人的記憶中總有許多美好回憶。奶奶可知道有一種東西叫攝影機,可以將景象和聲音完整地保存下來,日后重新播放,歷歷在目,栩栩如生。”。
太后訝道:“有這么一種神奇的東西?景象和聲音……這怎么可能。”
“這個里面有真正高深的演算道理。”物理也被這個時代的人歸并為演算。“我慢慢為奶奶講吧。”。
君殘月一心讓太后暫時放下愁緒,見她起了好奇心,轉頭對小蝶道:“派人送信給皇上,就說我不回去了。”
太后輕輕一顫:“丫頭不走?”
“嗯,留下陪奶奶說說話。”。
小蝶和司徒藍楓對看一眼,殿外有皇上派來二百精兵保衛,縱使有人驟然攻擊也要費點功夫。司徒藍楓點點頭,小蝶走到府外,招來侍衛把君殘月的口信送了出去。
君殘月見小蝶送了口信,開始為太后講解攝像機的原理:“奶奶,我們先把影象和聲音分開講。先說影象,影象的問題,涉及光學。上次我們已經說了光學的基本常識,光線的直線傳播……”
滔滔不絕說了半個時辰,小蝶和司徒藍楓從來沒有聽過如此有趣的東西,都入了神。
太后仿佛還是滿腹愁緒,見君殘月稍停,輕聲問:“丫頭真的要在這里不走?”
“當然,”君殘月看太后一眼,輕聲道:“月兒說話算話”。
太后露出感動神色,沉吟片刻,用手絹抹了一下眼角,轉頭吩咐分雁:“分雁,奉茶。”
“是。”分雁下去,端上四杯熱茶。
太后道:“這是繁佳著名的七香茶,我最愛喝。可惜……如今在繁佳已經不會有人為我準備了。”。
君殘月取了一杯,輕嘗一口,果然香氣滿口,贊道:“果然好喝。”臉色一整,嚴肅地保證:“我一定每年為奶奶準備七香茶,讓奶奶天天都可以喝到。”。
小蝶低頭喝了一口:“好香”。
“七香茶可是有名的香,而且極為難得。我們是沾了小姐的光。”冷兼笑著喝了一口,臉色忽然一凝:“好像太香了。”他常年在外潛伏,對迷藥最有研究。
小蝶一聽,霍然站起來,睜圓眼睛,鏘一聲,寶劍拔出直指太后。
君殘月變色道:“小蝶住手,不許你亂來。奶奶怎么會……”話音未落,頭猛然一昏。
哐當一聲,司徒藍楓手中茶碗掉落地上。
再哐當一聲,君殘月手中的茶碗也掉落地上。
太后夷然不懼,冷冷盯著小蝶劍尖。 隨后第三聲哐當,連小蝶的寶劍也落到地上。
撲通撲通撲通,三人連續倒地,昏死過去。
室內驟靜。太后憐愛地看著地上三人,輕輕呼氣:“好厲害的迷藥。”她轉頭盯著分雁,唇角露出一絲苦笑:“分雁,我從未想到,你居然是東雪國的奸細。”
分雁移步到太后面前跪下,昂頭道:“分雁雖是東雪派來的奸細,但服侍太后多年,已經視太后為自己的真正主人,如今各國使者聚集,同意用公主交換妖月公子頭顱,如今唯一的辦法是帶著公主,太后難道不愿意?”
“一個月兒,換妖月公子頭顱和大陸太平。”太后的視線落到遠處,停留甚久,才幽幽嘆道:“月兒莫怪我無情,實在是國仇家恨,不能不報。我已經勸你不要留下,你偏偏要這般做。難道真是族人在天有靈,逼我向你報仇?”她抬頭凝視窗外,沉聲問:“月兒已經到手,如何送出君國,你想必已經有所準備。”
隱忍幾十年,滅族之辱,終于可以實現了。
“本來風險很大,沒想到小姐送信給皇上說今天留下,真是天佑太后。”分雁笑道:“外面兩百保衛小姐的精兵完全不知道里面發生什么。我們借太后府邸中的地道悄悄逃逸,待天明他們發覺,已經晚了。”。
太后沉吟片刻,點頭道:“好,就依你說的做。”
“太后和我們一同上路,到君國境分道而行。皇上已經做好準備,”分雁朝太后莊嚴磕頭。
“時間寶貴,太后,我們就起程了。”
“嗯。”。
夜色蒼茫中,都城笙歌未斷,兩百精兵護安全,靜靜潛伏在太后殿外防范外來攻擊。
君庭巖接到君殘月來報,皺眉半晌,無奈地履行大王義務,參加宴席與眾臣子暢飲。
明月高照,都城郊外夏蟲低鳴,一行馬車靜靜出發,所有馬蹄裹了厚厚的棉布,馬兒都上了口銜,一聲嘶叫也不會發出。
密謀已久的計劃,讓事情驟然朝不可預測的方向發展,劫持,居然順利得無與倫比。
君殘月在無法預想的日子,無法預想到的情況下―――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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