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爺,衣服到了,我將衣服都放在床上了。”放下衣服,中年婦女識趣地退了出去。
楚昭楠見尹夢澄一臉戒備地盯著自己,就像一只帶刺的刺猬,俊臉沉了沉,從一旁扯下一條干凈的毛巾,扔到尹夢澄的身上,“將自己洗干凈,省得礙人眼!”
丟下這句話,楚昭楠摔門而去,留下尹夢澄呆愣在原地。楚昭楠帶自己來這里,就只是為了讓她將自己這臟亂的一身洗干凈?
從什么時候開始,他變得這么好心了?
尹夢澄想不通楚昭楠的這么做的動機,也無心再思考他這么做的目的。身體緩緩滑入浴缸底,讓溫水將頭頂淹沒。
傷口被水侵蝕,身體上的疼痛變得更加清晰。腦海中閃過昨夜的那一幕幕,原本麻木的心竟然重新感受到撕裂般的痛。
空氣一點一點被耗盡,窒息的感覺鋪天蓋地襲來,就在意識快要抽離的時候,靈魂像是被什么重重擊中一般,尹夢澄猛地從水中鉆出,張開嘴大口大口吸氣。
尹夢澄,你身體健康,有手有腳,衣食無憂,接受過良好的教育,前途光明,憑什么自憐自哀?憑什么自暴自棄?又憑什么輕生?
只不過是失去愛情而已,只不過是失去所愛的人而已,在這世上有那么多人沒有愛情,還不是照樣活得好好的?
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尹夢澄的臉上終于恢復了些生氣。
換上楚昭楠為自己準備的衣服,尹夢澄對著鏡子僵硬地扯開一抹笑,卻發現自己笑得比哭還難看。
她終究還是凡人,即便做了那么久的心理建設,還是無法做到釋懷。
下樓的時候,楚昭楠正坐在沙發上,手中拿著一份報紙,漫不經心地翻閱著。聽到腳步聲,他抬起眼眸,見尹夢澄終于不再像剛才那樣狼狽,冷硬的神色似乎緩和了許多。
“這樣順眼多了。”冷不防,一句不溫不火的話從他的口中說出。
尹夢澄腳步頓了頓,眉頭蹙緊。即便這一次楚昭楠幫了她,讓她不用穿著一件令人浮想聯翩的男士襯衫回學校,她對楚昭楠始終是恨的,因為她現在的種種不幸,皆是拜他所賜。
不想理會他,尹夢澄邁開腿,徑直朝門口走去。
“一句感謝的話都不留下,就這樣走了?”聲音忽而冷了幾分,透著濃濃的不悅。
尹夢澄眸色一滯,卻沒有回眸。唇角浮起一絲嘲諷,要她感謝他?試問,有被害人向殺人犯道謝的么?
挺直脊背,尹夢澄一步一步走向別墅大門,卻聽見楚昭楠的聲音悠悠傳來。
“在哈佛,我曾與穆宸楓是同班同學。”
尹夢澄心里一驚,既然他與穆宸楓是同班同學,照理來說應該互相照應,為何一回國便狠狠將了穆宸楓一軍?
尹夢澄一頭霧水,更令她迷惑的是,楚昭楠跟她說這些做什么?以她對他的了解,楚昭楠惜字如金,并不喜歡多說廢話。
不知為何,離開的時候,楚昭楠不但沒有為難她,居然還大發善心,竟然讓司機專門送她。
“麻煩你送我回A大B區。”
她已于穆宸楓橋歸橋路歸路,郊區別墅自然是不能去了,現在的她只想盡快回學校,回寢室,回自己那一片小小的天地。
靠在座椅上,尹夢澄滿臉疲憊,可腦海中卻不斷回蕩著離開之時楚昭楠那一句無關痛癢的話。
在哈佛,我曾與穆宸楓是同班同學……
哈佛……
尹夢澄的心跳驟然一滯,一種令人窒息的恐懼宛若藤蔓一般在心間瘋漲。
八年前,自從那件事以后,楚昭楠便被他爺爺送到了國外,從此再也沒有回來過。那個時候,雖然她恨透了楚昭楠,竭力避免有關楚昭楠的任何事,卻還是在機緣巧合下,聽到他所就讀的大學——哈佛大學。
他說他和穆宸楓是同班同學,也就是說,早在八年前,穆宸楓便在哈佛了,可那個時候,他明明還在E市念高中,又怎么會出現在美國?
同一個人怎么可能在同一時間出現在兩個不同的地點,而且那兩個地點還隔著幾千里的太平洋?
她一直都知道穆宸楓是哈佛的MBA,卻以為那只是在他擔任穆氏總裁之后,從哈佛獲得的,可現在看來,似乎不是這樣。
迷霧一層一層被拂開,答案漸漸出現輪廓,而尹夢澄卻不再敢細想下去。
車穩穩在宿舍門口停下,尹夢澄失魂落魄地推開車門,跌跌撞撞上樓。她不斷告訴自己,不要亂想,不要亂想,不要亂想……
尹夢澄回到寢室的時候,李佳抱著書,正準備去上課。
“都快上課了,你怎么回寢室來了?”以前這個時候,尹夢澄早就在教室,為她們占座了,見尹夢澄依然無動于衷,李佳不由急了,拽著她就往外拖,“今天可是滅絕師太的課,被抓到遲到就死定了。”
“我頭有些疼,就不去了。”
“天吶,你竟然要翹課?”李佳驚詫地瞪大眼睛,大學四年,無論是多么無聊的課,尹夢澄都會出席,而今天竟破天荒翹課,還翹的是滅絕師太的課。
“澄澄,你……怎么了?”李佳這才后知后地發現,尹夢澄的臉色不太對,“是不是生病了?”
“我沒事兒,只是有點累,想要睡一會兒。”。
“那你好好休息,我去幫你請個假。”
“嗯。”
……
躺上床,讓被子將自己緊緊裹住,身體卻感覺不到絲毫的溫暖。即便尹夢澄再怎么強迫自己不要胡思亂想,思想卻不受她的控制。
有一種想法,一旦生了根,便會在心里瘋狂生長。
她突然想起了很多她一直以來都忽視了的細節,穆宸楓吃飯的時候習慣于用左手,而藍亦辰吃飯的時候卻習慣用右手;穆宸楓偏好的顏色都是冷色系,尤為喜歡黑色,而藍亦辰所偏愛的顏色卻是暖色系;穆宸楓行事作風冷酷狠絕,而藍亦辰做事卻總是會為他人留有余地……
越是細想,越是覺得五年前的他和五年后的他截然不同。尹夢澄越想越心冷,她緊緊抓著被子,不斷地對自己催眠。
不會的,不會的,如果他不是他,他和他怎會長得如此相似?如果他不是他,他的手上怎么有那一個牙印?
天底下怎么會有如此巧的事?
本書由瀟湘書院首發,請勿轉載!